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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酸菜情

 fsn9oule12e45h 2016-12-31
  爱上妻有多个理由,妻做得一手好酸菜。

  酸菜产于何年何方已无从查考。但,以推测,它该产于远古,产于贵州大地,不该是中原之物。

  酸菜的出现应该纯属偶然。想象得出远古时代,先民们过着住洞穴摘野果采野菜度日的生活。发明火以后,先民们能用火取暖,用火抵御野兽,用火煮熟兽肉野菜而食之。采摘的野菜多了不便于收藏,一切煮之,一时又吃不完,摆放一两天,煮熟的野菜发酵变酸。如果处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新鲜野菜来充饥,便会将就食用发酵了的野菜。日子一久,先民们喜欢上了酸菜。它比新鲜的野菜更容易保存,保存时间也长;由酸菜煮制的汤汁解渴、消暑、清火、助消化;要是不小心被火或沸汤烫伤,在烫伤处敷上些许酸菜,烫伤处会冰凉凉的,疼痛顿消,且伤处不起水泡。日月更替,暑寒交换,年复一年,世代相传,酸菜便成了贵州人,尤其是贵州西部民族喜爱的传统食物。

  要做出上好的酸菜是件很考究的事。妻制作酸菜的技术是很高的。出自她手的酸菜:色润,菜脆,汤纯,保存时间长。

  妻制作酸菜,材料一般是本地生长的大青菜,萝卜苗,油菜,或大白菜,采摘这些菜时,必须是在无雨的午后,这样避免被雨水或露水浸湿过,要不制作出来的酸菜会生长白蒙子,会有水臭味,影响酸菜的品质。

  制作时,先将选好的菜叶散开晾干水气,然后清水洗净,再用沸水滚烫一下,按妻的说法叫打一个滚,迅速捞出,时间不宜长,断生就行,要不酸菜一方面不脆生,另一方面储存时间不长。捞出沸水滚烫过的菜叶,沥干水,切成3厘米左右的节子,用双手把绿菜水挤干,用锅盛适量水并加入适量的白面粉,搅拌成牛奶状,在火上烧开,然后抬下火炉冷却到80摄氏度左右,再把切好的菜节倒入其中,翻拌一下,放入酸本(一种酵母菌),这样放置1天左右,菜脆,色润,汤纯的酸菜就制作好了。要做出上好的酸菜,还要求酸本要纯正,装酸菜的容器不要粘上油类,用土陶罐盛装最好。用妻的话说,这叫“娘好儿就好”。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身边的人大都到广州、深圳这些地方去淘金。当时处于人生低谷的我也独身去广州奔前途。一路上,车轮滚动,耳边风声四起,大脑中满是离别时妻的难舍但又无可奈何的眼神,想着和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象没有我的日子妻的生活情景,没有妻的日子我在广州又会是个什么境况,心中犹如开了酱醋铺似的,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到了广州,我一边找工作一边想着妻的言行举止,不断在心中说服自己,努力在广州站住脚,好把妻接来。每每吃着油腻腻的饭菜,便想起家中清纯的酸菜汤,也想起妻来。

  半月不到,因苦恋酸菜,整天食无味,睡无意,辞工回家,守望着会做一手好酸菜的妻。我和妻的爱情正如酸菜那样普通,那样菜脆、色润、汤纯。18年恋爱般的生活,18年的酸菜情。

  母亲去世三十多年了,那时我们姐弟都很小,唯一能记忆母亲的就是母亲制作的酸菜。

  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什么都紧缺,什么都精贵。我们家深处大山里,不要说吃什么美味佳肴,就是一年到头酸菜不断都是一种奢望。尤其是冬天里,地里连草都长不出来,村里大部分人家一入冬就都没菜可以食用,大都烧上一锅半荤不素的开水泡饭吃,人们还把它戏称为“玻璃汤”。母亲能干,每年夏天各种菜长得最好时候,母亲便把它们采摘制作成酸菜。母亲制作的酸菜和妻做的有些不一样,妻做的是切成节,母亲做的不切,保持菜叶的原状,制作好后,把它们大片大片晾晒在家门前的树枝或栅栏上。晾干后,收装起来,时间长一些上面会有一层白霜似的晶体,这种就是上好的干酸菜。一入冬,母亲制作的干酸菜就派上了用场。整个万物枯竭的冬日都有酸菜相伴,日子虽苦些,但家中充溢着幸福。

  母亲常常用自己制作的酸菜,周济乡邻。

  记得母亲生病住院前为我们制作的酸菜,后来竟成了招待帮忙安葬她的乡邻们的佳品。人们边吃酸菜,边品评她生前的为人。

  高中时,读过一篇秦枚写的散文《土地》,文中描述了人们对土地的珍惜和爱恋,不甚懂事的我们,认为作家是在故作高深,随处可见的黄土,有什么值得追捧的呢。也许有人这样认为,酸菜也有什么值得大写特写的。不,很值得写,它们都饱含无尽的情。古时,远离故土的人,离别之时会怀揣一杯黄土而去。不管走到哪里,他们都怀着家乡魂,留恋家乡情。现在的贵州人,或外出工作或移居大城市,都会带上酸菜,有的自己制作酸菜在久居的城市食用。

  南方城市广州、深圳,可以说什么时尚的东西都不缺,现在就连深居夜郎的酸菜都随处可见,那里有无数的贵州人,在各行各业挥洒青春热血的贵州人,爱恋着酸菜。走出写字楼,走出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走出人声鼎沸的工厂,都会奔到摆有酸菜包谷饭的小摊前一坐,吃一口包谷饭,喝一口酸菜汤,眉宇间流露出乡情的满足,谈吐间洋溢着贵州人随和厚道的处世之风。那时那刻并不感觉到身处异乡的陌生和孤寂。

  家乡就有很多人把酸菜带到了广州、上海、天津、北京。在这些地方,名不见经传的酸菜成为一种联络感情的元素。

  和民盟中央社会服务部的郭勇部长成为朋友,是缘于一种酸菜情,普通得很,但却深厚得很。认识郭勇部长是在2006年的初夏,我有幸成为进京参观学习的一名老师,在北京民盟中央所在地翠园见到了他。听说他要到毕节挂职当副专员,我和同行都与他要亲近些。但没有半点攀龙附凤的想法,郭部长也没京官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姿态,反倒平易近人,在后来的相处中得到了更好的证实。

  郭部长来毕节,很多人都想给他接风洗尘。我受去京参观学习的同行委托,联系到郭部长,想尽一下地主之宜。接到我们的邀请,郭部长便辞去某单位的盛情,选择和我们共进晚餐,我们平民般的招待得到郭部长的赞许。尤其是宴席中的那钵酸菜汤给郭部长留下深刻的印象,打那以后我们相处,少不了酸菜汤,他也少不了来上几句带有京味的毕节话。

  郭部长挂职期满后,为他饯行少不了酸菜,他回京后,我们之间的短信交流,也少不了酸菜的话题。我们的交往如酸菜那样普通,那样朴素,那样洋溢着浓浓友情。

  守望的东西很多,守望酸菜情,守望一种朴素。 (来源:毕节晚报   作者:陈 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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