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精惟一 允执厥中来源：中国纪检监察报20170109第八版 作者：朱偲 体国经野、经世济民，是古代士人的理想。孔子周游列国，以拨乱反正为己任；孟子游说齐梁，以推行仁政为目标。似乎对于常人来说有些捉襟见肘的事业，对于圣贤来说则游刃有余。孔子说：“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孔子担任中都宰牛刀小试颇见成效，如果孔子有机会能够得位行道，只需一年善政初具规模，三年后治理将臻于大成，在春秋颓世再现周初鼎盛气象不会是难事。孟子说：“治天下可运之掌上。”《孟子》一书对于行仁政的理论和实践有着一个系统的规划，如果他有得位行道的机会，天下将可运转于其手掌之中，届时功业也值得期待。 孔孟这份淡定和从容并非虚妄，其底气来自于对黄帝尧舜以来的道统持守和致治方法的掌握。这在《论语》最后一篇《尧曰》说得很明白：尧帝传位给舜帝时，附带了一个治理要诀：“允执其中”，并告诫舜帝以后要持守中道、以民为本，如果在舜当政期间，天下困苦、百姓罹难，舜的天子之位也将终止。按照梅赜所献《古文尚书》说法，舜当政后，结合自己的体悟将“允执其中”进一步提炼补充，最终形成十六个字的完整心法：“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舜帝年老之后，将这个补充后的新的心法传授给继任的大禹。这就是后儒所说的“虞廷十六字诀”。 短短的四句话十六个字却蕴含着丰富而深刻的道理。后世儒者围绕着何为道心、何为人心，如何惟精、怎么惟一以及如何恰如其分地允执厥中都众说纷纭。朱子非常推崇这几句话，他说“尧舜禹数圣人出治天下，是多多少少事！到末后相传之要，却只在这里。”在《语类》中，他反复咀嚼剖析这几句话。按照他的解析：人心是气质之心，并不简单等同于人欲，而是可以为善，也可以为不善的，故而危；道心则“兼得理在里面”，故而微妙、微隐；惟精是无杂，惟一是始终不变，是讲要时常检点、工夫不要间断。允执厥中即为从容周道、恰如其分。他还认为“惟精惟一”是“守在这里”，“允执厥中”是“行将去”等等。往后到了推崇考据学的清人那里，这几句话的真伪也成了问题，像阎若璩等人力攻《古文尚书》之伪等，这自然是后话，姑且不表。 正是因为道心隐微、人心危殆，想要恰如其分、持守中道，就需要从“惟精惟一”上下功夫。通常认为，惟精和惟一，一个是辨别事物，一个是辨别之后持守，合而言之，犹如“择善而固执”的意思。在这里，王阳明对于“道心惟微，人心惟危”的解释与朱子大致相似，但他对“惟精惟一”提出了一个别出心裁的解释，即“惟一是惟精主意，惟精是惟一功夫”。在另外一个地方，他更是明确指出：“惟一者，一于道心也。惟精者，虑道心之不一，而或二之以人心也。道无不中，一于道心而不息，是谓‘允执厥中’矣。”显然，这个解释是颇具新意的。阳明还以大米的加工为例，得到洁白的米粒是惟一，用工具筛选加工的过程就是惟精，只有在“舂簸筛拣”上下功夫，“惟一”才能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惟精惟一在十六字心法中是功夫，而在“惟精惟一”中，“惟精”又是“惟一”的功夫，阳明先生为我们学习运用虞廷心法指明一条康庄大道。 为什么尧舜时期会出现“人皆君子”，“比屋可封”的盛世景象？阳明的解释是：“圣人之学，心学也”，十六字诀是心学的精髓，舜任用契为司徒，契从人伦出发，以此道教授百姓人民，正所谓“教者以此为教，学者以此为学”。这正是原因所在。 从大的方面来说，“惟精惟一”是尧舜禹等圣王出治天下的要诀，从小的方面来说，惟精惟一也是我们立身行事的不二法门。“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是天地自然的法则，努力去做到诚是成人之道。如何“诚”，“择善而固执之”！如何择善，如何持守？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