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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什肯纳齐自述丨“演奏是我的表达方式,我用它表达不能用语言表达的东西!”

 阿里山图书馆 2017-01-04
          
阿什肯纳吉谈艺录
芝加哥马克西姆饭店豪华的大厅里,录音机和麦克风似乎与环境很不相称。与他经常弹奏的作品相反,42岁的阿什肯纳吉(Vladimir Ashkenazy,1937年7月6日- )总地说来相当平静、文雅。他没有一点名人的架子,而且显得有些羞涩。他自己承认他不属于那种情绪型的人:“事实上,我可以说相当愚笨迟钝。” ——1、张烨凯尼诺夫:阿什肯纳齐的钢琴艺术;2、阿什肯纳齐演绎拉赫《前奏曲》( Rachmaninov 24 Preludes

除了弹奏钢琴,我唯一所作的事情就是读书。我很少有时间做别的事情。我相信,如果你要在这一事业中取得成功,你就不得不努力工作。我知道艰苦工作和成功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因为许多艰苦工作的人并没有成就伟大的事业。但当我在音乐会上取得成功,当我的演奏受到欢迎和接受的时候,我感到在这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我的艰苦工作。我之间仍然每天练习5至7小时——有时在上午,有时在下午。这是指夏天休假的时候或两次音乐会之间有几天空闲的时候。但如果在巡回演出的时候,练琴的时间安排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因为这时你得不断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有许多与旅行、预演、音乐厅场地等等联系在一起的琐事要处理。尽管如此,所有志向远大的钢琴家还是应该养成勤奋工作的态度和习惯。你常常会听人说:大赛和意外的发现是通向成功的捷径。有时候可能是这样,但如果不通过艰苦的工作,你甚至根本不可能进入大赛。而且,即使在大赛中获了奖,那也并不就是伟大的成功。一个人任何时候都不应停止练琴,这样他或许才能找到另一条成功的路径。

教师曾评论说:俄罗斯钢琴家比大多数钢琴家所受教育更严格、准备更充分。我曾听人说霍洛维茨(Horowitz)弹奏的方式是双手伸出,手指几乎平放,这就是俄罗斯学派的特征。但是首先,霍洛维茨并非所谓俄罗斯方式的样版。其次,即使真有“俄罗斯学派”这一概念,毕竟也还有许多风格不同的教师,要把所以这些人的艺术个性排除在外是做不到的。显然,任何钢琴家都可以根据他从他老师那儿受到的指导而形成一种个人的演奏风格。我也认为霍洛维茨弹奏时手指几乎是平放的,无论在俄罗斯还是在别的任何地方,我从未看见任何人像他那样弹奏。





然而当我看见李赫特(Richter)弹奏的时候,我同样感到我从未见过任何人像他那样弹奏。吉利尔斯(Gilels)弹奏时的情形也是如此。我认为他们各有各的个性,你不能将他们纳入某种规范。那样做是危险的,尤其对较为年长的一辈艺术家更是如此。







你一定也听说过涅高兹(Neuhaus)的影响。但他的影响不能成为你技巧上的老师。他不可能教别人把钢琴弹得更好。因为他自己就不能弹得很好。他的整个身体和手都太小了,不足以产生气势和力量。他能把肖邦的一些小曲、舒曼的一些作品和斯克利亚宾(Scriabin)的一些小曲弹得例外地好。在这方面没有人能够与他匹敌。但他不能教你演奏某些巨大而可怕的、难度很高的段落,因为他没有那种力量。而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知道他自己的局限。他承认他并未在体质上被赋予那样一种天性,因此不能成为一名巨匠。他的学生们常常称他为“没有翅膀的鹰”。尽管他有着了不起的精神能力并且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只要轮到将思想付诸于身体去实现时,他便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为自己着想,他不能演奏像勃拉姆斯《第二钢琴协奏曲》和拉赫马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那样的曲子。然而在艺术气质上,在人格上,再作为音乐家而给他人以灵感方面,他是无与伦比的。他是全俄罗斯所有音乐家中我最喜欢的一位。一个人有这样的头脑、这样的人格个性,却竟然因为体质的弱小而受到这样的阻碍,这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但他却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甚至在俄国体制范围内也可以这样说。另一位我最喜爱的人是李赫特。今天,就我所知,他是整个俄国最杰出的艺术家。他是真正的艺术家,他天生便是一位钢琴大师。

技巧和艺术是天生的,只要有时机,它们就会偷偷穿越陈规陋俗和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诚然,某些技巧是胡乱摸索出来的,甚至傻瓜也能芳名某种技巧。但是,只有天生的钢琴家才能使自己的技巧如同自己的第二天性。早在我刚刚开学弹钢琴的时候,我认为我对键盘就有一种特别的灵敏和聪颖。这是一种天生的和谐,一种头脑的发动以及神经对这种发动做出的反应。但一般说来你还得有很好的体型,否则,头脑发生的冲动便难以迅速而有力地抠动你的手臂、手腕和手指的肌肉。早在孩童时代,我便得到指教要用强有力的手指去弹奏,以便使手指得到发展,这样才能接受来自大脑的指令。

般说来,俄罗斯演奏技巧在听众中赢得了很好的效果,因为一般人总是希望一个兴奋快活的夜晚。大约百分之九十的听众需要某种能够迅速接受的、有吸引力、有对观众的呼求的演奏。他们不需要那种超验的精神启示,因为它难以迅速地被人接受而且缺乏对听众的呼求。当然,听众应该思考,并设法使自己与音乐的深邃内涵保持一致,这样才能欣赏有真正的艺术唤起的想象和意念。但迅速的兴奋是俄罗斯钢琴家提供的,这种演奏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我并不认为这就是艺术的本质或音乐的本质。音乐的目的远比仅仅在生理水平上提供纯粹的娱乐和激动更为高尚。但我相信我们不可能对音乐究竟是什么做出定义。如果你试图用语言来表达音乐试图表达的东西,那么你得到的是文学而不是音乐。这正是我为什么演奏音乐的缘故。我相信某种东西,我试图表达某种东西,但我无法将它们形诸言辞,所以我才演奏。演奏是我的表达方式,我用它表达我不能用语言表达的东西。心灵的宁静是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因为心灵的宁静包含着对妥协的拒绝。

我至今仍然喜欢自己选择我自己的节目,我喜欢弹奏我喜欢弹奏的作品:莫扎特、贝多芬、舒曼、舒伯特、肖邦,当然还有俄罗斯作曲家的作品。我试图把多种多样和作品集合成一个节目,当然这必须是和谐多样。选择是多种多样的,而效果则是和谐统一的。无论如何,这种选择必须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我想弹奏拉赫马尼诺夫的第三协奏曲,我就弹奏这支乐曲,同样,如果我想弹奏李斯特的《超技练习曲》(The Transcendental études),我便弹奏这些乐曲。不过现在我并不认为他们特别有趣,所以我不再把他们排在我的节目表中。此外,由于我的手不够大,弹奏李斯特对我来说无异于一场奋力拼搏。我仍想弹奏舒伯特的某些乐曲和舒曼、莫扎特、施特劳斯(Strauss)的某些作品。在这一个演出的季节里,我在我的曲目表里又加上了巴托克(Bartok)的《第二协奏曲》。而且,我正在录制全部贝多芬的32首奏鸣曲。这是我过去从未做过的事情。我一直想学点新的东西,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它们对我是新鲜的东西,而且也因为我能借此从乐曲和从作曲家们那里学到更多的东西。另一方面,我却从未弹奏过先锋派的作品,而且今后也不打算弹奏。我对它们完全不感兴趣。它们也许会流传下去,也许不会流传下去,这很难说。我宁可让别人去预言。

然而我却愿意对过去进行访问,如果这样做能使我有幸见见经典作曲家贝多芬、拉赫马尼诺夫、肖邦或莫扎特的话。不能肯定我是否从这些相遇中获得音乐上的收益,要懂得一个人的音乐,你必须研究乐曲而不是研究这个人。尽管如此,我还是相信我会从这些作曲家的人格中发现许多有趣的东西。即使不为别的理由,而仅仅是为了改变那些耳熟能详的关于他们的说法,我也愿意亲自见见他们。我喜欢把传说和事实分开。

贝多芬真像人们所说的那么怪僻、粗暴、容易发怒吗?


拉赫马尼诺夫被人们刻划成一个阴郁的人,态度和表情均十分严厉,然而他却是我最喜爱的作曲家之一。既然他同时又是一位钢琴家,直接对他进行观察就非常令人神往。




我把肖邦想象成一位玄奥、优美而高雅的人,尽管始终患病,却依然是一位天才。我希望看见天才的困苦生活已结束。





莫扎特是一位有争议的人。有人说他终生为赌债所困扰因而命运不佳,另一些人在讲述他的生平时则完全不同意这种观点。显然,他是一个性格散漫、杂乱无章的人,特别在涉及到个人私事是更是如此。但这当然并没有显现在他的作品中。







不管怎样,我对他们的行为模式颇为好奇,我希望我的好奇心能得到满足。

琴演奏家必须为了音乐而付出他全部的生命和时间。风格、技巧、意义、阐释,所以这些并不是某个特定时间会自动出现的意外收获,他们是反复操练,全神贯注的结果,只有通过艰苦的劳作去获得。在我看来,这就是获得某种程度的成功的最佳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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