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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名门闺秀 出生北京 北京东总部胡同１６号，曾是一栋中国古典式园林建筑。石墙金壁、琉璃结顶、漆柱画栋、朱栏雕窗。迂回的长廊接连着深远的厅、堂、楼、轩，煞是气派。园中假山重叠，鸟语花香。满屋古籍、四壁书画，分明又透出几分书香气息。逢年过节则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家中女仆男佣忙着杀鸡宰羊，随从听差勤于迎送宾客。这座官邸的主人是一位西装革履，颇具学者风度的外交官，曾在辛亥革命初年留学英、法两国，他便是陈香梅的祖父陈庆云。 陈香梅祖父陈庆云先生，曾任招商局长，３０岁即任商务轮船公司总裁。３６岁时因投资香港电车公司失误，招致破产，于１９１０年除夕回到广东老家悔恨而丧生。 陈香梅祖母无奈将其年仅１３岁的长子陈应荣（香梅父亲）远送牛津学习法律，获法学博士学位。后又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哲学，获哲学博士学位。 陈香梅祖父有位出生在广东惠阳书香门第的挚友廖奉舒（廖仲恺胞兄），廖是一位富家子弟，也是一个才气横溢的激进青年，后供职外交部。陈、廖两家素有联姻协定，后来，廖家两个女儿中的年长者廖香词成为香梅的母亲。 陈香梅的父母亲于１９１８年１２月在古巴哈瓦那结婚，后移居美国华盛顿，生下长女静宜。三年后回到中国，陈香梅父亲在北京大学法律系任教授，兼任《新中国晨报》英文版主编。 是一个夕阳西斜的黄昏。 陈氏庭园的廊柱上缠着满架紫藤花，吊儿郎当拂拂扬扬地拖挂着无数紫色的长须，散发出阵阵沁人肺腑的幽香。稀疏的竹影映在庭院的白壁上，使人疑心那便是郑板桥挥毫写就的墨竹图。池塘里，林林总总的荷梗们纷纷举起红的、白的、黄的莲花和舒展的叶子怯生生地探出水面来，愈举愈高、愈举愈多，终于将整个池塘覆盖成翠绿的一片。而池塘边的几株柳，已经被夏风梳理得又绿又浓又密，懒懒地扭摆着柳腰。蝉，则隐在森森地柳荫里，此起彼落地鸣个不停，抱怨这夏日的炎热。高高的天空中，翻飞着片片风筝，系在风筝上的铃，隐隐地响着。那铃声仿佛来自梦幻、来自仙境、来自遥远的古代。这铃声告诉，又一个小生命在这个季节诞生。她的父亲给她取了一个并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名字：香梅。也许，正是这不寻常的名字，才赋予她冬雪里梅花般地傲骨和非凡的禀性。 １９２５年６月２３日陈香梅出生于北京协和医院。陈氏六姐妹中，香梅排行第二。姐妹们均由父亲陈应荣以花木命名，既有雅趣又象征各自不同品格：菊花，后自改为静宜（坚强正直）、梅花（傲骨纯挚）、睡莲（烂漫温顺）、兰花（妩媚典雅）、竹子（谦虚聪慧）、桃花（活泼可爱）。 战前，陈香梅的童年生活是幸福美好的，她回忆金色童年时代，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座房子：绿瓦房顶、卷曲的屋檐、明亮的漆门、打蜡的地板、金红色的壁柱，厅堂连着庭院，庭院套着庭院。迷宫式的院落可以让孩子玩捉迷藏，有时甚至会使我们迷路；但是，只要我们凭着那亲切的气味就感到很安全。循着一股股芬芳的灵香一定可以来到经堂，闻着茉莉花香和栀子花香能够来到院子外，房子另一侧又会飘来煮肉汤的香味。 厨房在中心地带，这里发生过许多重要的事情。佣人们在这里吃饭、争论、计划和准备大型酒会，然而黎明之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捅开那座大煤炉。 房间里很热而且油腻腻的，但相当宽敞，足够十几个佣人坐下来一起吃饭。天花板上吊着牛肉、熏火腿、干调味品、大葱、大蒜。他们的“冰箱”却在院子里——那是院子里的大地窖。冬季，佣人把从小贩那里买来的大白菜、萝卜贮藏在那里。 她记得有时来到厨房隔壁的食品间，房间里有一股刺鼻的陈年干货味道；像水果、蘑菇、香蕈、虾、扇贝、核桃、冰糖，那些好吃的芝麻糖、花生酥、核桃饼放在一个个特制的陶瓷罐里，厨师高兴时把胳膊伸进去拿里面的东西来奖励和讨好她们。 星期天一大早，她的外祖母会坐在她院子里的凳子上，给舒服地躺在她腿上的两只小狮子狗梳毛。她经常穿着粉红或天蓝色一些色彩艳丽的衣服，看上去她的面容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她旁边的凳子上放着镶珍珠的漆制首饰盒。 每个星期天的午餐都是精心制作的。 有许多菜，可以吃几个小时。最常见的有狮子头、烤鸭、煎饼、人参炖牛肉、腌白菜、腌萝卜、炒青菜、麻辣豆腐、大米饭和面条。 她喜欢那满屋子的木质的新鲜味道，那一道道书籍排成的墙，厚厚的地毯。她几乎喜爱那里所有的一切。 每当端午节这一天，礼炮声还隆隆在耳，它的回声尚未过去，寺庙就响起了悠扬的钟声、刺耳的铜锣声和从鼓楼传来咚咚的鼓声。佣人们将她们姐妹打扮得像洋娃娃一般，而且领她们到北京城西郊的颐和园玩。有一座木桥、一个古老的水池以及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这条小路通过一堆杂乱无章的粗大破损的柱子和拱圈。这是皇帝和皇后们住过的地方。最后她们总要到离耀眼的大理石舫不远的地方去，那是老佛爷慈禧太后用建海军的军费造起来的。在湖边，她们分食了包在荷叶中的甜米糕，和一大群游客、卖茶和糖炒栗子的小贩、音乐家、变戏法的以及算命的一起，等待着激烈、狂热的船赛开始。 当龙舟一下水，人群立即沸腾起来。这种船又长又光滑，宽度足够并肩坐两人，而且在速度慢时极易倾覆。船上在她看来有许多的划手，尽管实际上只有近五十位。每艘船的船头是一条瞪着眼睛的龙。陈香梅就是在这样优裕并颇有情趣的环境中渐渐长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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