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缅怀我的爷爷——林维申

 林婉儿图书馆 2017-01-20
2016年12月29日,爷爷在午觉时安静的离开了我们,享年97岁。正如诗一般“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爷爷即使去世都没有给儿女们增添一点负担,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悄无声息......
  2016.11.5.与爷爷的最后的合影       记得小时候与爷爷的第一张合影便是5岁时在爷爷的温室大棚里,我当时手拿一根黄瓜,是爷爷从他的温室里摘给我的,于是我高兴的拿着黄瓜和爷爷合了影。爷爷的大多数工作时间都是和农作物一起渡过的,他曾经跟我说过,每次他看到自己种出来的农作物,会觉得每一颗苗、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都在跟他说话,令他心里感到非常的愉悦,或许这也是他热爱农业事业的原因,也是出于一种对生命的热爱吧。
                                                                                         5岁的我和爷爷在温室大棚
  小时候每次到爷爷家,只要他有空,都会给我们这些晚辈来一次即兴的讲座,讲座的内容包括他的成长历程:比如爷爷小的时候很穷,没有吃的就去捡垃圾堆里的食物,他还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有位女士正好来扔瓜皮,看到他,特意把西瓜皮摆在一边以免弄脏留给他吃,多年后他还很感激这位女士的举动。还有就是爷爷小学的时候学校里为了让他们这些交不起学费的学生能继续上学,就每天上午上课,下午安排学生们干活,用学生们赚的钱继续维持学业。为了让爷爷上学,爷爷的俩个姐姐打童工起早贪黑的做着苦工,来供爷爷上学,每每说到这里,爷爷总是充满感慨!后来爷爷考上了济南一中,由好心老师出钱资助,爷爷才步行了几天才来到他的学校。爷爷的高中在四川国立六中,也是在这里和奶奶相识,可是抗日战争的硝烟使得他们只能边迁徙边求学,在营养极差的情况下师生死亡过半,但是热爱运动的爷爷竟然还长高了很多,可见爷爷的顽强不屈。爷爷不仅成绩非常出色,还参加剧团表演,唱歌拉小提琴,爷爷在运动方面也极具天赋,高台跳水,游泳,撑杆跳,单双杠,长跑等都趋于专业水平。  抗日战争中,爷爷在流亡读书时成立了一个狂飙剧团,由爷爷担任剧团团长。剧团一路唱歌、跳舞、演话剧为部队、百姓演出。剧团一到部队战士们便不让走,到最后断了腿的战士甚至爬着出来挽留。爷爷的剧团曾在成都连续上演9场抗日剧目,为抗日将士募捐6000多元,支持了当时四川的抗日救亡运动;也曾经在中共地下党的组织下,学校发动他们为前方将士做棉衣棉鞋,做手工义卖募捐,并向抗日根据地延安送了一批又一批学生,成为输送抗日力量的“红色摇篮”… 1941年爷爷高中毕业,他以优异的成绩同时考取了四所名牌大学:国立中央大学、中央音乐学院、四川大学、朝阳法学院。 爷爷是农民出身非常热爱农业所以俩年后第二次考取了国立中央大学农学院园艺系学习,即南京大学的前身,在当时的中国有着最好的师资水平,所有科目都是全英文授课,当时是700人才能考取1人。 爷爷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全才,是一个传奇。
    上图是爷爷在中央大学校篮球队的合影(二排右一是爷爷)                                   
      1958年,爷爷由高教部商调到内蒙古农牧学院,筹建园艺专业。经过多年努力,建立了各种日光温室、塑料大棚以及标本圃、实验室和研究室,满足了科研、教学的需要,为后来园艺系的建立奠定了基础。爷爷培养了大批蔬菜专业的学生,现在他们中的许多人已成为内蒙古各盟市旗县的骨干力量和领导。自1982年开始培养硕士研究生。此外,爷爷每年还为全国各地大中城市和内蒙古各盟市旗县、部队、企业、农牧区举办培训班、现场教学和实地巡回指导,为农牧民、部队、厂矿的蔬菜生产解决了许多问题,受到内蒙古和国家的多次表彰和奖励。

 
                                                                                  爱好音乐的爷爷教每个儿女从小学习小提琴
 
  记得我上小学时,爷爷脖子上长了肿瘤住院了,我去看望爷爷,听到的不是爷爷如何休养,而是爷爷如何因为病房早关灯而每天晚上在医生值班室工作到12点,早上5点多起来继续工作的事情。似乎肿瘤对爷爷来说不值一提。爷爷的精力非常充沛,这样的作息时间爷爷坚持了数十年,并且中午也从不午休。
  爷爷曾谈到义务为边防战士种菜的事情,爷爷说看到很多战士因为长期吃不上菜,头发都掉了,因缺乏必要的维生素患上了皮肤病和夜盲症,影响夜间执勤和巡逻,爷爷心里非常的不忍,决定努力帮助他们,教会他们在寒冷的气候条件下用太阳能温室种植蔬菜的技术,一干就是十三年,连春节都经常和战士们一起渡过。爷爷亲自编写了8万多字的边防部队种植蔬菜教材,为部队培训种菜骨干1000多人。 爷爷还记得即使大雨滂沱,边防战士还在雨中等待他的到来;爷爷还记得战士们发自内心的喜悦以及对他深深的不舍。 有一次去边防的路上,冰天雪地,爷爷坐的车在路上翻了,但爷爷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继续他的工作。爷爷告诉我,为边防种菜没有酬劳,但我们不该在意回报,我们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情时,都不该介意回报。当时爷爷的这席话对我的人生观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让我在这个世俗的世界中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价值感。

   1989年,69岁的爷爷应前苏联政府和内蒙古国际贸易公司邀请到苏联赤塔州考察。那里地处高纬度,又值十二月份,白天温度竟低至-50摄氏度,一天光照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然而,在这种严酷的条件下,苏联人竟告诉他说想在三月份吃到在当地种的黄瓜,问爷爷能否实现。经过三天的考察研究,爷爷给与苏联人肯定的回答,条件是需要1000个800瓦的灯泡和15个热风炉,苏联人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三个月后,黄瓜奇迹般的长大,产量近千斤。 后来爷爷应邀在乌兰乌德承包了1000公顷土地,从内蒙古聘请了1000余名工人前往工作。那一年,即1991年,爷爷又为国家创造了2000余万元的外汇。想到那时,前苏联白菜一公顷只有10吨产量,然而用爷爷的技术却达到40吨。到1995年,爷爷已在前苏联、俄罗斯等国工作了七年,在这7年中没有回家过过一个春节。当爷爷已经75岁高龄该回国的时候,爷爷到莫斯科,市长亲自挽留,却被爷爷委婉拒绝,因为爷爷知道他的祖国更需要他。 在这期间爷爷只要求拿自己那份工资,拒绝将赚的外汇私分,坚决拒绝将国家和集体的财产据为己有。
  1990-1993年,爷爷当选为第七届全国人大代表、内蒙古自治区第六届政协委员、中国园艺学会理事、内蒙古园艺学会理事长,被评为自治区劳动模范两次,被授予“全国少数民族地区先进科技工作者”、“全国拥军优属先进个人”和“全国爱国拥军模范”等光荣称号。
  1995年,75岁的爷爷从俄罗斯回国。自治区领导告诉他说,现在我区鄂伦春族已放下猎枪拿起锄头,定居下来改为农耕生活,可他们现在对于粮食、蔬菜的种植管理技术全不知道,问他能否前去指导一段时间。听到这些话,耳顺之年的爷爷仍是义不容辞,毅然前往艰苦的鄂伦春族,在那里一呆就是三年。三年间,他一举将当地的黄豆产量从450斤提高到1200斤,他带领当地群众用木头盖起了20余座大棚,指导当地群众生产实践,使当地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三年后,当他即将离开鄂伦春那片土地时,一老者拉着爷爷说:“我觉得你一定是一名老共产党员,从你的思想行动中的完全可以看出来……”然而爷爷并非共产党员,其实他是中国民主同盟的一员。
  爷爷从来不会瞧不起农民,他曾跟我说过,他就喜欢那些穷困的地区,喜欢帮助那里的人。听说爷爷刚支边到内蒙时,有一次在学校办公室就有呼市近郊和林格尔县的农民找上门来让爷爷教他们种菜的方法,爷爷一口答应,问清地址后,爷爷利用周末骑自行车一百里地带着自己育好的菜苗来到这位农民家,亲自义务教他们种菜,当晚再骑自行车返回。爷爷一向如此,从来不会拒绝贫苦农民们的要求,只要有人提出,爷爷就上门义务帮忙,他甚至每次都带着自己的照相机去顺便给农民们拍照全家福,而后再把冲印好的照片寄回给农民们。留来问询的农民们在家里吃饭更是常事。爷爷一心想利用自己的农业技术帮助他们有更好的生活。就连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发现路边有野菜,有一些可以食用的,爷爷恰好看到正路过的几位穿着简陋的农民工朋友,就主动上前告诉他们这些菜可以吃有营养。爷爷的热于助人早已成为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爷爷的专利技术以及栽培思想备受国内外的关注,国内外各组织机构学术论坛的邀请函如雪片一般飞来,每年都得收到数十封。从牛津大学学术论坛到中国科学家论坛,太多太多,可他一个也不愿意去参加,他说他只有那么多时间、精力,除非将他分为几块。美国和英国的两家学术机构已经向他发出邀请函愈十年,可他从未再答应出国工作。
  每每想起爷爷,都是每次见到他时他脸上那种灿烂而又近乎天真的笑容,似乎所有的磨难他都已经忘却,生活每天对于他都是充满希望的崭新的一天。即使那些坑害过他的人,他都能不计前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如此高尚的境界,做自己该做的,让别人说去。爷爷顶着压力做过无数他认为该做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都陆续得到了肯定并获得了各种荣誉,但是爷爷并不看重这些荣誉,他的内心永远都是那个在苦难中勤奋奋斗的孩子,永远都在笑看生活不断创造新的希望,用他的农业科学技术为更多人开拓着美好的新生活。
  感谢您爷爷!感谢您从小对我们的言传身教让我们明白了奉献的价值;感谢您让我们懂得人生拥有理想多么重要;感谢您让我们敢于追求精神层面的富足而不仅拘泥于物质层面;感谢您让我们在这个世俗的世界中看到了不朽的光环;感谢您留给我们的宝贵的精神财富,让我们得以代代相传,世世牢记!
  孙女:林婉
  2017.1.2.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