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志之李鸿钊孟文悦吕昌焰黄十四周文嘉列传上

天国志之李鸿钊孟文悦吕昌焰黄十四周文嘉列传

  李鸿钊一作鸿藻，本广东天地会众，咸丰五年乙卯，自粤东退赣南，冬，与翼王石达开合，翼王奏编为花旗，授指挥衔，旋授殿左三中队将。太平天国丁巳七年四月，翼王为天王所忌，避祸走安庆，戊午八年春，引众走江西，复攻浙、入闽，鸿钊与中队中赤忠先锋林彩新等花旗别为一队，与翼王大队时分时合，是岁冬，围信丰，己未九年二月，解围走龙南，旋入粤东北，与国宗石镇吉合。
  十二月初四日，复与镇吉分队，与彩新及右队将郑乔、右队后永忠先锋谭星、中队前精忠先锋周春、左队前精忠先锋陈荣、左队后永忠先锋陈寿、右队右耿忠先锋李积、中队后永忠先锋葛耀明、右队前精忠先锋朱义德等将花旗数千自广西富川走粤东连山上草，初十日，至三江镇，合天地会义故及右四旗大军略何名标余部，众至万人，十四日，走湖南蓝山，进窥江西南安州，廿四日，复折归粤东，至乐昌九峰堡；廿七日，攻仁化县城，进至霍口桥，为清署潮州府段喆所邀，不得过，转趋始兴，复为知县黄培基所败。
  庚申十年春，正月，初六日，合天地会镇国公陈显良、正元帅侯陈带、副元帅曾超等攻南雄州，与清副将哈芬布、知州三多战于石狭水，不利，辗转连州、中宿、英德、四会间，闻英法已陷广州，擒清总督叶名琛，二月，联衔照会二国统帅，欲入广州同守，共伐清人，以同教之谊为请，书至，不答。鸿钊等不得已，北入赣，徘徊大庾、信丰、龙南诸属，旋分两股，一入浙南，一屯赣粤间，十一月十一日，合股入福建，克武平；辛酉十一年三月，再入江西，与侍王李世贤合，受其节制。
  鸿钊骁勇，临阵身先士卒，侍王甚爱重之，引为同宗，号曰王宗，尝命其与郑乔攻安徽绩溪等邑，所向摧破。四月，随侍王入浙，克金华，秋，以鸿钊等花旗为前锋，出龙游，攻温、处，九月初六日，克遂昌、松阳，斩清知府李作干，初十日，自松阳道碧湖镇，攻处州府垣，克之，清署总兵特保、知府李澍溃石帆；侍王亲将大军出金花郡，克缙云、仙居，合鸿钊等围台州府，十月廿二日克之，走知府龚振麟等，以鸿钊主城守事，晋爵锦天义，绦天福陆姓、绍天福朱姓佐之，出示安民，使各归生业，十二月初一日，侍王自温州回师金花郡，台州留务，悉委鸿钊。
  台州地崎岖，多险阻，民风剽悍，府城虽克，四乡多守圩自固，不从天国号令，以李向荣字汝基、马梯云字鸿基及林发荣为最著，号二基一荣，尝纠众南北合攻郡城，鸿钊据险以巨炮击溃之，乃唱言于众，曰誓捉二基邑一荣，未几，破林发荣，发荣遁逃不知所之；悬赏格购李向荣，临海南乡师帅黄瑰计获之，献鸿钊，鸿钊欲斩之，向荣饰词献策乃免，以金赎死，复攻马梯云，梯云挟众遁宿仙绝岭，筑垒察院田要隘以自固，鸿钊至，鸟铳矢石俱发，仰攻不得过乃返，命黄瑰持檄谕之，梯云畏而款之，自此一境俱服。
  时清退将夏宝庆、陶宝登、金维福、徐大度等居乡里，时聚团练滋扰，鸿钊以威胁之，宝庆等惧而皆降，二月初二日，入郡城，鸿钊奏封宝庆效天侯，余各封赏有差，而宝庆终不自安，居五日，遁去，鸿钊大怒，尽诛宝登、维福辈及宝庆妻子以徇，宝庆，尝官参将；宝登，左宗棠麾下健将也。
  侍王以台州地险事繁，疆域辽阔，乃调王宗李遇茂主民务，鸿钊移驻乡里，主一郡军务，临海人南下乡庄陈老友、长甸陈宝庚皆有勇力，不服天国教化，与鸿钊相抗，皆为所杀。
鸿钊长于戎事而短于抚民，初，何文庆子松泉从侍王南征，守黄岩，封临海海门人徐敬清将军，周大统军帅，割海门六里隶黄岩，纳其赋税，松泉旋为裨天义李尚扬所代，尚扬暴戾，颇辱敬清等，敬清飞告鸿钊，鸿钊以临海本郡城附郭县，贡赋乃入黄岩，大愤懑，奏封敬清揖天侯，督数百人，手亲把橹，至海门，逐李尚扬之卡，自设卡收贡赋，旋羡隔江村居富庶，竟越界设卡于章安，自前所至涌泉，皆在掌握，尚扬畏其勇而不敢争。
  鸿钊既得志，汲汲争利不止，既卡章安，复垂涎于大汾，遣使传檄，大汾人恐，命李加斗等往迎之，鸿钊遣使乘白马为先导，行半道，加斗贪其白马，俟不备，杀使夺之，走趋大汾，鸿钊大怒，三月，亲引舟师往讨之，大汾人以炮船遏诸前所道头，鸿钊水战非所长，相持数日不得过，潮落泥泞，鸿钊舟重不能移，麾下皆畏水，不敢出舟，遂大为大汾人所乘，鸿钊踉跄仅免，南退三山登岸，据卡不出。大汾李氏乘胜遍檄各村团首黄秀德、屠敖三、管继涌、徐灏等，合乡兵四五千来犯，鸿钊悉众出迎，阵于西山领，廿日，兵合，鸿钊裹黄巾，持刀怒马，当先陷阵，徐灏麾下勇目周贤楚将骁卒数人围之，管、屠辈睹黄巾，知为渠魁，悉来助战，鸿钊不能支而退，抛掷衣物以缓追者，贤楚等不顾，舍死逐之，鸿钊且战且走，拥马下河，马蹶，为所杀，贤楚亦脱力昏厥，久之乃苏云。

  孟文悦广西人，隶忠王李秀成麾下，为江南省武将帅、皎天福，辛酉十一年九月廿二日，绍兴克复，文悦受命守会稽县。
  文悦短小精悍，矫捷善战，能用五十斤大刀，马上舞之，如猛兽搏人，当者皆死。十二月，包立身以邪术起兵诸暨包村，来王陆顺德讨之，屡不利。文悦时受命赴天京，二月，返，闻之大怒，自请与其弟镕天豫为前驱，镕天豫，失其名，貌如好女而性好争斗，亦勇将也。
立身以乡兵千余人来拒，文悦兄弟当先陷阵，当辄披靡，乡兵大溃而走，文悦横刀大呼，逐入包村中，镕天豫及来王大队继进，村中惶惧，立身亲将精锐千余迎战，复大溃，立身中流弹坠马，为亲兵救回，文悦等呐喊奋进，誓以必破，包村方殆，而奇兵数千适自两翼抄至，诸暨古塘陈兆云团练救兵亦至，合包村兵反啮之，文悦意气自若，往来冲突，包村兵死伤枕藉，战方酣，镕天豫中矛坠马，文悦救之，挟而出，包村兵不敢遏，及其出，乃蜂拥往扑来王大队，来王猝不意，遂大奔，死者五千余。
  来王怒甚，柬约戴王黄呈忠、首王范汝增、梯王练业坤等，号五王四十万来报憾，连营五十里，而各推诿不敢骤进，兼以大雨连绵，路径泥泞不堪进兵，竟相持累月不战，五月，雨霁，镕天豫单马索战，包村中暗放枪炮，弹伤其臂而归。文悦忿怒，将所部舍死奋进，破包村土城，乘胜逐北，包村兵皆披靡丧胆，立身以神仙诡说抚慰群下，使各贾勇逆战，仍不能当，文悦横刀嗔目，直入垓心，包村兵震恐，萃火枪环击之，中文悦额，额已去半，犹浴血奋刀，连斩数人，破阵而出，无敢当者。文悦走马至营，伤重而陨，军中皆惜之。

  吕昌焰，侍王部将也，爵育天义。壬戌十二年二月，太平县人林秉钧引昌焰攻县邑，下之，侍王命昌焰留守。
  昌焰好抚循，礼接士大夫，与吟哦唱和，晤谈甚欢；又，善治城防，布置井井，城中出入，皆验腰牌，而诘其所自来。三月，清人陷太平周遭天安、仙居、临海诸县，昌焰孤立，乃日夜亲巡城防，一日，至北门，望北山形势，叹曰：“此城南北皆山，终不可守，倘以山上之炮击向城中，吾其安适？”亟遣使赴温州军前求救，救不至，廿五日，黄岩陷，昌焰方娶妻宴客，闻之神色不变，聚众联欢，若无其事，而暗部署结束，申刻拔营，林秉钧护送出城，至坞根遇袭，秉钧走散，昌焰将兵走至江厦，浮海而南，归入温州城外大营，后事无闻。

  黄十四本名朋厚，一作明厚，广西博白县人，堵王黄文金侄孙，一作从侄，庚戌岁从文金入营，以年稚，初不甚知名，迨文金封侯，自成一队，朋厚等从焉。
  朋厚骁勇敢战，军中号为小老虎，每战当先，声望渐著，庚申十年十月廿二日，积功封天朝九门御林开朝王宗兖天安。
  癸开十三年九月廿八日，奉王古隆贤降清，未几，天王诏以奉王爵转封朋厚，从堵王守湖州。
  十二月，清师犯嘉兴郡，守将荣王廖发寿、挺王刘得功告急于湖州，堵王及辅王杨辅清等合十八王攻乌镇以救之，虽胜而围不解。甲子十四年二月，复大举往援，以奉王为前锋，十四日，与淮军总兵程学启等大战于新塍、乌镇，不能胜，同日，嘉兴郡陷，奉王等返旆归湖州。
  六月六日，天京陷，十一日，幼天王遁至广德州，诏以干王为军师，尊王刘庆汉为副军师，堵王等主军事，诸王以湖州单弱，不宜立都，乃议弃城西走，往合侍王、扶王、翼王大队，七月十六、十七日，弃湖州、广德，分三路而西，廿四日，堵王伤发，病卒于昌化宁国墩，堵王宿将，军心所倚，既卒，一军惶惧，幼天王从干王议，封奉王钦命统领南方主帅。当天王已崩、天京未破时，道士沈桂议封五主帅以统军，以刘逢亮为南方统帅，天京城破，逢亮不知所终，至是乃授奉王，位亚军师一等，而在诸王上，以木刻帅印，将授之，盖欲委以戎事也，未及授，八月十三日，为清总兵顾云彩、道员张岳龄袭败于玉山、广丰间，帅印及昭王黄文英王印皆为所得，奉王未及受，而清人饰词献捷，以阵斩南方主帅及昭王奏闻。
  八月廿九日，夏历之重阳也，至石城，兵已不满万人，皆久战疲惫，不能复振，干王侦得清江西布政使席保田前锋已踵之，据太平军旧营，乃饬奉王往御之，奉王亦疲，辞之，干王长跪为乞，奉王投袂起，将所部设伏林莽间，清兵至，呐喊蜂起，清兵猝不意，大为所破，遁逃不知所之，奉王还报，干王以追师已破，康王汪海洋近在瑞金，相去止六七十里，易之，乃营于高田小憩，命奉王及偕王谭体元、天将胡永祥等先行开路，夜，四更，清人劫营，一军皆溃，干王、昭王等悉为所擒，幼天王走山林，越十余日，亦为搜获，奉王等已将前军合于康王，幸免于难。
  奉王等旋奉侍王檄，从康王入闽，十一月初五日，破清帮办军务刘典等于长汀、上杭、连城间之南阳、新泉、马洋洞，斩副将卢华胜等，擒同知李光莹，据南阳、杨家坊，与漳州侍王成倚角势，声威复振。
  康王新进而众盛，诸王自难中来投者，虽元勋耆宿，皆隶麾下从节度，康王每患号令之不能行，思有以立威，未几，斩纪王黄金爱于南阳，诬以“扶清乱天国，害死李忠王”，纪王忠王爱婿，所向有功，幼天王初封五主帅，以忠王为大主帅，纪王副之，石城之败，纪王仅免，遁投康王，死非其罪，自是奉王以下皆重足摒息，以从康王号令，而心实泱泱不服。
乙好十五年四月初一日，漳州陷，十二日，侍王军溃于永定之塔下，不知所踪，老王宗李元茂等败投康王，五月廿二日，康王又忌而杀之，旋走广东镇平，七月初六日，侍王微服潜行来投，初十日，康王又遣人刺杀之，尽并诸王之众，奉王等既忿且惧，渐萌异志，乃潜通款清闽浙总督左宗棠。
  十二月十五日，康王将奉王及天将胡永祥等大战清刘典、王德榜、高连升等于广东嘉应州佛子高、黄竹洋，奉王曏日战辄当先，至此挟恨，战不甚力，康王独长驱陷阵，中枪舁归，奉王临阵降。
  清人以奉王在天朝据显位，多戕官军将卒，欲杀之，左宗棠奏以先擒获于江西，自请报效，遂图康王，请而免之，赐加守备衔。然奉王之先降于江西也，宗棠之奏，乃在事后，外惟刘坤一复刘克庵书提及，坤一是时，非在军前，所书颇采自传闻，未可遽信，且奉王从康王一年余，自赣至闽，事机诚多，乃一无所发，穷蹙解甲，“出卖情报，瓦解军心”云云，皆后人治史者臆测之辞，诚无凭据，谓之细作，恐未必然，岂宗棠惜其勇，乃效蔡元吉故事而贷其命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