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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莲：狂放又世俗的浪子 作者：黛袭 人人都知道戏子的地位很低，客串戏子只能让人误作优伶一类。可柳湘莲偏偏就爱在戏台上过把瘾。 登台很早。尤三姐五年前就在姥姥家看到了小生打扮的柳湘莲。不难想象，柳湘莲打扮成小生的模样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风情。不然，尤三姐如何被打动？以至后来坚决要他做终身伴侣。 柳湘莲为何不顾及世人的眼光，只管客串风月戏文呢？要知道这种爱好，简直和宝玉一样是不务正业。他是真的出于对戏曲的爱好，还是以此为梯子结交权贵子弟弄吃弄喝升官发财？ 尤老娘的娘家地位较低，最多应该就是一个小康之家，想必台下没什么达官贵人，可是柳湘莲还是登台献艺了。这是一。有人说，他不断的客串戏文，是一种宣传自己的套路需要，但那个时候，他已经认识了秦钟宝玉之流——秦钟几年前死了，柳湘莲却为秦钟主动修坟，这说明，柳湘莲很早就认识了秦钟。如果秦钟还不算十分贵族，那么宝玉，可是个典型的贵族公子。他已经结交上了贵族子弟了，还用得着在那种不入流的地方投入表演吗？这是二。他在赖尚荣家倾情演出，却又被薛蟠缠上。薛蟠许柳湘莲很多东西，并且说要发财要做官都可替他办到。如果柳湘莲真的图那些钱财官势的话，为什么还是把薛蟠给揍了？难道柳湘莲不知得罪了薛蟠，其实就是得罪了一大片贵族子弟这个道理？这是三。大家都以为柳湘莲是惧祸逃走，可是，柳湘莲提前就告诉了宝玉，“眼下要出去走三年五载”。既然有别志，当然就不是客串戏文来达到巴结讨好贵族子弟的目的了。这是四。他是真的喜欢客串。 不管在小户人家，还是大户人家，只要有机会，总要过一把瘾——但柳湘莲毕竟是世家子弟出身，就算再败落，也是有几间房子几个小厮的，还不至于沦落到靠唱戏为生，又因父母双亡，无人拘管，所以，想唱就唱，并不顾及世人的眼光。可以说，他的狂放是他的魅力之一。 说起来，他的生活丰富多彩，应该比现在的年轻人玩得花样还要多。和几个朋友一起放放鹰，赌赌博，吃吃酒，练练剑，以至于，眠花宿柳，吹笛弹筝，无不为之。登台客串戏文，只不过是他狂放生活中的一小部分罢了。放到现代，说不定柳湘莲一不留神就成了全明星。 他如此性格，才会吸引宝玉这样厌恶正经做事的做朋友。他们正是曹雪芹所说的亦正亦邪的那类人。就像那怪味的水果或者蔬菜，稀罕的人稀罕的不得了，不喜欢的人看着就皱眉头。 但人毕竟活在这个尘世中，需要穿衣、吃饭，需要人脉，需要低头俯就某些自己不屑的东西。 他在赖尚荣家，本是以客人身份出席庆祝活动，但贾珍等以酒盖脸，求他串戏，他觉得这其实有损他客人的身份，但也只好应承，不然岂不是得罪了他们，没办法，只好委屈自己。 两年后，薛蟠被抢，他出手相救。薛蟠并不计较被打一事，愿和他拜为结义兄弟，他欣然同意。薛蟠为他治房子买家具，他欣然接受。这其中未尝没有从此和富家子弟称兄道弟的得意，未尝没有救了个傻子得了个便宜的狂喜。所以，有人说，或许是他柳湘莲自设强盗圈套，然后出手相救，原因是，非如此，不能顺利回京。薛蟠如此待他，真是算计到家了。 这些是小事。最典型的是与尤三姐的姻缘风波。大家都觉得柳湘莲出尔反尔，既然不愿和尤三姐好，当初为什么急着下聘礼？害得尤三姐自杀了局。其实，这真的冤枉了柳湘莲。 柳湘莲来到京城，先找宝玉聊天。两人谈到柳湘莲的婚事。宝玉表示，平日你想找个绝色的，她就是个绝色的。古代规矩，大家闺秀一般不出门，谁也不知道她们容貌长得如何。宝玉如此说，是谁都会问一下，“你如何知道他绝色？”怎么？你知道？你贾宝玉知道的这么清楚？ 柳湘莲本就疑惑，如何女家反赶着男家？这下，宝玉惹祸了。柳湘莲明白了，尤三姐是贾珍的小姨子，在宁国府住过，基于对宁国府的透彻认识——宁国府只有门前的两头石狮子干净，他对尤三姐的品行下了判决书。没有误会，只有真相。所以，我们看，是先有三姐淫奔不才、贾琏欺骗隐瞒在前，才有柳湘莲反悔无情，不能怪柳湘莲出尔反尔。我们总不能让柳湘莲知道真相之后还要他违着本心答应婚事。那些怪柳湘莲的，先把这事搁你头上试试。 只是，这件事上，柳湘莲的世俗表露无遗。柳湘莲喜欢客串小生，久而久之，便以落魄书生自居，像西厢记中的张生诸如此类人，遇到一个花容月貌、富贵已极、思慕春意的多情小姐，便是他的一个向往。所以，多年来，尽管他长的美，心之门始终没有朝哪个女孩敞开过。现在碰到贾琏这个贾府贵公子亲自说媒，认定女方必是个出身官府颇通才艺的梦想女孩，高兴之余，便摘下身边的鸳鸯剑，作为聘礼，再想不到尤三姐是宁国府上的“残花败柳”。 然后去退亲。他如果更精细一点，为尤三考虑一下，拖一拖，了解了尤三的刚烈，那么这段姻缘便有望了——只可惜柳湘莲是大多数男人的代言人，骨子里在乎的太多，等不及的。 道士出现在最恰当的时候，说了几句貌似帮助柳湘莲堪破情关的话——我读了几遍这句话，都觉得，其实只不过是说，人只是这世间一过客罢了。精彩的表达李白的诗中早就表述过了，或者柳湘莲吃亏读书不多，猛然听到这样的句子，感觉比较震撼也未可知。但我想说的是，其实，曹雪芹很清楚，我们也都很清楚：尤三姐和柳湘莲两个人个性都那么强，当他们牵手红毯之时，便是被生活开始打磨之时。两个人或者就会在柴米油盐生活茶中，大呼小叫，互相指责，以至反目成仇，面目全非，这应该是一种比自杀出家更大的悲剧。我想，柳湘莲尤三姐他们这种又狂放又世俗的人，注定过不上王狗儿刘氏那样平常的日子。 珍爱红楼梦 伴你轻松读红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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