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 | 「春意」檩枋间——紫禁城建筑彩画中的「春」

引

紫禁城内储秀宫游廊、长春宫游廊、御花园、乾隆花园等处的屋檐下，到处可见构图活泼、耐人寻味的彩画，这些建筑上所绘的彩画名曰“苏式彩画”。据老专家说:这类彩画源于江南苏州一带，至明清传入京城，并与北方固有的彩画相融合，成为官式彩画中的一种。

苏式彩画是清代官式彩画中最为活泼、最富于变化的一种，也最具诗情画意，最贴近生活。其主要特点是以写生画为基本题材，有山水人物、花鸟鱼虫、吉祥图案，类多而繁。其中不乏以动物、植物来表现春景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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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清朝晚期（同治、光绪时期）经常在方心里出现的画面。如:西六宫的长春宫游廊，我们看到其中一间檐檩构件中部，两端带有卷草纹的长椭圆形画框内，画有一幅兼工带写的花鸟画。作者用细腻的笔墨刻画出两只形象逼真的燕子落在开满桃花的树上，又用酣畅雄健的笔墨勾写了树干，两者形成对比。

 画的上部嫩绿的杨柳在随风飘动，运笔的线条亦较弱，背景采用晕染色「接天地」的画法，色泽清新淡雅。整个画面成功的表现了春天的风貌。「燕子」是春天的象征。冬季迁往南方，春夏季遍布我国北方，营巢檐下。明无名氏《东篱赏菊》三折:花也则为你不与那繁花争媚，花也则为你不同他桃李争辉。亦作「桃柳争妍」。《说岳全传》四回：一路上春光明媚，桃柳争妍，不觉欣欣喜喜。「妍」音同「燕」。彩画匠人又称为「桃柳燕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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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框，因其形象酷似一块下垂的圆形花巾，故称「包袱」。即清雍正时期颁发的《工部工程做法》里所说的「搭袱子」。玉兰，落叶小乔木，早春先叶开花，又名「望春花」。它色白微碧，一杆一花，亭亭玉立于枝头。

作者在画面的上部画了一棵玉兰花树，画面的下端，用兼工带写的笔法画出一丛盛开的牡丹，花色红淡。靠近半圆形画框，由烟云筒组成的「包袱边」一端，是风姿绰约的海棠花，整个画面在渐变蓝色的背景衬托下，色彩鲜艳明丽，富有生活情趣。古人常喜欢把玉兰、牡丹与海棠同植一庭，取「玉堂富贵」之意。借「玉」字相同，「棠」与「堂」谐音，牡丹象征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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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廷御花园的东南角，有一座名叫「降雪轩」的建筑。这座建筑的所有大木构件上，绘满「斑竹纹」。

竹子绘成老嫩两种:淡绿色的为春笋，褐黄色的为老竹子。在体量较大的构件上，绘出十几根竹竿、竹笋。在体量较小的构件上，只绘有一两根竹竿、竹笋。从远处看，梁、枋、柱、框很像是包裹在翠竹之中，给人以清新、淡雅之感，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除此之外，西六宫的「怡情书室」彩画也是同一种类型。这种别出心裁的装饰手法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清代建筑彩画追求自然的一种倾向。中国古代文人向来喜爱寄物抒情，人们还常常把挺拔多姿的翠竹，坚毅不拔的青松，傲雪报春的冬梅联系在一起，它们在岁寒中同生，被誉为「岁寒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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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是春天的象。彩画匠们喜欢把这种题材用散点构图的画法，绘制在整个构件的正面，如：宁寿宫花园的「碧螺亭」檐檩、檐枋上，在浅蓝色的地上，遍布着粉红色的折枝桃花。檩垫板上为混金折枝梅花，这种彩画形式为「海墁式苏画」。

又如:彩画匠们还喜欢把桃花与其它纹饰组合起来，画在某些构件的局部上，像慈宁宫花园含清斋的坨头帮上，用拆垛的手法，描绘了百蝶桃花。桃花在传统的寓意中是春光明媚，安乐美好的比拟，它的果实桃子又是喜庆、长寿的象征。

彩画匠们常常把桃花与果实同画在纸裱糊的软天花上，如:咸福宫天花，在方形的浅绿色地上，中间圆形画框内（专业术语叫圆鼓子心）画青色地绿叶子、粉红色桃花与硕大的桃子，围绕着圆形画框外轮廓四角（专业术语叫岔角）画桃花。整个画面色彩淡雅，让人联想起晋代著名诗人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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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在西六宫翊坤宫西配殿的檐枋两端箍头内的小型画框里（专业术语叫盒子）。封建皇帝把对节气农时变化的关注，看作是国之头等大事。清朝篡有《钦定授时历》书，详细阐述了每个节气的耕作、收获、祭典和风俗等等、立春前一日，顺天府官员要到东直门外一里地的春场迎春，祀勾芒神。立春那天，顺天府照例向皇上呈进春山宝座及春牛图。各省府县令也要列仪仗出城行迎春礼，并札制土牛、纸牛，纸牛以五色纸札成，腹内实以五谷，待立春祭礼完毕，则以丝鞭打牛，五谷纷落余地，谓之风登有兆，之后相率称贺而散。立春时，大兴宛平县令恭进皇帝、皇太后芒神土牛于午门。

苏式彩画中画「春牛图」反映了封建帝王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六蓄兴旺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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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式彩画中除了描绘春天的植物及动物以外，还有一些吉祥寓意图案。它们很可能是表达了在「春节」这个传统节日里，「祈福纳祥迎财神」的心理。

如翊坤宫配殿穿插材的「万福流云」图按我国吉祥寓意的习俗，蝠因为与福、富谐音，所以人很早就喜爱把编蝠作为吉样物用于装饰艺术中。蝙蝠的造型在我国民族传统装饰艺术中，是值得骄傲的创造。中国人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和大胆的变形移情手法，把原来并不美的形象变的翅卷祥云，

风度翩翩，不求对称，出没于云朵之间，有的只露头尾而其腹掩于云后。有的半露半隐.意在表示数量之大，万千之意。卐型图案原本是佛教的一种吉祥标志，到唐武则天二年，被定为汉字「万」。中国佛教经文解释为「吉祥万众聚集之所」，所以为历代中国人所喜爱。蝙蝠用嘴街着系着丝带的卐字，自由飞翔、穿梭在云朵之间，寓意福份无际，祈求万代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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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乾隆三十六年至四十一年改建的皇极殿梁架脊部彩画的南侧，红色的帐慢下悬挂着用一串串铜钱串成的两条具有浮雕立体感的行龙。钱在中国古代曾是农具名，可用于交易，故最早会仿其形状铸成货币。以后钱就作为一切货币的通称。在中国的传统习俗中，它以「避邪」、「富有」的象征被用于装饰上。梁架脊部构件彩画是在整座建筑封顶盖瓦时最后安装的，用铜钱串成的行龙，祈求来年的财运亨通，国泰民安。同时也寓意着「上梁大吉」。

原文发表于《紫禁城》2006年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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