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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我和高大威猛的挖掘机、装载机、拖拉机、秸秆还田机、几百亩冻土以及二十个割草民工一起跨年，从2015到2016，我们干的热火朝天。我每天穿上暖和耐脏的旧棉袄去工地监工，有时候亲自干，防止有人偷懒。我算过账，大型机械每天少干半小时，我会损失一百六十二块钱，二十个人偷懒的话，损失一百二十五块钱，一个月下来…… 元月份对我来说，值得大书特书——辖区版图改写，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地主，我有了土地，我觉得我一下子长高了。 如果你是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我强烈要求你站在自己的土地上好好感受感受，那种踏实、满足、厚重的喜悦和内在的骄傲，不是一辆豪车、一坐别墅、很多很多的钱财可以替代的。那时和现在，我都觉得我像个富农，土地，团队，激情。 大部分土地已按规划开始地形整理，除了田老太太的苗圃可以延至明年春天，我计划春节前把基础性的工作做完，一旦开春解冻，立即开始第二轮下种前的再耕耘。清明节过后，所有种子播种完毕。时间蛮紧的。 兴奋之下，我还干了一件超刺激的活儿——防火形势极为严峻的情况下，我们放大胆子就地放火。一人发一盒火柴，所有人员高度备战，均匀撒布，围住草场边沿，谨防火势蔓延失控。又紧张兮兮的观察和防备护林防火队的人来。不烧不行，作为景观草地，不能翻地，打碎的草又难以回收，也影响来年的景观，只有烧草一条路可走。 还有一点我颇为放心，除了湖心岛，我们不在林区，即使或烧起来，一边是河，一边是路，又能造成多大的危害。 我左手紧抓手机，一旦有人告发，第一时间采取措施毁灭证据。右手拖把破扫帚，及时拍灭不按套路乱蹿的火苗。口径统一，万一有人追究，就说，有一个高个子穿黑衣服的男人，扔了烟头或者取火驱寒导致火灾，我们嘛，是来救火的。 还是忐忑。 实际上，烧到最后一块，点火这件极富快感的事已经相当麻烦了，草稀地薄，根本烧不起来，得薅来河边的芦苇助燃。 很内疚烧坏了一只藏在草丛中的大鸟的翅膀，它哆哆嗦嗦的在冰封的河道里扑腾，飞不起来，老张怕他冻死，准备收工后抱它回家养着，我们还没收工，鸟儿就死了。一定是吓死的，或者本身病重就快死了，否则有人惊动早就该飞了，浑身上下我也检查过，除了烧焦了少许几根翅尖羽毛，没有其他致命伤。它是一只麻灰色的大鸟，和大雁差形似，但嘴又像鹳类，没人知道它是谁。 我的胆子在一月膨胀，我想是因为有了土地第七才那么足。从拒不烧草，到谨慎接受，再到小块儿试探性点火，后来发展到大面积焚烧，最后一次，胆子比天还大，我要来员工的打火机，轻描淡写的点燃一大片浓密的蒲苇，小火苗瞬间燃起腾天的火焰。我惊呆了，但脑子尚且清楚，一见大事不好，立即喝令所有员工后退，不许灭火。浓烟滚滚，大火冲天，一米之内空气像烧红的烙铁，根本无法靠近。身后，小慧小丁和芳芳飞快的掬着土往火焰上撒。 我指望旁边干活的装载机，火上压过去一切OK，不曾想它让我彻底绝望，一进湿地，四个轮子全部深陷沼泽，自身难保，火焰在它周围得意洋洋的飞舞，似乎在嘲笑这个没用的庞然大物。我第一次看到火的残暴和毁灭。 我在颤抖，抖个不停，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心不在胸腔里，而是在牙齿上哒哒哒的撞击。我不知道会闯出什么滔天大祸来，脑子一片煤烟。湖心岛恐在劫难逃，成为一片焦土，桃花烂漫的春天，水中倒影的是一颗黑秃秃的烂脑门，成为旷古未有的笑柄，我也得吃几天牢饭，弄一个处分什么装进兜兜。彻底完蛋了，天哪。 柳林救了我。当烈火遇到柳林，蒿草不再浓密，它弱了，威风渐失，倏忽停止。 我们一个个黑猫似的，惊魂未定的瘫倒在包谷地里气喘吁吁，谁都不说话。我听见涛涛说：“火是我点的，火确实是我点的。”那一刻，我发誓，再也不点火了。 2016年第一步是冰。我和小峰呵着白气，踏着冻土和冰层，规划设计湿地公园建设理想的雏形，工程很快开工，冰天雪地，冻土翻卷，人员穿梭往来，仿佛回到了上世纪农田基本建设大会战的热闹场景。 第二步是火。烧掉芜杂的蒿草，脱掉湿地厚重邋遢的棉外套。 在这里，我得重申了一个道理。胆子有天生的，也有后练的，而且会越练越大，不知畏惧，不思后果。但要记住，总有一个教训、一记耳光等在前头，不防备给你当头一棒，让你冷静清醒。感谢上苍，并未酿成大错。 深深感动我的员工，火焰熏天的时候，有人奋不顾身扑向烈火，有人使劲儿把我往后拉，还有人甘愿为我担责。这才是我这个地主富农最大的财富。 事后我问涛涛：“把你抓进去怎么办？”他说：“我不怕，你一定会想办法捞我，不会不管我。如果真的要坐十天半月的牢也不怕，你找人说一下，不要让我在里头挨打就行了。出来让我吃一顿优质羊肉泡，要双份肉。” 一月，我这只笨鸟，整天爬在办公桌上画图，画笔是从小卖部买的廉价小学生绘画水彩，我在一号地、二号地、三号地…一直到十三号地标出白的曲曲花，红的虞美人，蓝的矢车菊，路边多色的百日草以及黑色橙色的路径线条，河是蓝的，蓝着蓝着就绿了，和远处的蒲苇荷花混成一色。 十二号地先种油菜，花黄过之后立即翻种荞麦，九月在对面看，那一片粉绿，格外美丽。硫华菊是个苦命的孩子，没怎么用心，胡乱撒在地里，居然出落的满坡金黄，而且不厌其烦，一直开到十一月底。虽然花菱草娇小难伺候，但顺着她的脾气来，还是蛮好的。薰衣草也长大了，还开了小部分的花儿。 三月到五月持续干旱，八月和九月老天仍然死撑着滴雨不下，成天一块烧红的铁板顶在人头上，太阳恶毒，还会往下泼火，阴天和云朵全吓跑了。 2016最欠的是雨。单拿五月来说，总共十一号一场冰雹，地表居然在十分钟之内恢复干燥。河水干枯，庄稼枯萎，鱼虾无逃，有一阵子，居然零星柳叶落黄，真奇迹了。 不过，“祸福相依”和“塞翁失马”的确是有道理的，至少我不能一味指责天旱，它给了我一点甜头。每天都是晴天，每天都适宜出游，每天都是旺季，每天都能收钱。八月，我们以废寝忘食的辛苦工作和眉飞色舞的数钱为乐，每个晚上我都财迷一样拿着计算器帮出纳会计算账，我热爱算账，也热爱数钱。我的员工晒到皮肤起泡，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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