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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张凤海 图片来源于网络 乡愁是李白深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轻吟低叹，是余光中诗中“邮票”、“船票”和“坟墓”的经典诠释，是钢琴王子理查德·克莱德曼琴声里悠扬的诉说，是所有天涯游子远望故土、遥想亲人时浓浓的愁绪。 进入腊月，年味渐浓，我重回阔别26年的故乡，于村口屋巷、田间陌上，用心触摸那些渐行渐远人和事、情和景、爱与暖，小心地捡拾那些正在失去的乡愁。 我的故乡坐落在鲁中南一座叫仲金山的山脚下，村子因此得名曰仲金口村，与仲金山并排有两座土山，分别叫鱼鳞山和小西山，三山相拥把村子抱在怀中。三座小山无脉无系，在如今的百度、谷歌搜索中恐怕都难找到，但却曾是祖辈村民的依靠。 那山较早地告诉了儿时的我，什么叫靠山吃山，村民建房的梁檩木材，家畜牲口吃的口粮等多数取之于山。夏日雨后，妇女孩子欢呼着上山采摘疯长的蘑菇，下山就下锅，纯正的菌类香味很快飘满了村子；秋收冬藏，乡亲们会在村里统一组织下拥上山，一车车、一担担收获过冬的柴火。有媒婆领着姑娘小伙儿到村里相亲，一对年轻人对上眼之后，就会羞羞答答地一起上山耍耍，等到下山，上山时的扭扭捏捏没了，美满姻往往也就成了。春天呼啸的松涛、夏日新鲜的蘑菇、秋天取之不尽的柴火，隆冬松树上晶莹的积雪，还有那一年四季不知名的鸟鸣、兽叫……这是门前的山留给我童年的鲜活印记。 虽说地处平原，但村里有山也有水，村东、西、南头分布着4个大小不同的水库，旱天都是波光粼粼，村头一条小溪缓缓流过，记忆中很少断流，每当雨后溪水上涨，孩子们就会在水中嬉戏玩耍。水库是旱天庄稼浇水保苗的保证，更是孩子们夏天游泳纳凉、嬉戏玩耍的乐园，刚学游泳的孩子，都有大口吞喝水库水甚至溺亡的惊险，都有光着屁股被父母追打的经历。等学会游泳以后，父母拎着扫把找到岸上，便会一个猛子扎到水库中央，将西瓜皮、芋头叶子往头上一戴，躲过了一顿胖捧。 故乡的山，故乡的水，被故乡的人看得很重。早些年间，村里背枪的民兵一年到头轮流看山、巡山，要是有谁胆敢乱砍乱伐，一旦抓到，那肯定是轻饶不了。大人孩子上山捡柴火，都很清楚也很守规矩，从来不干砍伐的事。记得我很小的时候，邻居家一位叔叔经人介绍处上了对象，这天，对方按家乡风俗上门认亲，并商定吉日结婚。为了招待好初次上门的贵客，叔叔天还没亮就上山捡做饭的柴火，因为砍了一棵已经干枯了的松树，结果被抓到当即游街示众，前来认亲的贵客未进家门便回了头，一桩美满姻缘也就泡汤了，这个叔叔后来精神失常，一直未婚，我当兵后不久就去世了。 我走出故乡之后，想家的时候就会想念故乡的山水，然而，那山那水就如同一页美丽的挂历，永远地翻在了岁月的身后，我每次回家，都已找不到它们模样。当兵五年后第一次回家，我发现山变矮了树变少了，水库变浅了水变浑了，父辈们告诉我，那是因为我长高了、见识广了。但是，之后的这些年里，山上的树木一天天变少，村里的水库一个个相继干涸。青山和水库开始是雇人看管，到后来又承包给个人，再到现在的投资开发，早已找不到原来的样子了。如今，门前小溪早已找不到流水的痕迹，三座青山都已成为光秃秃的土山，日夜轰鸣的石料场已经把村前的仲金山吃掉了一半，另外两座山上还建起了厂房，村里最后一个水库也被填平开发了…… 青山不在，绿水不再，我关于那山、那水的记忆已经泛黄、远去了，每每想念故乡，一种浓浓的愁绪和感伤便会油然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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