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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95后”学生们有两副面孔，在微信里他们亲热无间地开着玩笑，每个人都借助表情包成为段子高手，不明真相的旁观者以为他们是亲到不能再亲的闺蜜与兄弟。可是一旦回到空旷的操场，拥挤的食堂，需要点名才能聚集人气的大学课堂，他们友谊的小船还是说翻就翻，远不像网络上那样情深意切。“95后”几乎从懂事开始，就已经学会在网络和现实世界中，驾驭友谊的小船了。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虚拟的大网已经罩住了他们，如何应对而不是逃避，才是他们面对的人际交往的现实。 我因此常常为他们担着心。上课的时候互相点评作业，但凡是别人的作品，每个人都是一副激情昂扬、指点江山的专家模样，语气中透露着莫名的优越感。至于被批的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是怎样的面红耳赤、尴尬难堪，则丝毫不在他们关注之中。我知道再继续说下去，被批的那个学生会拍案而起，于是每次都小心翼翼不让这种潜滋暗长的负面情绪过于浓郁。不过我常常来不及扭转航向，那大约是用劣质材料造就的友谊的小船就不幸翻了，而且不管我如何左右逢源，那旧山河都是不能再收拾了。 更多的时候，他们的情绪会因为来自虚拟世界的一句话就风云变幻。他们的微信朋友圈里，晒满了吃喝拉撒，男生女生们全是45度颔首的美颜自拍，谁发的合影中自己的表情恰恰不好看，立刻就黑了脸，甚至直接将这位朋友拉进了黑名单。哪个朋友最近出了国，晒出的照片上得意的皱纹都跳了出来，也会让这帮刷着朋友圈的朋友们，一边恶狠狠地点赞，一边心生嫉妒，并愤愤吐出一句：“显摆吧你就。”而心里也将其从本不熟悉但可交的朋友，后退为点赞和点头之交。 放眼四望，那些翻掉的友谊小船，死尸一样在苍茫荒凉的水面上泛着惨白的光。那船上的人，从水里奋力地探出头来，大口地喘口气，而后一个漂亮的猛子扎下去，鱼一样摆动着尾巴，划出好看的波浪，逍遥而去。 站在讲台上的我，注视着他们习以为常的孤独前行，知道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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