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6小时2000块，“雪乡帝国”的大门得用多少钱砸开？ 去年传出雪乡一晚3200元的“天价炕”后，今年的雪乡到处都张贴着“统一公示价格”，不过也是形同虚设。陷阱还是到处有——比如，“200元雪乡2日游”，旅行社利用低价先诱导游客进团，然后再坐地起价，哄抬门票价格，以翻倍的形式强行逼迫游客买单。 当地导游圈里流传这样一句话：“十个月磨刀两个月宰羊，千万别跟当地人说话。不买他们的东西，就削你”。 真实的雪乡现在到底什么样呢？请看犀游（xiyourun）元旦深度调查的雪乡旅游生态—— 统一公示价格无法管住上百家“私家店” 2016年的最后一天，我从哈尔滨西站一下车，还没走出站台，旅行社的人就簇拥过来，“雪乡，雪谷去吗……”上了出租车，司机听说我想去雪乡，立刻帮我打电话咨询价格，并直言不讳地告诉我，自己可从中拿到几十块的推荐费…… 黑龙江省牡丹江市辖下海林市（长汀镇）大海林林业局双峰林场，因带了“中国雪乡”这个权威且梦幻的名字，自2003年停伐后发展旅游业以来，“越冷越热”的吸金能力从没让人失望过。元旦小长假期间，雪乡景区接待游客36305人次，比去年同期增长44%。 自此，“雪乡帝国”用最中国式的旅游场景向我掀开了它“钱钱钱”的一角，用几个月时间挣一年的钱，旅游产业链上的每一环都卯足了劲。 因为提前预定了雪乡的家庭旅馆，店家早就帮我安排好了第二天的“拼车”和住宿，所以，那个出租车师傅没从我这里拿到“推荐费”。 在哈尔滨住的那晚，接到拼车车队队长的电话确认明天出发的时间，地点和司机联系方式。第二天早上六点，一辆商务用车，6个旅途中人就这样出发了，沿途的路并不好走，可对于久战雪路的“老司机”来说，不减速就是最正常的速度。6个小时，一人120元，雪乡到了。 去年曾传言一晚3200元的“天价炕”事件一出，海林市大海林林业局便统一定制公示了整个雪乡旅游风景区的价格。如今，旅店、饭店、商店，雪乡的每一处都贴着大张的价格公示表，景区一侧LED的大屏幕上甚至24小时滚动播出着电子版的“全乡统一价”，举报电话也清晰地标在公示表的底部。一切似乎都处于一种井然有序的轨道上。 官方发布的住宿价格统一表 张大叔接我到他家的时候，客厅的墙上被一张雪乡价格公示表覆盖了一大半，写有酒店和民俗旅馆的公示价格。上面明确标出，景区酒店普通标准间为880元／间／天，元旦或周末价格最高可上浮15%－30%。而在方圆500公顷的雪乡中，仅有一家由林业局投资建造的酒店，尽管该酒店下还设有6栋原始木屋以及11栋民俗旅馆，但相较于日接客量最多可高达1.4万余人的雪乡来说，酒店的住宿接待能力明显不足。剩下的便全部是所谓的“家庭旅馆”。 手写的家庭菜单 2016年10月23日下午，大海林林业局雪乡国家森林公园主办的《2016—2017中国雪乡冬季旅游产品说明会》召开并说明景区内118个家庭旅馆即将统一标准、统一价格。 118个？那恐怕是十年前。我的店家张大叔说，自2000年起，雪乡内原本100多户的家庭旅馆上涨至如今的400余家。“现在的雪乡，只要有个房子，没有不开旅馆的”。且这些家庭旅馆的价格似乎并不包含在“雪乡统一价格”公示之内，也并未像官方所说统一了价格。因为提前预定，我在张大叔家中每晚的住宿价格是250元，而当天（2017年1月1日）我再次询问其他店家住宿价格时，五百元至上千元不等。“还是看你什么时候住”。 而“最乱”的现象往往也出现在这些还没来得及被约束的“私家店”之中。张大叔告诉我，这里所谓的家庭旅馆并不全是双峰林场的“老人”开办的，很多本地人在停伐后便迁出雪乡，将自家房屋租给了外地人。“一年租金100万，据说去年赔了一大片。” 这些外地人承租下来开办的旅馆大都和旅行社保持了固有的合作，虽然房间价格看似比单接客要便宜了许多，但却保障了每天固有的接客量，这样算下来，接团，绝对不亏。 现在的雪乡，只要有个房子，没有不开旅馆的 雪乡内部像是有一条隐形的分界线，散客在一边，团客则被导游直接带到对面的另一片住宅之中。看到密密麻麻又黑压压的一片就知道，这片区域大抵就是团客住宿的集中地了。 家庭旅馆真的没人管吗？也有。跟大叔聊天的间隙，遇到这里工作人员的一次“家访”。这样挨家挨户的“串门”每天都有。“今天住了几个人啊”？“今晚房费是多少啊”？“你随便写”，一来一回，没有查看相关凭条、收据，如同玩笑般的例行公事就结束了。检查人员走后，店家一笑：“我跟他们一句实话都没有”。 雪乡2日游200元？那都是旅行社的套路 200元，包吃／住宿／车程／景点门票，价格便宜得让人无法相信。毕竟，光是从哈尔滨到雪乡往返的车费就要240元，这200元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团客的合影最佳地 肖坦元旦前在途牛上定了一套300元的雪乡两日游，上面清楚写着，“0自费，自由行，拼车游”，可实际的情况是，肖坦和朋友作为散客被分给了一家旅行社，“被拼团”的两人刚一上车就被要求买套票。“实惠，1580元”，“不买，导游就不高兴，说话也夹枪带棒，不过并没有像之前传闻的把我们扔在路边”。可另一边的小白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花了200元在另一个网站上预定了雪乡2日游，在被导游强制要求在1200元、900元、780元这三种套票中做出选择，由于没有及时做决定，在车子到达二浪河准备吃饭时竟被导游逼到角落强行要求做出决定，“不选不行”，陈姓导游强硬且肯定。 旅游大巴一瞥 所谓200元的定价，对于旅行社来说只是一个保底价格。一个团基本是30-40人，主要的开销就是路费和食宿。以前同样接过团客的张大叔说，旅行社一般按每人80-100元付给店家，包一晚住宿和三餐。而从哈尔滨到雪乡的大巴往返是400－420元，均摊在每人身上，也就10-14元。旅行团进雪乡门票应在50元（原价95元）左右。也就是说，一个人的成本最高大约164元，旅行社即使只收200元，也绝对保证没有亏本。至于导游的劳务费嘛，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劝说”能力了。 站在景区梦幻家园（《爸爸去哪儿》的拍摄地之一）的门口总能听到一串串的数字，“11，3个，25，6个……”这些毫无规律的号码是导游给游客的编号以及他们需要门票的数量。肖坦和一些没买票的朋友此刻只能尴尬地站在门口，导游忙着数人数票，没人理会他们。这样站了一会后，有的游客开始动摇了。“要不进去吧，在外边站着也是站着……”。 肖坦还是不想进去，毕竟，现在再从导游手里买票可不是360元的事了，强行捆绑在一起的二人转表演，使得现在进入梦幻家园的价格已升到了500元／人。 事实上，雪乡两日游，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车程上，来回就要近12小时的旅途，剩给雪乡的时间最多也就是16小时左右。16小时，2000元，这样的花销正常吗？如果买了导游的套票，又是否真的合适呢？小犀算了这样一笔账： 基础费用： 哈尔滨（选择拼车或大巴）——雪乡：约240元／人（往返＋直达） 雪乡门票：95元／人 三餐共计（当日午／晚餐＋第二日早餐）：150元／人（正常情况下） 住宿：约250元／人／晚（元旦前提前预定） 共计：约735元 另付费用：再次基础上自行选择购买景区或其他门票 大雪谷：135元／人 大雪谷＋雪乡剧场：246元/人 雪乡剧场：128元/人 雪乡剧场＋雪圈：170元／人 雪乡剧场＋大雪谷：246元／人 梦幻家园：168元／人 羊曹山：238元／人 棒槌山寨游乐场：135元／人 游乐场门口的价格公示 而旅行社提供的的套票也未必就那么黑，很多旅行社会设有不同价位的套餐以及对应的项目供游客选择。旅行社真正的恶劣之处是利用低价先诱导游客进团，然后再坐地起价，哄抬门票价格，以翻倍的形式强行逼迫游客买单。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游客发现了旅行社高于当地统一定价后选择举报也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而真正让游客有理说不清的原因又在哪里呢？ 三份“账本”，公示统一价定给谁看？ 自费项目中，中国雪乡官网上由“游娃娃”供应的价格与景区内四处张贴的“公示表”门市价普遍相差50元左右。如，同样是去羊草山，官网上的价格是238元／人，而价格公示表上为280元／人，但实际上，经张大叔帮忙砍价后，240元即可上山。这样毫无原则的定价，使得游客更加不明所以，确实不知该以哪个作为真正的参照标准。旅行社漫天要价也就无法说清了。正因为当地老乡给出的价格与旅行社差异颇大，因此夹杂在老乡和导游之间的“爱恨情仇”也是纠缠不清。 价格公示表上的价格，但实际游玩还有其他价格 “十个月磨刀两个月宰羊，千万别跟当地人说话，不买他们的东西，就削你”。“跟团就是挨宰，黑着呢”。这样的对话在雪韵大街上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回。 服务中心和售票大厅内能看见很多“新媒体”的身影。无处不在的微信二维码、APP讲解，电子地图……这大概这就是传说中今年投资了1200万元改善扩建后的数字化效果吧。但这种所谓依靠线上、线下透明化力求实现同步销售似乎只便捷了线上付款，至于公示，监督和公平的效力仍然存在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障碍。张大叔也不明白，这些“新鲜的机器”到底给雪乡带来了什么样的变化？ 没了雪的雪乡的忧虑 而制定了标准，却无人真正执行的原因又在哪里呢？为什么老乡宁愿自降价格？是谁先破坏了游戏的规则呢？ 冰天雪地里的热饮，夫复何求 说起这个，张大叔也是一肚子苦水。雪乡每年11月中旬至2月底是旺季，而真正能旅游高峰的时间只有元旦至春节这两个月的时间。一旦没有了冰雪，雪乡的居民们全部陷入“就是吃”的尴尬境地。“没活儿干，没人来。原来淡季，有林场的时候还能去伐木，现在就是天天干坐等着吃了”。 这样的现象不仅是张大叔一家，雪乡的每一户都面临着这样的问题。这些种种都使得当地人不得不想尽办法在几个月的时间挣出一年的钱。这也是为什么，街边普通的梨水就要10元一杯。 沿街小吃，冰糖葫芦5元起 靠雪吃饭能走多远，张大叔也不知道。“反正现在雪量是大不如前了”。同样跟我一起住在张大叔家中的散客基本住一晚就走，“没什么玩的，就看雪呗”。整个雪乡的主干道只一条“雪韵大街”，沿街除了高价的热饮、烤白薯、冻梨等小吃外，当地人经营的小饭店、小卖部，偶尔能看到旁边用“二哈”招揽生意的“狗爬犁”外，就是一些能滑雪、滑冰的“冰雪乐园”。除此之外，雪乡再无其他。
“吸睛又吸金”的二哈 相比于雪乡的管理，淡季村民的营生问题更让当地政府烦恼不已。如何让雪乡的雪长点“文化”是当地近些年一直在探讨和研究的重点，也是冰雪旅游向纵深发展的方向之一。 眼下，雪乡的雪还在继续下着，春节又要迎来新一波游客高峰。旅行社热络地联系着每一个潜在的客户，当地的乡亲们也开始为下个月的繁忙做预热，政府等着年后漂亮的数据。毕竟，过完春节，雪化了，雪乡就真的变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子了。 图片：陶陶；部分来自网络 想要阅读更多犀游文章，请移步犀游微信公号（ID：xiyourun）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