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平原县城——新野县长大的孩子。在家乡一马平川的原野上,甚至连一个高点的土岗也看不到。小时候对山的向往只是遥远天边一抹神秘地影子。这百里之外的独山,便是常常可望而不可及的离家乡最近的一座山了。 那年冬天,我第一次出远门,随同大人从乡下搭乘一辆拉媒的货车去鸭河水利工地。寒风凛冽里,大家蜷缩在车厢中,高低不平的公路,颠簸得车箱板的结合处,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谁个伸头向外看了一眼说,到独山了。我就慌忙从车厢里站起来,迎着冷风探头看那独山。
举目望去,山下,一切都变小了。心目中那座最大的城市,黑呼呼地一片,散乱在灰色的大地上。公路象条带子,曲曲弯弯地从远方而来又曲曲弯弯地伸向远方。远方是什么,不知道,我只看到灰蒙蒙的一片。 我感到独山很高也很荒凉,在山下小饭店里吃饭的时候,一位当地的老人说,别看这山不起眼,它肚子里可尽是宝贝,相传两千多年前的西汉就有人开矿采玉呢。 那时候我不懂得玉的珍贵,对山的向往,只是为山的高大和神奇。也不懂得山外有山的道理。后来才知道,实际独山海拔仅300多米,方圆也只不过十数公里。这与我后来所见到的名山大川相比,甚至说不上是山。 我后来看到资料,那老人所言不错。独山的主贵,不在外表,而是内函。独山玉早在商晚时期已经被发现并有过开采。但在那“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年代,没人去顾及,也不允许去顾及。据说,玉会消磨人的意志,属于资产阶级的东西。 再见独山,已是三十年后。 2008年4月下旬的一天,一个会议开在独山,我作为与会人员走进了独山脚下那座欧美建筑风格的小楼。推开窗户,就是那座久违了的独山。那山已没有了童年印象中的荒凉, 绿树中隐现着红墙黄瓦,阳光下满山青翠爽目。我好像是见到了老朋友,不禁喊道,你好,独山! 独山确实变了,变得热闹起来了。登独山,赏美玉,领略风土民俗,旅游观光者纷至沓来。但也有贪婪的人们却在这热闹中开始“冒险”。有非法开挖者将电缆埋入地下偷接入洞,在夜间违法使用炸药和火工材料盗采玉石。独山玉的开采逐渐失控,给宝贵的独山玉资源造成了极大浪费。 清晨,携会友,沿山中石阶拾级而上。沿途偶尔可见,有封闭的矿洞,幽深地通往山那黑暗腹地中玉的世界。我想起了当年饭店里那位老者的话,独山果真藏有宝贝。 这样一个丘状隆起的地壳里,千百年来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演变,竟孕育着无比璀璨的美玉。 这独山真的是:山不在高,有玉则名了。
在一处寺院的墙上我看到了一纸协查通告:因非法盗采,造成坍塌,发现两名采矿人无名尸体,望知情者提供线索。心情便不禁黯然:血腥的死亡,怎么要与晶莹剔透的美玉关联在一起呢!
攀过一处叫南天门的石牌坊,再往上就到了山顶。 中央有一座红墙碧瓦的大殿,上书:独山祖师宫。但见,乡烟缭绕,彩旗飘扬,慈眉善眼绘色艳丽的神像,居高临下,俯瞰着芸芸众生。卖香表的妇女说,最热闹时候,是逢二、五、八、三、六、九日,登山进香的人就会特别多。
时间尚早,未见游人。一身着黄袍的僧人,从偏殿里出来,一边走过,一边在大声地打着手机。 山中的宝贝绽放着绝美的光采,山顶的神灵牵动着人们虔诚的脚步。美玉、神灵,吸引着人们的对山的向往。独山亦非昨日之独山,它告别了往日的孤寂冷落,真的好热闹。 三十年又相见,弹指一挥间。当年登山的孩子竟又转回来了。不羡美玉,不信神佑,他只是在寻找儿时的回忆。独依青石栏杆,眺望山下,道路纵横,高楼林立。 往事象是一张黑白照片,早已被岁月模糊。 一股清香在山道上随风弥漫过来,走近去,那里有一片槐林,串串槐花正在绿叶的簇拥下悄悄开放,洁白如玉。 独山日出 独山玉镯 独山玉白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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