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虐待下长大,我是如何从原生家庭里逃离的?
原创
2017-01-05
糖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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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gxinli2014 在这里,你一定能找到最合适最靠谱的心灵支持!www.tangxinli.com 这是一篇有关逃离的故事。
Dianna出生在中东,为了逃离父亲的“情感虐待和辱骂”,她移民去了美国。
父亲永远不知道他对Dianna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Dianna请求我写出她的故事,让人们对“情感虐待和辱骂”有更多的认识,帮助更多像她这样的受害者。
出于保密原则,人物信息均已修改。
虐待的开始:恐惧的幼年经历 Dianna是家中唯一的孩子,爸爸是中东人,妈妈是美国人。 居住在中东,她从小就经历了政治动荡——她目击过汽车炸弹袭击、游行抗议、静坐示威。她的人生初期,充满了压力与恐惧。
然而对她来说最可怕的,是她的父亲。
从7岁起,Dianna就发现父亲对待母亲的方式有问题。
“我不喜欢他这么对妈妈。”Dianna说,“他对妈妈就像对奴隶:控制她的出门次,朝她大喊大叫、辱骂她,对她极其冷漠。”
Dianna试图维护妈妈,这引起了爸爸对极大的不满。她越有自己的思想,父亲就对她越愤怒。父亲开始对她进行语言侮辱,他经常骂她“婊子、疯子、妓女、荡妇、愚蠢……”以及其他的侮辱性语言。
这些侮辱没道理可言,Dianna根本不知道什么行为会惹怒父亲。
“他对我的侮辱会持续好几个小时,他会控诉我的一切——成绩不好,表现不好,对他不好。”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听着。他让我觉得自己是垃圾,一无是处。他向我发泄后,他轻松了,而我却越来越痛苦。”
“每次他对我辱骂后,他就会变得特别好,非常溺爱我。甚至向我道歉,请求原谅。”这让Dianna困惑不已。 当她意识到,自己正在遭受精神虐待
Dianna和她的妈妈不知道的是,她们正在遭遇“情感和语言虐待”。
偶然的机会,Dianna妈妈读到《语言虐待关系:怎样识别和回应》这本书,她猜开始明白:她发现丈夫对她的侮辱、指责、控制,都是虐待。
书中提到:“语言虐待一般以3种方式摧毁伴侣、孩子:贬低(让她觉得自己无用);物化(把她当作物品);威胁。”
Dianna妈妈告诉女儿,她逃离这里。
“她希望和我一起走,但她会等我准备好。她说她经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再多等两三年也不算什么。”
尽管中东国家对家庭暴力的认识有所提升,新出台的法律也对妇女有一定的保护,“但中东男性依然认为他们有权力打妻子。宗教文化对私人生活的影响、女性顺从的态度,是这里家暴突出的主要原因。”
儿童虐待,不仅发生在中东。
事实上,在高收入国家,10%儿童会遭受语言虐待或者父母的忽视(Gilbert et al., 2009)。在2006年,仅美国,就有148500例儿童报告遭受情感虐待(Sedlak et al., 2010)。
真实比例也许更高,许多案例或虐待没有报告到社会服务机构。
很多情感虐待的受害者,根本不知道他们正在遭受虐待。
如果Dianna没有读那本书,她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不幸的根源是什么。
但此时的Dianna还没有准备好离开她的家——她想在中东读大学。
“被虐待者症候群”:虐待的循环模式
Dianna与父亲的互动是典型的虐待循环模式,这种模式经常被描述为“被虐待者症候群”,在儿童虐待中同样明显。
尽管虐待是精神上的,但虐待所呈现的循环模式是一样的。
Lenore E.A. Walker(1979,p.56)将循环模式描述为三个阶段:
“暴力事件前期;暴力事件爆发;短暂和解期。”
在暴力事件发生的前期,被虐待者会想尽办法避免施虐者发怒。如果失败了,她们会认为是自己没做好,感到很内疚。 在这里,Dianna试图通过改变她的行为去取悦她的父亲,并且开始怀疑自己。
阶段二是“暴力事件爆发”阶段。 就像Dianna的父亲,他会突然爆发,用语言虐待来控制她。这个阶段是被虐待者无法控制的。
除了语言和情感虐待,这个阶段也有身体虐待。
在虐待爆发后,施暴者会找借口合理化他的行为,把自己的行为怪罪到某件事或其他人身上——Dianna的父亲就将责任推卸到妻女身上。
Walker(1979, p. 61)解释说:“如果女性预感到虐待即将发生,这会对她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她可能变得焦虑、抑郁,甚至会出现身心疾病。”
第三阶段是“和解期”。
这个阶段Dianna的父亲会跟她道歉、买礼物。他甚至会声称:“没有人会像我一样爱你。”
有时,施虐者会感受到强烈的懊悔,甚至想自杀,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如果没有外界的帮助,是无法改变他们的行为模式。
本文中的母女都被困在这个虐待的循环模式中。
Dianna常被朋友和亲戚们称为“小公主”,因为她常被大量的礼物和丰盛的晚餐所包围,不过她收到的每一样礼物,都代表着她曾经遭遇的虐待和痛苦。
第三个阶段相对平静,但循环不久后会再次开始。
就像Dianna描述的:“家里就像是战场,我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会再次爆发。”
她试着和父亲好好聊聊,但完全行不通。“和他沟通,就像是和一堵墙说话。”她根本无法通过和平的交谈,来避免虐待的发生。
随着她长大,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差,她时常因为压力大想自杀。
她开始想,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我真的很坏吗?
她小心翼翼地说话,希望不会惹到父亲,但最终都是失败的——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独立的开始,父亲控制加剧
Dianna的大学生活,意味着她独立生活的开始,但这也导致了她父亲越发疯狂。
在大学的第一年,他试图用网络来控制Dianna。
他会时不时打电话给她,在电话里冲她发怒。他有时候会一天打5、6个这种电话,只要有一次没接,他就会非常愤怒。
每次父亲打过电话,Dianna会非常惶恐,晚上无法入睡。
父亲的语言虐待,让她的精神、情感和生理上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她患上了注意力缺陷障碍(ADD),注意力难以集中,语言虐待让她的病情恶化。
她惧怕父亲的声音,每当父亲对她喊叫,她的大脑会变成“一锅粥、一团雾”。她缺乏能量和意志力去集中注意力,这种感觉和她平时ADD症状不一样。
“我坚持服药治疗ADD,药会对病情有一定的帮助,但父亲对我的伤害是完全不同的,这种伤害是药物永远无法修复的。”
她经常感觉头晕目眩,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抑郁。她旷课,跟不上学习进度。
因为成绩不好,她的父亲逼她搬回家住。事情越来越糟。
“我终于向妈妈提出‘我要离开’。那时我的成绩已经很差,我常常在朋友面前情绪失控。”
离开是需要亲友支持的,但Dianna没有得到,因为他们都不相信Dianna被虐待。因为在外人看来,他的父亲一点也不像施虐者。
施虐者在私下场合和公众场合是两种表现,这种情况非常常见。
筹备离开中东:逃离之路
Dianna妈妈不能直接和女儿离开中东,或者简单地离婚,她们要计划一场逃跑。
恰逢他们一家要去美国探亲,Dianna和妈妈决定趁此离开她的爸爸,留在美国开始新的生活。
事情开始得很迅速。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只要她的父亲离开家去忙生意,Dianna和她的妈妈就将生活必需品打包装箱并且一点点运到她们朋友家中。朋友们就会将这些行李通过海运邮寄去美国的亲戚家。这个运行李的过程持续了几个月,Dianna将这段时间描述为“极伤脑筋和恐怖”的人生经历。
对于Dianna来说,掩盖将要离开朋友的悲伤是很困难的。不过残酷的是,她的爸爸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逃跑后:她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Dianna的一个亲属在美国机场接机,迎接Dianna一家。
当他们到达机场时,Dianna的亲属将她的父亲拉到一旁,说他的妻儿要离开他,他也不能联系她们。
爸爸转过来问Dianna:“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当她从父亲身边走开,她感受了解放的开始。
Dianna逃离了,她们安全了,甚至可以从此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但Dianna过去的痛苦经历却继续影响她的生活。
Dianna尝试在美国继续读大学,但她无法集中注意力,最终辍学了。
父亲还会继续影响她的生活——每当父亲强行试图联系她;当她不小心谈到他,甚至夜晚出现关于父亲的噩梦——她彻底崩溃了。
她身体瘫倒在地,她还有意识,但身体无法反应,像冻僵了一样。
这是她生命中最恐怖的时刻。
这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对于遭受虐待的受害者来说并不陌生。语言虐待的影响,要远远长过语言暴力事件的结束。
根据2003年一项关于情感虐待和女性心理、生理症状的关系研究,“有过被情感虐待和忽视遭遇的人,这些经历会可能导致抑郁、创伤后应激压力及其他生理症状,他们的一生都在重复体验精神创伤的暴露感。”
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人目睹或遭遇到自身或他人的死亡,或严重的受伤后,导致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PTSD的症状可能包括注意力缺乏(注意力集中困难)、人格解离、噩梦、记忆闪回、高度惊吓反应、失忆,功能丧失。
虐待不仅影响我们心理,还会影响到我们的生理。
我其他一篇文章中写过:“在创伤事件期间,例如正在经历虐待时,我们的逻辑思维关闭,神经系统自动进入求生模式,“战斗、逃离或僵化”反应。”如果我们不能够逃跑或者反抗,我们会进入到一种僵化的状态,就像Dianna所描述的那样,不能移动或做出反应。 Peter Levine, 一位心理生理创伤专家,解释这种现象是动物本能的假死反应,攻击者就会失去攻击兴趣。
当身体或(和)心理的痛苦太甚,以至于不能忍受时,大脑就会通过麻木身体和精神,解离自己本身和正在经历的痛苦,这就是“人格解离”。
在创伤事件中,神经系统会进入到生存模式。
如果一直保持生存模式,皮质醇会持续释放,导致血压和血糖升高,它们会降低免疫系统功能和愈合功能,身体变差,更难面对创伤,导致心理压力加剧。
这种恶性循环下,身心疾病越发恶化。
对于PTSD的患者来说,引导他们的神经系统远离“生存模式”,回归到平衡的反应是非常重要的。这种治疗,纯话语性心理治疗是无法实现的。因此,Dianna希望找寻一个身体-心理治疗师,能够专门处理心理创伤和生物反馈的训练师,调整她的神经系统和心理症状。
一开始Dianna不愿意说有关她父亲或者逃跑的任何事情,因为她还不能控制她的悲伤和愤怒情绪,她关于创伤的记忆会时不时闯入。甚至到了今天,关于她所遭遇虐待的与父亲有关的记忆“会突然闯入,然后突然离开”,这让她非常痛苦。
有时她会想不起任何快乐的时光,“我朝回看,但我没有过去。”她说,“我知道这些都发生过,但我怎么也回忆不出来。” Dianna的父亲——一个隐性虐待者
Dianna的父亲在事业上非常成功,并且在他的社交圈中十分受欢迎。这让Dianna和其他人难以理解:这种对他人友善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家庭不友善。
Patricia Evans的《控制他人》一书中提到:怎样去鉴别、理解、与试图控制他人的人相处。这本书解释了,施虐者将自己投射到家人或伴侣身上,而不是投射到他人身上,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对于外人来说总是如此性格宜人。
Dianna的爸爸如此正常——甚至是有魅力的、风趣的、并且温暖贴心的,让别人很难理解和同情Dianna。事实上,许多亲戚朋友仍然试着劝说她应该多和父亲联系,并且应该去看望他。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与这些亲戚们渐渐疏远,她的朋友圈和家庭圈子缩得越来越小,让她比之前更加感到孤独和隔绝。
断绝联系: 你的每一次问候,对我都是二次伤害
逃到美国之后,Dianna试着切断所有和她父亲的联系,但是她并没有成功。即使她换了好几次电话号码和email地址,她父亲一直持续给她打电话,发邮件,并且给她寄各种无退回地址的包裹。她发现他通过向亲戚们说谎,或者偷看他们的手机来获取她的联系方式。
Dianna谈到她父亲的谎言时非常的难过。
她说,“简直难以想象他竟然是这样的骗子。他告诉所有家里人我一直尝试和他联络,但是一直被妈妈阻拦。我都无法相信他的谎言。这些谎言对我的伤害是如此痛苦,程度不亚于被虐待。事实是他从我的表亲那里偷来我的电话,给我打过五次电话,并且发短信给我。他甚至不问我,这种行为是否合适,也不问我过得怎么样。
我曾经清楚地向他表明:请远离我。如果我准备好了我会联络他。因为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对我都是严重的二次精神创伤。
每当Dianna得到父亲的任何消息,她的PTSD症状就会变得严重,让她更加脆弱。父亲联系她是在破坏她的边界,她会崩溃和退缩。她不能够独自出门,也不能入睡,心里面担心着下次不可预料的联络。由于她的父亲不能尊重她的要求——把联系的主导权交给她,Dianna感觉是时候保护自己的隐私和健康了。她找代理人帮她写信给父亲,让他停止联络自己。Dianna也写过一封信,这封信描述了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样子——所有难听的、恐怖的他称呼她的方式——并且这些称谓是如何影响她的。他的答复是他根本不清楚她的痛苦。并且告诉她:他爱她,是母亲在给她洗脑。
现在Dianna接受了不少治疗,并且进步明显。她已经几个月没有过精神崩溃或者解离的体验了。她的睡眠开始变好,并且独自出门的次数增多了,也结交了一些新朋友。她变得更加独立,甚至自己去接受治疗(以前是由母亲陪伴)。小的进步对她来说就是巨大的成功。
-互动- 你是如何逃离原生家庭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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