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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吴宏庆 小地方还是实行土葬，给死人收尸化妆多是靠民间的能人，何老汉就是其中的一位。 何老汉已经七十多了，平常老人这年纪双手已经哆嗦，但他的一双手却异常灵活，做起活来平稳准确。不管伤成什么样的人，在他的一双巧手的摆弄下，死人就跟睡着了一样安详。 听说，何老汉这手艺是祖传的，传了五六代，到他这辈要断掉了。他这辈子没结婚，而现在也没人愿意学这手艺了，都觉得恐怖，名声不好。 市殡仪馆有个女化妆师叫何梅，别看是女人，胆子却大，为了提高业务能力，就托人找到了何老汉这儿。何老汉一听有人愿意学，高兴得不行，可后来一听是个女孩，就摇了摇头。这一行连男人都受不了，女人能行吗？ 何梅能选择做这职业，柔弱的外表下肯定是倔强的。她对何老汉说：“何老师，我不是不会给死人化妆，但我希望能让死者走得更有尊严一些。冲这个理由，您就不该拒绝我。何况，您姓何，我也姓何，如果您不嫌弃，今后我就是您女儿了，名正言顺地为你养老送终。” 这话说到何老汉心里头了，收了她，手艺有了传人，也有了送老送终的人，一举两得。他没再犹豫，当即答应了下来。 从这以后，何梅就成了何老汉的干女儿。何老汉有好几次突然跑到殡仪馆去，亲眼查看了好几次何梅给死者化妆，终于决定将手艺倾囊相授。原来学这门吃死人饭的手艺，最重要的是对死者须怀有敬畏之心，而何梅正拥有这一品质。 何梅跟着何老汉学了一年多，把他的手艺学了个门儿清。然而谁也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随着丈夫去日本定居，凭着这门传统手艺，很快就在日本一家殡仪馆做了化妆师，月薪开到了天价。后来有人说，她来拜师，其实就是为了去日本的。 何老汉很受打击，不是觉得她多赚钱不好，而是觉得她不该把中国的手艺带到日本去。 何老汉后来没再带徒了，自己一个人干到了八十岁，有一天，他给一个死人化好妆，完了后坐在那儿，对人说：“我不行了，你们记住，给我在晚上出殡。我一辈子太孤单了，希望死后热闹一下。” 何老汉说了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就平静地走了。村里人给何梅打电话，但让人摇头的是，何梅借口中忙而拒绝回来。最后，村里组织人，按照当地习俗准备在清晨出殡。 然而，明明只是薄木棺材，八个大汉扛得憋红了脸，竟然纹丝不动。有人想到了何老汉的遗言，于是在晚上出殡。果然，这回棺材很容易就上路了。 送葬队走到村外时，突然之间，大家的身边多了些碧绿的光点，它们悬浮在半空中，像是萤火虫一般闪烁飞舞着。而身边的温度骤然间降了不少，似乎是行走于冰库里面。同时，旷野里也传来了一阵呜呜的声音，跟人在哽咽哭泣一般。 众人身上汗毛直竖，但很快就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棺材去的。悬浮的绿点在棺材后面整齐地排成了两排，似乎是为何老汉送葬的孝子贤孙。棺材一停，它们随之停下，棺材一动，它们也缓缓上前，十分神奇。 见它们似乎没什么恶意，众人也松了口气，不再管它们。径直上了坟山。当人们把棺材放入坑中，所有的绿点都围成一团，静静地看着坑被填上土。直到埋好之后，那些绿点又围着坟丘绕行三圈，这才散去。 有亲眼目睹的人说，那绝不是萤火虫之类，他们一口咬定，那就是曾被何老汉送走的魂儿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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