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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24 06:49  X 新昌石人何处觅 小时候听外公说过，南京西路（原静安寺路）跑马厅对面有条极小的马路叫新昌路，它在南头与南京西路对接，转角处有几个石头人，也就是中国古代达官贵人墓前的石翁仲。据说这些石头人是赌鬼的吉祥物和保护神，每日石人面前香火不断，那些瘾君子总是磕头祷告焚香敬祝，希望自己赌运连连，日进斗金。石人像由于年深日久被熏得焦黑。这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又和博戏深有渊源呢？ 其实这和上海的开埠和西人跑马厅的建立有着极大的关系。上海开埠以后，在沪的英国殖民主义分子、以贩卖鸦片发家的麟瑞洋行大班霍格等五人，组成“Shanghai Race club（上海跑马总会）”，他们需要开辟一个跑马场，用作赛马赌博。第一次，他们选定相当于现在南京东路，河南中路至江西中路范围的土地，称为“第一跑马场”；第二次，又在今湖北路、北海路、西藏中路、芝罘路范围开辟“第二跑马场”；1860年跑马总会准备再一次扩展。于是，一个跑马总会的董事骑了一匹马，从今工人文化宫开始，经过今黄陂北路，南京西路，再到原处，在经过的地方竖起木桩，用绳子圈起来，共有466亩地。而被圈入的这一大片土地中有农田、村庄、房舍、坟墓等，跑马总会就软硬兼施，逐步迫使当地村民、屋主、墓主出售和迁走。 当时，这一带还是一片乡村景色，这里是周泾浜和洋泾浜的汇合处，芦苇丛生，故当地地名叫做“芦花荡”。在芦花荡之畔，有一座坟墓，墓前还有一座石牌坊，因京剧里有一出叫《芦花荡》的戏，（又称《周瑜归天》，内容是东吴大将周瑜中了诸葛亮的计，被张飞诱入芦花荡活捉，又故意放走，气得周瑜呕血而死。）好事者就以讹传讹将此芦花荡当成三国戏里的芦花荡，甚至将这座坟墓也说成是“周瑜坟”了。 其实这座墓的牌坊上明明刻着“乾隆五十三年许元来妻赵氏之墓”，这位赵氏，《上海县 志·烈女·节妇》有记载：“赵氏许元来妻，二十三岁夫亡，事翁姑抚嗣。子廷扬成立，造坊二十五保，寿逾八旬。”故这座墓就是赵氏墓无疑，由于许家的后人坚决不肯售地迁坟，这座坟墓和牌坊就被孤零零地圈在跑马厅内。而跑马总会的董事中也不乏猎奇者，他们觉得不妨作为“古董”，保留这座坟墓和牌坊，后来石牌坊损坏，一个叫马勒的董事（就是陕西南路马勒别墅的主人）还出钱进行修理。另外，马勒还出了四十多元钱从郊外买来一对石翁仲放在墓前，于是坟墓、牌坊、翁仲，成为跑马厅的一景。后来，马勒又将这对石翁仲移到跑马厅对面，即现在南京西路新昌路口的一处住宅的大门两旁，此幢房子解放后被拆，这里造了花鸟商店和街头绿地，现在已经是一幢现代化的办公楼了。西式花园住宅配上这对古董石翁仲，顿时成为这段南京西路的奇怪景观了。 不知何时起，这对石翁仲和上海当时盛行的赌博活动——“打花会”发生了联系。 “打花会”是以古人像下配以牌九牌的挖花图案而得名，清道光年间在浙江黄岩流行，后传至广东、福建，再返流于浙江、上海、江苏，在东北各地也十分流行。 “打花会”又叫花会、常家赌等，参与者男女老少皆有，以妇女为多，是一种极具迷信色彩的博戏。解放前，在上海的里弄、棚户区的居民（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女佣）中、沪西的工厂区的女工中，这种赌博活动盛极一时，许多人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输得倾家荡产，许多人妻离子散，甚至走上绝路。后来，不知谁传说：跑马厅对面的石翁仲有灵验，能托梦打花会者，保佑他打中赢钱。于是，打花会的赌徒们蜂拥而至，在翁仲前烧香祈祷，称之为“求石头菩萨”，还有带了被头铺盖露宿在翁仲旁以求托梦的。 据说当年有一个赌徒打花会每次必输，输得几乎倾家荡产，听说新昌路石翁仲十分灵验，就硬逼着自己的家主婆带着被头铺盖到石翁仲前夜宿，以求托梦。没想到老婆独自夜宿时被人施暴，天亮老婆哭着回家，赌徒连忙问：“石头人老爷昨天托梦让我押什么？”老婆含羞带气怒骂道：“押你个乌龟头啊！”，结果赌徒连忙跑出去，来到赌场，就去押了一个乌龟图案，还真的小中了一笔。这原本是一个讽刺赌博的黑色幽默，但也可见当年上海赌事之盛，为害之烈。 由于这些豪赌之徒的迷信活动，弄得这块地方终日烟雾缭绕，祈祷者络绎不绝，甚至影响交通，使当时的上海市政府也觉得此已成为一个问题，有必要解决之了，于是在四十年代后期这对石人被移至闸北的宋公园（现闸北公园），这个荒唐的迷信活动才从此匿迹。后来这些石人也就渺无踪迹了。在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外公带我去康健公园踏青时，曾见到在公园深处的草地上有几个石翁仲匍匐在地上，外公说：“这几个石翁仲都有点像新昌路的那几个石头人。”但不知是否真是遗物。说起这段话，又有四十年的历史了。 上海就是在这些掌故中走过来的。 2011/6/24于不亦快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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