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亵渎

 米烛 2017-01-15

亵渎 米烛

 
        一个遥远的小山村,没有去过的话,真的很难想象它有多么偏僻。
         路途中不断有卡车交汇经过,轰隆隆的发动机好不安生,顿时尘土飞扬四起,她坐在出租车里向外张望,司机降低车速,小心地向前挪动着车身,沿途经过十几道弯,终于望到了山顶的拱门,原来还不到目的地,司机告诉她距离煤矿已经不远的同时,远处有一大块石头伴随着小石块从别的山头滚落下来,霎时沉落到了深山沟里。真是有惊无险,还好接着要走下坡路,总不至于挨的那个山头太近,一路途转二十几道弯,总算来到了这座偏远的小煤矿。
       该怎样描述一下这里的场景,除了矿工,好像并没有很多“外人”,稀疏的村民也都安住在距矿外几公里的地方。唯一备受好朋友羡慕的就是这里的男人多,对于爸妈和朋友们来说,这倒是个相亲的好地方。
       她下车拎着大包小包往紧挨着办公楼的宿舍楼里走去,偶尔看得到有几位阿姨在外面打扫卫生,晾衣服,说说笑笑的,她们说着她的家乡话,相比之下,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听起来亲切多了。碰巧楼管不在家,她先把东西放在闺蜜的宿舍里,宿舍中还有一位同她这般大的女孩,不至于太孤独,闺蜜向她介绍着女孩的名字,女孩冲着她微笑,似乎瞬间抵消了不久前在路途中的些许落寞感。
       闺蜜带她吃过晚饭,已是幕临夜色。能看的到的女生宿舍也就两三个,各个宿舍的人也住的差不多了,不清楚还有没有空着的床位。
        隔夜的天刚微微亮,她睁开双眼,浑身解数的新鲜感难以让她多睡一会儿,她起床洗漱过后,闺蜜也穿好了衣服。待她上完妆,闺蜜也刚好梳理完毕。
        吃过早饭,闺蜜告诉她新人培训期满十日后才能上岗工作,培训室里坐着一位未上年纪的阿姨,穿的十分得体,后来才晓得那是矿上某个矿长的老婆,科室的小年轻们都尊呼她“静静姨”。
       中午,她同闺蜜在食堂遇到校友郭琦,有熟人在这里,可谓是“真心好啊”!红火热闹的食堂算不算的上有趣?
        吃罢饭,恰逢楼管在家,随即登记后准备安置她的住宿,勉强有一间女生宿舍还有空着的床位,宿舍里也够宽敞,里面只住着一个人,环境条件也算够可以的,有空调,还配备了电视,有这么个住的地儿也算不错了。
       没有宿舍的钥匙,进出很不方便,楼管那里也没有备用的钥匙,只好向舍友借用。
       “能借用一下你的钥匙吗?我想自己再配一把钥匙。”她轻声说道。
        “昂!等完了吧。”舍友的口气中散发着一些冷傲,不过,俗话说外冷内热的人更是直肠子,还说不定心善着呢。
  “那留你一个电话吧,也好联系你。”
  “留我电话干嘛!你完了用就行了嘛!”舍友显然有些不耐烦。
         第二天,她咬咬牙,硬着头皮又向舍友开口说:“你今天方便吗?可以借用一下你的钥匙吗?”
         “行吧。”舍友爽快的答应了。
         她认为舍友的本质其实不坏,出门在外又同是老乡,住到一个屋檐下也是缘分,感觉更应该好好相处才是,然而,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她不介意舍友的男朋友把这个宿舍当成自己的家。相反,她觉得远在这个荒无多少人烟的地方,更应该体谅他们的艰辛和不易。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们的占有欲是那样的强烈,事实上,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
        无意中发现他们酷爱攀比,她总是格外小心谨慎地与他们相处着,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深怕他们打个喷嚏就给她来个回马枪。毕竟她还想靠脸面生活下去,他们喜欢炫耀自身的优越,依他们来说,什么都比她高出一节至关紧要的联系着他们内心深处的成就感,甚至连声音的分贝都要喊得高于她,以至于她极度无法分辨自信和自负的区别。了解过他们的性格以后,她总是不太想和他们靠的太近,平日里尽可能减少与他们交流相处。
        她的衣着破烂不堪,平日里几乎不见什么奢侈品,一切从简。她宁可让他们瞧不起,各走各道不相融,也不愿被他们死死缠住自己,时时步步紧逼着没完。也许真有人爱看他们显摆,高攀他们的吹嘘,心甘情愿被他们凌辱吆喝。毕竟她毅然选择了另一种高调的生活,与他们划割成两种不同世界的人,她觉得只要面子上过得去,还是尽可能别同他们深交,心里总会泛起一种不安的预感。
        有些人的脸和心随时阴晴不定,总是说了不算的话,做了又不承认的事。当然,目的都是源于损人利己或者损人不利己的。这种情况下同他们讲道义未免显得有些太好笑,同时又太危险。
        舍友的男朋友迫不及待的要找个机会把她清出宿舍,身为副科长的他更爱面子,他一直在等待充足的机会和合适的理由,好维护他“正义”的一面,他想了些办法威逼她。
        时不时就亮亮自己的身价,好让她明白他有权利当这个宿舍的房主。
        隔三差五就带男同事到宿舍聚餐,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其中一位男同事看了看时间明显有点拘束。
        “再坐坐,早呢,再坐坐。”
         他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后耷拉着脑袋,顺手弹了弹烟灰。
         “真不早了,十点多了,回去洗洗睡吧!”
          又坐了一会儿,两人礼貌地关上门走了。
   “再坐会儿吧,再坐会儿......”
   他傲气地摇了摇身子不停的挽留,两人的脚步也随着他的吆喝声远去。她觉得有朋友交也是好事,不过确实有些乏困了,考虑到舍友好客,也就笑了笑没好说什么,以免他们误会她生气。
         他坐着又看了好一会儿电视,十一二点才回自己的宿舍,隔天的大清早又是早早来宿舍洗漱,几乎每日的晚归早来养成了她迟睡早起的习惯。
  “你怎么每天睡那么迟起那么早啊?”
  反而舍友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嫌弃她每天影响着自己的正常睡眠。
       这边的天气相对比较暖和,空气闷闷的,她在宿舍的时候会常开开窗户或者打开房门通通风,她失口说了自己害怕老鼠的软肋,却不知噩梦将至,舍友出差的那段时间,他倒是往宿舍里跑的挺勤快,洗洗衣服、床单、被罩什么的。舍友能有这么个男朋友真幸福,舍友回来一定会感动的夸他几句。
  然而,其实他有一个小心机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和舍友的男朋友单独待在屋内总怕落人闲话,只好到对门找闺蜜介绍的女孩儿聊天。她无意中发现自己的宿舍没有人,门却是开着的,她便顺手把门带上;没过多久,房门就又被打开,她关上房门返回女孩儿的宿舍;不一会儿,门仍是无人大展开来,她只能勤快些再关好。门上都有自动卡,只能说是有人故意这么干的,除了他,估计不会再有别人。
       老鼠蹿进了宿舍,吓得她整晚睡不好觉。无奈,她只能默默忍受着并慢慢练习如何与讨厌的老鼠共处一室。舍友出差回来的脸色明显很差,她猜舍友一定是认为她平常开房门或窗户放进来的老鼠。
  “是不是你放进来的老鼠啊?”
        她想解释,却没有解释的勇气,只能心底跟明镜似的。
  舍友不晓得,其实只有宿舍有人在的情况下,她才会开一会儿晾晾屋子。比起舍友,她更害怕老鼠窜进屋里。
  “你把遥控器放哪儿了?
  “哦,我也在找呢。”
  电视的遥控器不见了,舍友就明里暗里指责于她,听起来倒像是她这个穷鬼搞丢的。当然,这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舍友又回了老家,对他而言,真正顺理成章的机会才刚刚到来。
  床头上的空调整日吹着她,实在吹的她喉咙难受,她想他们开着空调可能有他们的道理吧。她打算找个两全的法子,宿舍也就两支不大点的床,把自己的床铺往后稍微挪一点不就行了,根本犯不着挪动他们的床,挪自己的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和说法吧。
      小小的举动很快萌发了他的预谋,他很聪明,刚开始并没有喜怒于色。相反,他表示很喜欢她的创意。
  “嗯,这样也行。”
  他进门看到床搬了后阴笑着说。转眼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他就忍不住要怒气冲冲与她争辩起来,舍友不在,他倒是很男人的独挡一面冲着她耀武扬威的发泄着怒火。
  “我想了想,这样并不好,移了床影响到我们做饭,我们平时要储备水,放水盆也不方便,挂衣架放门口不好看,我们衣服没地方搭,未经我们同意就随便挪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脸红脖子粗的说了一大堆话。
  “水盆放到我这边好了,挂衣架你随便处置吧,实在不行就扔了,没地方挂衣服,可以拿衣架挂到我空着的下铺。”
  她有些疑惑尽可能考虑到他们说,之前没挪床的时候也没说影响他们什么,这倒好,只是挪了一下自己的床,就惹出这么多的事,整件事情像迷雾一样越来越繁杂,以至于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解决,他的百般挑剔分明是想要赶走她。
  “你如果不想住就搬出去,免得住在宿舍不舒服。你这么随便,不考虑考虑我们,挂衣架想扔就扔,咱们能处就处,不能处你自己爱去哪儿去哪儿。“
  他阴阳怪气的冲她说,终于忍不住引出了主题。她记得他曾经私自丢掉了宿舍完好无损的洗脸架,他嫌弃放在宿舍没大用还碍事,如今他却又对挂衣架深表可惜。他脱口而出的理由像是早就备好的,就等着她来配合。他当时把那个挂衣架看的甚至比命都重要,紧紧抓住这个话题不放,准确的来说,这个挂衣架的问题似乎又为他多了一个驱赶她的理由和借口。
       他真的很会制造机会,也很会利用时机。舍友无非也就前前后后离开煤矿两次,她与舍友的关系本就不太熟,他就抓准这两次机会在中间肆意搅浑水,舍友离开煤矿的日子,宿舍的事儿还真多。
  没过几天,舍友回来,他便马上转换成另一个角色,语气中略带可怜的说:”我说她要是觉得住着委屈,可以找我帮忙调换个宿舍嘛,她没人脉,但是我有啊,好歹一个副科长找个宿舍又不是什么难事儿,咱们简单的解决了不就完了,你看看她做的这叫什么事,什么都为自己考虑,做人就不能这么自私,把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搞这么复杂,她自由散漫惯了,成天独来独来不与人相处,让我咋说呢,她有问题可以提出来,咱们好好地解决一下嘛,你看我好好和她说话,你瞧瞧她那样儿,太固执,做人就不能这样,搬床也不与咱们商量一下,何况咱们还是一个宿舍的......“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听着更像是三个人住在这个宿舍一样。事实上,除了睡觉,也就是这样的。
         “她年纪也不小了,也不找男朋友,你看她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是不是傻啊?”
         舍友狰狞着脸问着。
         “我猜她心理肯定不正常,心理不太健全,她这人有问题。”
        他向女朋友痛诉肝肠的同时都不忘摆着自己身为领导苦心教导下属的谱气,明里暗里激发着她怎么性格孤僻,怎么大智若愚,怎么欺辱他,说她怎么难相处。
       他冲着舍友不断的引诱,以至于她根本插不上话为自己辩解,同样聪明的舍友有意配合他的表演还说不定呢。果然,他们俩很快合起伙来,你一唱我一合的威逼她,辱骂她,甚至恐吓要打她。
  ”你信不信我打你?“
  ”看在你是女的份上就饶了你,你要是个男的,信不信我让他打你?“
  ”好了好了,算了,咱不和她计较。咱不生气。“
  ”你也少说两句,她这人嘴碎,就是个长舌妇,别理她,省的她出去血口喷人,乱咬舌根。“
         从尖酸刻薄的话语中能听得出他们又很怕整件事的事实被其他人知道,他们不停傲慢的掩饰着。
   看起来,事情反倒要严重了。他们不断挑衅搅合着,就等着她反扑,深感委屈的她想快点发泄一通,他们也忍不住要亢奋起来,以便好合力对付她,只有越恼火越冲动的她才能激起他们的兴奋,这样反倒使他们更理所应当的用心修理她一番。
  没有了理论的意义,也就无心与他们争论了,她同他们拌了几句嘴就再没说话,一件小事搞的却要着大火似的。
        随后的几天,不太熟的同事们都投来异样的眼光看她,那是一种看到恶魔的眼光,她知道一定是他们背后虚编了更有力的谎话。
        她除了选择沉默,别无它法。
       可能有人要说,这点事解释清楚不就好了,都是误会。谁也知道是场误会,就看是不是故意制造的矛盾了,有时候正是因为有了太多的宽容和解释,才会给自己不断招致来甩不掉的恶果,事后只能大胆勇敢地接受事实,并尽可能远离他们,她实在不想把太多的时间都浪费在她所认为无意义的事情上。
        这件事使舍友看到了“大义凌然”的纯爷们,看到了替自己出头解围又英勇果断的男朋友,看到了成天会洗衣做饭的好男人,看到他是如此如此的好。
        是啊,外表冷傲的他指不定内心有多感激她这个炮灰呢,这就是直肠子的人。
        他们很快在他的意料中结婚了,他向她理直气壮地承认了想要搬进宿舍的念头,并主动低头请求她调换宿舍,勉强听得出有几分认错的意思。在外人看来,他是多么的大男子主义,竟愿为缓解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纠纷委屈求全,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想必让舍友更加倾慕可恋了吧,这样的好男人谁不想托付终身。
        只有她心底清楚,他只不过是说出了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此刻,还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瞬间苍老起来,庆幸她还能选择自认为的高姿态去生活,以后又该怎样选择,真的不好琢磨,也不敢想象。
        只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最后只能被迫换个城市重新开始。
        她每天化情绪为动力,不停地奔忙于工作中,闲余时间用来认真打扫办公室的卫生,想起那些繁琐的事情真的太无聊了,打扫卫生成了她在矿上唯一的乐趣。
         一天,科长在找一份很重要的图纸,问她有没有在打扫的过程中见到过,她说没有。
         “是不是你不小心顺手扔到垃圾桶给丢掉了?”
          科长郑重地说。
          她的心不由猛地一颤,马上联想到了宿舍发生过的事情。幸好都没发生什么大事,后来的她便很少再打扫卫生,除非领导特意嘱咐过。
        透过她生活中不值一提的琐事,我想说,当任何事情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也就没必要再抱有满腔的热血去坚持什么,最需要的是在大声欢笑中看淡。倘若有人真的铁了心与你为敌,你的宽忍和原谅不断换来侵略与伤害,当你肆意反击,有人恨不得亵渎道义向所有人宣读他的伟大,反过来诽谤你,污蔑你,证明你怎样伤害于他,利用众多的力量针对你,搏击你。
        贼反成“客”,“客”喊捉“贼”,那时身为“贼”的你又会怎么做?
        你一定是满头雾水,甚至信誓旦旦说自己没有经历过,也不相信有那天的到来,你会觉得我胆小怕事,认为她又太脆弱敏感。
        然而,事情的结果往往在过程中就很明显了,再者说,世上的事本来就无对错之分,自己怎样为对错买单全凭自己权宜定夺。
         这个煤矿给了她另一种意义,全然都与原生态的小山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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