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金瓶梅》与《玉娇丽》双胞胎

 罗向东的图书馆 2017-01-19

陈明达

提要:

     笔者村牛井蛙,陋质襪才,齐鲁书社《金瓶梅续书三种》“屹立”书架十几年,咫尺天涯,近日才“缘起”,但缘起彼处。是在拜读黄霖先生《微澜集》时结缘“缘起”。纵观《<</font>玉娇梨>缘起》(以下简称缘起),笔者以前的考证至多只能叫“重新发现”或叫还原,“还其本来面目”而已,结论早已“入彀”。缘起是对笔者研究的肯定,笔者的研究印证了缘起的说法。

   黄霖先生在日本内阁文库所藏《新镌批评绣像玉娇梨小传》中看到无名氏《玉娇梨缘起》,缘起字数不多,全文照抄如下:

《玉娇梨》与《金瓶梅》,相传并出弇州门客笔,而弇州集大成者也。《金瓶梅》最先成,故行于世。《玉娇梨》久而始就,遂因循沉阁,是以耳名者多,亲见者少。客有述其祖,曾从弇州游,实得其详,云:《玉娇梨》有二本,一曰续本,是继《金瓶梅》而作者,男为沈六员外,女为黎氏,其邪淫狂乱,刻画市井之秽,百般《瓶梅》,盖有意丑诋故相,痛詈佞人,故一时肆笔,不觉已甚。弇州怪其过情,不忍付梓,然递相传写者有之。一曰秘本,是惩续本之过而作者,男为苏友白,女为红玉,为无娇,为梦梨,细摹文人才女好色真心钟情妙境,盖欲形村愚之无耻而反刺者也。弇州深受其蕴藉风流,足空千古,急欲绣行,惜其成独后,弇州迟暮不及矣,故不但世未见其书,并秘本之名亦无识之者,独客祖爱而什袭至今。近缘兵火岌岌乎灰烬之余,客惧不敢再秘,因得购而寿木。续本何不并梓?曰:畏其淫甚,得罪名教,且非弇州意,故不敢耳。今秘本告竣,因述其始末如此。(黄霖《金瓶梅资料汇编》重印后记)(日本内阁文库藏本《新镌批评绣像玉娇梨小传》卷首)。

黄霖先生在《金瓶梅续书三种》前言中说:“此说鲜为人知,显然是一种为了抬高后出的《玉娇梨》的声价而作的附会。因为这里所述的所谓‘续本’《玉娇梨》实即《续金瓶梅》的内容,与袁中郎、沈德符所见的《玉娇梨》大相径庭,难怪这段《缘起》也为以后刊印的《玉娇梨》所剔除”。···“可见丁耀亢后来以这样的笔法来续写《金瓶梅》,是受到了那部当时名声较大的《玉娇李》的影响的”。

笔者以为以后刊印的《玉娇梨》剔除“缘起”的原因应该是《玉娇梨》的声价没有抬高,反倒是抬高了“续本”的身价,吊起了人们想一睹“续本”的胃口。阳春白雪,和者必寡,下里巴人和者必众。毕竟曲高和寡,俚俗的东西更喜闻乐见,更接地气。

   关于《玉娇丽》流传的记载王汝梅先生综述如下:

   因为《金瓶梅》流传广,影响大,被称为后金瓶梅的《玉娇丽》也特别为人们注目。···关于《玉娇丽》流传的记载,是探寻其踪迹的依据。谢肇淛写《金瓶梅跋》,大约在明万历四十四年至四十五年(16161617···他在跋文最后提到《玉娇丽》:仿此者有《玉娇丽》,然而乘彝败度,君子无取焉。(《小草斋文集》卷二十四)从谢肇淛的这一记载可以明确:1.在《金瓶梅》传抄阶段,仿作《玉娇丽》已产生,也应该是抄写流传。2.谢肇淛的记载语气非常明确,他见到了《玉娇丽》全本内容,对此书评价不高,其艺术成就赶不上《金瓶梅》3.“仿此者(指《金瓶梅》)有《玉娇丽》,谢肇淛不认为《玉娇丽》作者就是《金瓶梅》作者,《玉娇丽》是学步《金瓶梅》的摹仿之作。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十五记载:中郎又云:尚有名《玉娇李》者,亦出此名士手,与前书各设报应因果。武大后世化为淫夫,上蒸下报;潘金莲亦作河间妇,终以极刑;西门庆则一騃憨男子,坐视妻妾外遇,以见轮回不爽。中郎亦耳剽,未之见也。去年抵辇下,从邱工部六区(志充)得寓目焉。仅首卷耳,而秽黩百端,背伦灭理,几不忍读。其帝则称完颜大定,而贵溪、分宜相构亦暗寓焉。至嘉靖辛丑庶常诸公,则直书姓名,尤可骇怪。因弃置不复再展。然笔锋恣横酣畅,似尤胜《金瓶梅》。邱旋出守去,此书不知落何所。题张无咎作《平妖传》序两种。一为《天许斋批点北宋三遂平妖传序》云:他如《玉娇丽》、《金瓶梅》,如慧婢作夫人,只会记日用帐薄,全不曾学得处分家政;效《水浒》而穷者也。后署泰昌元年长至前一日陇西张誉无咎父题。另一本为得月楼刻本《平妖传序》云:他如《玉娇丽》、《金瓶梅》,另辟幽蹊,曲中雅奏。然一方之言,一家之政,可谓奇书,无当巨览,其《水浒》之亚乎!后署楚黄张无咎述。袁中郎说《金瓶梅》、《玉娇丽》都出嘉靖大名士手,袁中郎并未见到《玉娇丽》,其说显系传闻,不可靠。沈德符读了《玉娇丽》首卷,指出暗寓贵溪(夏言)、分宜(严嵩)相构。这一点极其重要,已引起学者的重视。苏兴先生在《〈玉娇丽(李)〉的猜想与推衍》中,据此推论《玉娇丽》作者可能是李开先。张无咎把《玉娇丽》、《金瓶梅》并列论述,把《玉娇丽》看得与《金瓶梅》同样重要。有学者论证张无咎是冯梦龙的化名。冯梦龙对《玉娇丽》的评价,更值得引起重视。他是四大奇书之说的首创者。清康熙时,宋起凤《稗说》卷三《王弇洲著作》条云:闻弇洲尚有《玉[娇]丽》一书,与《金瓶梅》埒,系抄本,书之多寡亦同。王氏后人鬻于松江某氏,今某氏家存其半不全。友人为余道其一二,大略与《金瓶梅》相颉颃,惜无厚力致以公世,然亦乌知后日之不传哉。阮葵生《茶余客话》:有《玉娇李》一书,亦出此名士手,与前书各设报应,当即世所传之《后金瓶梅》。清人宋起凤、阮葵生记载均系传闻。阮甚至把《玉娇李》当世所传之《后金瓶梅》,系指丁耀亢之《续金瓶梅》。《玉娇丽》可称之为后金瓶梅,但决不就是丁耀亢作《续金瓶梅》,丁作在顺治末年。《玉娇丽》产生在《金瓶梅》传抄时的隆、万年间,且在明末已散佚,清代没有人记载阅读过。《王汝梅解读<</font>金瓶梅>·<</font>玉娇丽>之谜》)

《茶香客话》云:“有《玉娇李》一书,亦出此名士手,与前书各设报应”。···后来惟《醒世姻缘》仿佛得其(指金瓶梅)笔意。然二书皆托名齐、鲁人,何也?(侯忠义王汝梅编《金瓶梅资料汇编》第474页)。

蒋瑞藻《小说考证》:金瓶梅第三十。又案:《玉娇李》书,仆外舅何乃普先生家有之。曲园谓世不复有,殊非。然仆亦尝披览一过,用意用笔,都不甚佳。事实亦与沈氏所纪不类,岂好事者伪撰,袭其名以行耶?

    真正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笔者从缘起中找到这种乱象的症结。

一、缘起说:“玉娇梨有二本;···递相传写者有之”;原来《玉娇梨》是双胞胎,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各人看到的各不相同。笔者在拙文《寻觅文学世界的香格里拉<</font>玉娇丽>——<</font>醒世姻缘传>作者蔡荣名考》中说:“《醒世姻缘传》就是久佚的《玉娇丽》。是金瓶梅的作者写的另一部言情小说。所以说《玉娇丽》从来没有失传,只是换了一件‘马甲’。”这也证明笔者的论证是符合实际的,只要说明一下,是“双胞胎”中的一个即可。

二、一曰秘本,是惩续本之过而作者,男为苏友白,女为红玉,为无娇,为梦梨,细摹文人才女好色真心钟情妙境,盖欲形村愚之无耻而反刺者也。

《玉娇梨》第1回:“杨御史道:‘二兄不要倚高才,欺负小弟。像前日圣上要差人迎请上皇,无一人敢去,这便是难事了’。···白公见杨御史说的话太卑污厌听,不觉触起一腔忠义。···杨御史冷笑了一声道:‘这些忠义话儿人都会说,只怕事到临头未免又要手慌脚乱了’。白公道:‘临时慌乱者,只是愚人无肝胆耳’;”第3回:“虽然他怀私陷我,然我想如今上皇困身虏庭,为臣子的去候问一番,或乘此讲和迎请还朝,则我重出来做官一场也不枉然,但只是我此去虏情难测,归来迟速不可知,红玉一弱女如何可以独住”。···“苏御史道:‘除非是年兄出一纸病揭,待敝衙门再公举一人,方好于中宛转’。···白公道:‘朝廷之事,为臣子者岂可推托,若以病辞,不独得罪名教,亦为老杨所笑也’。···苏御史惨然叹息道:‘年兄忠义之心,可质鬼神矣’。”···“白公听了,勃然变色说道:‘古人有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且死生祸福天所定也,君所命也,今日既奉使虏庭,此七尺躯已置之度外’。”

《醒世姻缘传》第7回:晁大舍原不曾见过事体,又不晓得甚么叫是忠孝,只见了这个光景,不要说起君来,连那亲也都不顾,唬得屁滚尿流,跑回下处,送回了监门首妇人,收拾了些要紧的行李,城门上使了十数两银子,放了出去,望着通州,一溜风进到衙内,见了爹娘,喘吁吁的就如曹躁酒席上来报颜良的探子-般,话也说不俐亮,主意是要弃了爹娘,卷了银两,带了珍哥回去。晁老道:“若是这个光景,还顾做甚么官?速急递了告致仕文书。若不肯放行,也只有拚了有罪,弃官逃回罢了!”原来晁大舍的意思,又不肯自己舍着身同爹娘在这里,恐怕堵挡不住,将身子陷在柳州城里;又不肯依父亲弃了官,恐怕万一没事,不得赚钱与他使。只要自己回去,走在高岸上观望,拚着那父亲的老性命在这里做孤注,只是口里说不出来。晁老道:“仔细寻思,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总是也先不来,我寻出来问军问死,破着使上几千银子,自然没事;再万一银子使不下来,就在刑部里面静坐,也强如把头被也先割去。还是我们大家收拾回去为是。”晁大舍也依允了。···老道:“连日把个锢病发了,大有性命可虑。决意告致仕,回去罢

白公“临难毋苟免”,忠义之心,可质鬼神;晁思孝父子甘做“母狗”,“临财母狗得,临难母狗免”,一有风吹草动,就要弃官逃命。“盖欲形村愚之无耻而反刺者也”典型一例。

三、缘起说:“续本何不并梓?曰:畏其淫甚,得罪名教,且非弇州意,故不敢耳”。说出了为什么《醒世姻缘传》先写,而“惩续本之过而作者”《玉娇梨》先出版的秘密。《三遂平妖传》序署“泰昌元年1620年)长至前一日陇西张誉无咎父题,”可以确定《玉娇丽》1620年之前已经出版,所以书中不仅“玄”没有避讳,连“检”也没有避讳;《醒世姻缘传》“玄”没有避讳,“检”全部避讳,可以确定是崇祯版,这就是缘起的佐证。

    四、缘起说续本“其邪淫狂乱,刻画市井之秽,百般《瓶梅》,秽黩百端,背伦灭理,几不忍读,盖有意丑诋故相,痛詈佞人”。这个评价对《醒世姻缘传》来说公平公正,一点没有冤枉。金瓶梅是自然主义,《醒世姻缘传》那叫无底线,说的都不是人说的话,做的都不是人做的事。笔者在拙著《金瓶梅醒世姻缘传作者考证》、《金瓶梅玉娇丽作者考证(续)》中作了淋漓尽致的披露,这里不再赘述。《醒世姻缘传》因为松散,第22回以后场景切换,武城明水两线生发,还要横炮乱打,乱说白道,真是韶叨。 鲁迅19241116日在覆钱玄同的信中说

  尝闻《醒世姻缘》其书也者,一名《恶姻缘》者也,孰为原名,则不得而知之矣。间尝览之,其为书也,至多至烦,难乎其终卷矣,然就其大意而言之,则无非以报应因果之谈,写社会家庭之事,描写则颇仔细矣,讥讽则亦或锋利矣,较之《平山冷燕》之流,盖诚乎其杰出者也,然而不佞未尝终卷也,然而殆由不佞粗心之故也哉,而非此书之罪也乎搞得连鲁迅这样的文学专业户都留下烂尾楼。笔者仍然建议,有时间通读一遍,精彩处“笔锋恣横酣畅,似尤胜《金瓶梅》实在没空,只好退而求其次,窥一斑而见全豹,忽忽《醒世姻缘传》摘录。这是笔者为忙人私人订制,附在拙著后,请慢慢享用。

    五、缘起说:“男为沈六员外”。这在《醒世姻缘传》中尚存蛛丝马迹。晁梁亲生母亲沈春莺的父亲沈裁就名叫沈善乐。乐、六、落土语同音,谐音“性善落”,谚曰:“裁缝弗落布,死了弗心过”。《玉娇梨》的署名也有奥妙。书署荑秋散人编次,或又作荻岸散人。秋也许是狄的讹字,也许是作者有意衍化,谐音移狄散人、易荻散人;岸、易方言音近,荻岸散人不就是狄易散人吗?更有意思的是《玉娇梨》双胞胎男主角的名号。《玉娇梨》男主角叫苏友白,《醒世姻缘传》的男主角狄友苏。《玉娇梨》第四回:“原来这苏友白,表字莲仙,原系眉山苏子瞻一族,···友白元名良才,只因慕李太白风流才品,遂改了友白,又取青莲谪仙之意,表字莲仙”。《醒世姻缘传》第97回:“我想狄友苏也奇得紧,何所取义,把个名字起做狄希陈!却希的是那个陈?这明白要希陈季常陈慥了!陈季常有甚么好处,却要希他?这分明是要希他怕老婆!且是取个号,又叫是甚么友苏,是要与苏东坡做友么苏友白,倒过来不就是白友苏嘛,白者,道也,道(说、讲)友苏。你说《玉娇梨》与《醒世姻缘传》之间没有关系,谁信啊。

六、《玉娇梨》有《金瓶梅》的DNA是不怕做亲子鉴定的。《玉娇梨》第十五回:“记得春风巧笑,忽为明月芦花。细想未来过去,大都载鬼一车”。《金瓶梅词话》第28回:“都被六十收拾去,芦花明月竟难寻”。《玉娇梨》第11回:“苏有德自踌蹰欢喜道,我的事张轨如就是神仙也不知道。他的事,谁知都在我腹中。他若有不逊处,我便将他底里揭出,叫他置身无地。只因这一算,有分教:欲钻无地,掬尽西江”。《金瓶梅词话》第23回:“谁人汲得西江水,难洗今朝一面羞”。《玉娇梨》与《金瓶梅词话》关系。芦花明月尚有佛典可辩,宋·释普济《五灯会元》卷十四:“休论佛意祖意,谩谓言端语端。铁牛放去无踪迹,明月芦花君自看。”掬西江水洗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前绝后,可以说是作金瓶梅者的单传秘方。

《玉娇梨》第一回:“时值九月中旬,白公因一门人,送了十二盆菊花摆在书房阶下,也有鸡冠紫、也有醉杨妃、也有银鹤翎,盆盆都是细种,深香踈态,散影满簾,何减屏列金钗十二,白公十分喜爱”;《金瓶梅词话》第61回:“伯爵只顾夸奖不尽好菊花,问:‘哥是那里寻的?’西门庆道:‘是管砖厂刘太监,送我这二十盆’。”《玉娇梨》第四回:“苏友白笑道:‘原来如此,请里面来坐了好讲’;”《金瓶梅词话》第28回:“这里无人咱每好讲”。《玉娇梨》第六回:“静心道:‘这寺叫观音寺,也不是古迹,也不是一村香火,乃是前边锦石村白侍郎的香火’;”《金瓶梅词话》第89回:“此是周秀老爷香火院,名唤永福禅林”。《玉娇梨》第九回:“前日因吴中一个敝年家,送了两个歌童,音齿也还清亮”;《金瓶梅词话》第55回:“苗员外扬州送歌童”。这些都只当小网海鲜、嗄饭菜蔬,佐餐而已。

七、《玉娇梨》与《醒世姻缘传》藕断丝连。《玉娇梨》第十一回:“张轨如道:‘苏兄一时名士,宗师千秋玄赏,如此遇合,方令文章价重。但近来世风日降,有一真者,遂有一影附者,如魑魅魍魉公然放肆于青天白日之下,甚可耻也’。苏有德见张轨如出语有心,知是诮己”。《醒世姻缘传》第58回:“狄希陈说:我不合你打虎。你哨起我来了!我合你顶真绩麻,顶不上来的一钟。···狄希陈道:你行动就是哨我,我也不合你做这个,咱一递一个说笑话儿,咱使一个钟儿轮着吃”作者喜欢调侃山东人。《玉娇梨》第13回:“张老道:‘不瞒苏相公说,我这山东地方,读书的虽不少,但只晓得在举业上做工夫,至于古文词赋,其实没人。只有一个钱举人会做几句,却又装腔难求。春间舍亲烦他做一篇寿文送县尊,请了他三席酒,送了他二三十金礼物,他犹不足,还时常来借东借西。前日为这四首诗,舍亲又去求他,他许说有兴时便来领教,要我舍亲日日备酒侯他,尚不见来。若是苏相公做得时,舍亲便省得受他许多气了’。苏友白道:‘既是这等,学生便与令亲效劳也使得。只是学生行色匆匆,今日去做了,今日还要行,烦老丈就同去为妙’。张老笑道:‘前日一篇寿文,钱举人做了半个多月,难道这四首诗,一时容易就完。’···李中书道:‘足见高情’,遂叫左右送上笔砚并一幅笺纸,苏友白也不推让,提起笔来,一挥而就”。《醒世姻缘传》第77回:“京中是人不叫爷不说话的所在,山东人虽是粗浊,这明水更是粗浊之乡,再冬听素姐在里边错了头脑,也便知道在外边察访。但是向了人低声下气,称呼他爷,然后问他,他自然有人和你说知所以。是不是穿了一领明青布大袖夹袄,缀了条粉糨白绢护领,一双长脸深跟明青布鞋,沙绿绢线锁了云头琴面,哭丧着个狨脸,走到人跟前,劈头子就是呃的一声:这里有个狄监生在那里住?那京师的人听见这个声嗓,诧异的就极了。有那忠厚的,还答应他一声:不知道!有那不忠厚的,瞪起眼来看他两眼,说那里来的这村杭子!只怕是个蚤子,缉事的不该拿他厂卫里去么!所以再冬空打听了半日,没打听出一点信来

《玉娇梨》有白太玄,《醒世姻缘传》有杨太玄;《玉娇梨》有赵千里,《醒世姻缘传》有袁万里。《玉娇梨》第5回,苏友白一个老家人叫做苏寿;第19回卢小姐写了一封书,叫了一个老仆叫做王寿,与了他些盘缠,叫他进京送与苏友白;《醒世姻缘传》第17回,优人梁寿,就是梁生、梁片云;第51回,张寿山,就是张瑞风。“寿”在黄岩及其毗邻地区有蠢笨、迟钝义,与“木”同义。说这个人笨、木木的就叫他“寿三”、“寿头”。

八、《金瓶梅》与《醒世姻缘传》的关系以前说得太多了,再略举一例。《醒世姻缘传》第48回:“龙氏方才见经识经渐渐的收了法术”;第100回:“素姐本等不待下气,只是叫寄姐斗败了的鸡,不敢展翅,见景识景,叫童奶奶也跟着称呼姥姥,叫骆校尉媳妇是舅娘,小虎哥媳妇是你妗子”。《金瓶梅词话》第11回:“原来西门庆有心要梳笼桂姐,故此发言先索落他唱,却被院中婆娘见精识精,看破了八九分”。

九、妗、妗母、姑娘、姊丈应该都是南方人的叫法。《金瓶梅》用了妗、姑娘;《醒世姻缘传》用了妗、妗母、姑娘;《玉娇梨》用了妗母、姑娘、姊丈。    

十、《玉娇丽》不是续《金瓶梅》,是姐妹篇,技法相似,“仿佛得其笔意”者也。

综上所述,“缘起”基本事实脉络清晰,内幕细节可能由于某种原因有所保留。这些事实就是:1、《玉娇梨》与《金瓶梅》,相传并出弇州门客笔,而弇州集大成者也;2、《玉娇梨》有二本。另一本现在叫《醒世姻缘传》;3、盖有意丑诋故相,痛詈佞人。故相是张居正;4、其邪淫狂乱,刻画市井之秽,百般《瓶梅》。《醒世姻缘传》现在,可以比较鉴别;5、《玉娇梨》后写先出版,是惩续本之过而作者,···细摹文人才女好色真心,钟情妙境。一不小心,开了才子佳人小说的先河。应该说明,虽然说《玉娇丽》有二本,但要确定《玉娇梨》是原作者改写为时尚早,也许直至永远,因为她不象《金瓶梅》与《醒世姻缘传》那样惟妙惟肖,她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是藕断丝连,需要更多证据的支持。

另外,根据《醒世姻缘传》的内容与观点,笔者除了认为他是二本《玉娇丽》中的一本外,还认为最初的书名既不是《玉娇李》,也不是《玉娇梨》,而是《玉娇丽》,《玉娇丽》谐音“狱娇丽”。中国妇女即使没有被关进真正的监狱,也都被禁锢在无形的“软监”里。

以上是笔者的拙见,请不吝赐教。

参考书目:

《金瓶梅词话》香港太平书局影印19828月版

《醒世姻缘传》人民文学出版社影印199410

《玉娇梨》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

《金瓶梅续书三种》[]丁耀亢著齐鲁书社19888月版

《三遂平妖传》罗贯中著北京大学出版社198312月版

《微澜集》黄霖著凤凰出版社20116月版

《金瓶梅资料汇编》黄霖编中华书局19873月版20061月印

《金瓶梅资料汇编》侯忠义王汝梅编198512月版

《王汝梅解读<</font>金瓶梅>》王汝梅著时代文艺出版社20071月版

《小说考证》蒋瑞藻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7月版

《鲁迅选集·书信卷》山东文艺出版社19919月版

《金瓶梅醒世姻缘传作者考证》陈明达著中国文联出版社20123月版

《金瓶梅玉娇丽作者考证(续)》陈明达著中国文联出版社20138月版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