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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志之张洛行龚得树孙葵心列传二

 草木仁心 2017-01-25
 然诸旗首虽号曰受抚,愤乐行之专杀,且谋自保而已,多非真欲降清,甲三等以招安为非计,实由乎此也。去岁冬,孙葵心已入豫打粮,克周家口,是岁春,二月,葵心、刘添福等三万人复装旗于太和王市集,大举入豫,围归德,克宁陵,斩知县龙德照,复破王升联团练,克睢州,豫南数县,烽火旗帜相望。十九日,葵心等以精锐六千人覆清南阳镇总兵丘联恩于舞阳北舞渡,斩联恩及参将福瑞以下将弁廿余人,伊兴额以轻骑千余人自宿州来援,捻以牛车列阵,防清骑冲突,步、骑自两翼抄之,不胜,退太和,伊兴额以大捷闻,曰斩首二万三千级,拔难民三万余,事旋泄,革顶戴,交胜保军营差遣。联恩骁勇,军中号为丘老虎,既丧,一军夺气,伊兴额复解去,以是诸捻从容归于皖北各圩。
  胜保亟命傅振邦来赴,合苗练进剿浍河诸捻圩,自春至夏,破圩数十,任乾、陆连科等皆死,诸捻首刘天福、刘天祥、刘狗、刘大老渊、张慎德等为所逼,渡运而东,辗转苏鲁边及湖团诸属,与幅党相呼应。大老渊名学渊,刘狗即刘玉渊胞兄,淮北俗呼愿悫者为渊,故有呼学渊、玉渊兄弟大老渊、二老渊者;慎德黑旗头,号头号雷,亳州曹市集大侯庄人也。
二月初九日,陈玉成擒李孟群于官亭长城,乘胜克盱眙,胜保溃蒋坝,乐行、得树引捻众渡淮,合吴如孝围定远,自春至夏,清安徽巡抚翁同书坐困孤城,望援不至,六月初六日,与总兵吉顺、惠成弃城溃围走寿州,斩前淮扬道郭沛霖、定远知县周佩濂。
  乐行既克定远,与天国版图相连,东至徐、宿、清、阳,西邻归、陈、光、固,南抵安庆、桐、舒,北通滕、曹、单等,纵横千里,多奉天国正朔,翁同书守寿州,胜保扼蒋坝,惟恃关保、傅振邦二军万四千余人,几无驻师所,疲于奔命,应接不暇,诸捻欲降者张龙、李允、孙葵心、韩四老万等亦复偃清帜,约会装旗,间或遣众渡淮,助张、龚略地。
  胜保睹诸捻多渡淮南,怀远空虚,遣穆腾阿、滕家胜往攻之,城中惟乐行黄旗,不敷守御,告急于淮南,龚得树约吴如孝来赴,清人扼淮不得渡,九月卅日,乐行溃围渡淮奔定远,城陷。
  十月廿四日,胜保丁忧回京,袁甲三署钦差大臣,进屯临淮三十里外张家沟,李允告急于乐行,而乐行等以湘军渐逼安庆,方受檄,从陈玉成等往救,与相持潜山灵港、小池驿,不能回顾,十二月初一日,临淮陷,甲三乘胜,围凤阳府、县二城。
  张龙坐守凤阳经年,首鼠叛降间,苟欲自保而已,由是与诸捻多不睦,及城围合,皆不肯来救,不得已,乞援于乐行,乐行、得树以凤阳北门锁钥,乃释前嫌,还师救之,庚申十年正月初二日,至于凤阳城外梁家港,患兵单,遣韩四老万等乞师于英王陈玉成、忠王李秀成,二人皆奉诏援天京,不能赴,清人乘之,复招苗练,与穆腾阿合势攻张、龚,张、龚大败,溃四十里,丧亡六、七千,初四日,清总兵张得胜计诱张龙,擒斩于县城外,府城头目邓政明献城降;初九日,县城陷。
  当清诸镇萃凤阳时,捻黄旗张宗禹,白旗孙葵心,黑旗刘狗、赵浩然,蓝旗李大喜、李四一,小花旗卢兆有等三万人潜袭清江浦克之,半月余,乃从容弃去。清江浦当运河之吭,南北冲途,七省车航往来辐辏,漕、河两督驻焉,一旦失守,东南大震,清帝褫南河总督庚长、漕运总督联英职,授袁甲三漕督。
  甲三连克三邑,清帝嘉之,旬日间连予钦差、漕督实授,而甲三患清江浦之前鉴,分兵戍要津,兵势遂单,不敢深入。临淮、凤阳之役,苗沛霖功多,甲三以沛霖乌合,胜保所招,与己有素憾,复睹其跋扈,恐有异志,一旦威权日盛,则不可复至,乃抑之,奏加虚秩布政使而已,沛霖不满望,大愤怒,率所部归凤台,闭门自守,不从甲三号令,由是清师不能乘胜逼淮南。
  约是时,天王封四方主将,以清江浦之功,封乐行征北主将沃天义,龚得树等皆晋爵有差。
三月廿七日,忠王、英王、辅王、侍王等破江南大营,乘胜下常州、苏州,虑北道之警,四月,遣前军主将吴如孝、平西主将吴定彩渡江援张、龚。
  是月,英王攻扬州,乐行、如孝等将兵助之,廿二日,乐行等冒官军旗号袭克来安,斩知县陈锐,遣细作入李世忠军中,谋内应,事泄,死者七百余人。甲三乘隙袭定远,张、龚遂交来安与吴如孝等,自合李允、韩四老万及功天福陈得才等还定远。
  时英、法已陷大沽,逼北京,清帝北避热河,诏天下勤王,苗沛霖以为时至,传檄两淮,谋割据自雄,甲三意在援京,无心定远,八月,英王、吴如孝及白旗孙葵心等皆至城外,众号十余万,乐行、得树亦自城内突出,甲三以六千人与战两昼夜,不利,恐粮道为所扼,十七日,渡淮北遁,定远围解。英王、乐行等乘势扑凤阳、寿州,皆不克,英王旋挟得树、葵心等悉西上六安、庐江,留乐行守定远。
  九月,清廷与英、法议和,诏勤王诸军皆回原防,复患捻势之盛,廿四日,命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前文渊阁大学士瑞麟等将兵往剿山东、河南、安徽诸省幅、捻等。僧格林沁骁将,所将多三盟劲骑,林凤翔、李来芳皆为所擒,清帝以其先帝之婿,顾命大臣,倚重以为干城。
翁同书与苗沛霖素有隙,招其仇雠徐立壮、孙家泰等入寿州助守,沛霖大怒,辛酉十一年正月卅日,起兵反于蒙城,自凤台渡淮围寿州,遣使庐州,称臣于天国,亦结好于诸捻,使四出攻扰,以分清军之势。
  自湘军围安庆,英王遍檄朝中诸王各将及诸捻往赴之,孙葵心、龚得树皆战死,得树,乐行盟主,既丧,乐行计无所问,且诸捻或随英王远征,或散在豫、鲁、淮北,坐收定远,穷戚患病,所部思乡日切,多有剃发遣去者,遂有归淮北之意。四月廿六日,约雉河集张敏行将兵至淮北,与苏添福趋长淮卫,将渡淮北归,为清师所阻,敏行中伤北归,乐行、添福仍返定远。
  五月,翁同书杀徐立壮,囚孙家泰,致书苗沛霖,求退兵,沛霖侦知城中势孤,必不可守,遂不肯退。
  七月廿六日,安庆陷,英王退庐州,乐行益不自安,且英王年少成名,素不肯下人,同列者多不能辑睦,乐行年长望尊,亦积不能堪,北归之心愈甚。英王亦以丧师失地,威望大失,思有以振作,有进取中原之志,遂允乐行北返,且遣部将马融和从之。
  十一月,乐行、添福偕马融和等,悉将所部及老弱、家口、辎重,假道于苗沛霖,自寿州马厂集,至姚家湾渡淮而北,假沛霖颖上县城以屯兵。天王诏封乐行沃王,加号殿前北方统率天军,号谧千岁。
  卅日,乐行以白旗江台陵、尹韬为先锋,合马融和、苗沛霖围颖州府,清署安徽巡抚贾臻婴城固守。十二月初四日,乐行至颖州城下。廿六日,穴地轰倒城墙,清副将马升当城缺力战,乐行等不能入而返。
  壬戌十二年正月,英王遣扶王陈得才等北征,初三日,过颖州城外,偕马融和等而去。惟留彦天安程姓等于乐行军中,通文报联络而已。
  乐行以融和等既去,初四日,与彦天安联衔遍示各捻圩程发科等,谕以勿恋圩寨,亟装旗来赴,共谋大举。各捻圩或应或否,应者虽携部众而来,然素散漫,不能尽遵军中纪律,乐行往往不能约束。
  颖州城外皆苗圩,沛霖已为英王奏封奏王,爵与乐行相侔;捻众既大集,无粮台接济,仰食于沛霖,素相仇,屡睚眦,以至于械斗,沛霖意在挟天国之势以图割据,非真欲臣天京者,藉此,饰词诉诸英王以谮之,英王不能察,两慰谕之而已,张、苗皆不满望,以是不能协力攻城。
  乐行自饿狼之戮,得树、葵心之死,部众寡弱,问计无人,虽号为盟主,拥众十万,势已不振矣。红旗旗主侯士维,敏行妻族疏属也,素与乐行向善,每装旗必与俱,其麾下有王万全者,号胡椒大王,尝攻龙山集西北焦楼,焦姓亦敏行妻族姻属,敏行央乐行和之,士维虽不悦,重伤其意而止,后焦姓竟诈杀万全;又,士维族兄士忠,敏行妻兄,家豪富,以士维家贫,素憎嫌之,尝陷诸囹圄,迨士维为红旗旗主,不得已,与周旋。士维从兄弟行尝窃其驴烹食,士忠知而追詈不已,士维怒而杀之,其家口避入焦楼,泣诉诸敏行,敏行与乐行谋,是岁春,赚士维入张振江圩,纵士忠子步林等杀之,振江黄旗头,乐行族侄,素与士维善,不预其谋,见士维死,以为敏行卖己,怒而责诸乐行,乐行颇悔之,然士维已死,且敏行有子五人,部众强盛,惧反啮己,乃不敢言,归士维尸与其子侯山,慰谕而已。白旗大趟主江台陵适造士维宅上,见山素服,怪而问之,知士维为盟主所戕,大悲愤,悉引所部东北往,不复与乐行合势,自是捻势益分,乐行无可如何,屡以盟主檄饬逐年手邢万军等攻界首诸集,多不应。台陵一作太灵,蒙城南乡江集江家坡人。
  二月,马融和复返,初三日,合乐行克穗子铺,然胜保复返淮北,招沛霖,十二日,苗练悉薙发归颖上,反与乐行、融和相攻,十九日,安徽巡抚李续宜复遣提督成大吉、总兵萧庆衍自河南固始往援颖州,乐行、融和等与战屡不利,廿日,解围去,融和等西上豫、陕,乐行等欲归颖上,复为胜保及苗练所败,乃渡沙河,归雉河集。
  时湘军已围庐州,英王连遣使檄乐行及扶王等还救,皆为清人所得,不能至。四月初一日,庐州陷,英王为苗沛霖所赚,轻骑走寿州,初三日,为执送胜保,槛送北京,乐行闻之,急召马融和等,悉众遮道,谋劫其槛车,初五日,败于太和陈桥,不能救。玉成行至延津,清帝诏就地极刑处死,融和等大失望,旋复西趋,谋与扶王等合,乐行复归雉河集。
  五月,僧格林沁至河南归德,攻马牧集金楼寨,金楼寨主郜永清,世为白莲教离卦大宗,与捻黑旗刘狗素善,众少而强,为蒙亳外郭,既被围,知不免,凭寨誓死坚守,寨破,僧格林沁屠之,死者千四百人。
  八月,淮北士绅推蒙城岁贡李天才赴马牧集乞师于僧格林沁,献捻圩地图,自是捻中委曲悉为所知。僧格林沁既得向导,乃悉众入皖,攻亳州芦庙、邢大庄,是月,芦庙陷,捻首李金儿被擒,圩主黑旗李廷彦溃围走邢大庄;九月,邢大庄为僧格林沁部将国瑞所陷,李廷彦及捻首孙彩兰等皆死。僧格林沁乘胜分兵略地,部将陈国瑞、舒通额、苏克金、恒龄等连陷王新庄、五马沟等诸捻圩,黑旗宋锡元本守商丘王双楼寨,睹归途已绝,开寨降。锡元一作喜元,蒙城牛王堌集人。
  僧格林沁旋溯涡河而东,大败乐行于张桥;十月初一日,陷刘集、蒋集,二集皆黑旗苏添福圩也,既陷,添福弃圩走,捻首张朝皆被擒;清师乘势围韩楼,圩坚不能下,乃环圩筑炮台,轰之四十余日陷之,韩老万溃围走;乐行引众出雉河集,与舒通额、苏克金战于江桥,大败遁归,未几,下张桥、姚寨皆陷,八卦旗首杨兴泰及姚德光等皆死,雉河集、义门集遂孤。
  时乐行族侄宗禹将黄旗精锐西入豫,救豫捻陈大喜,闻蒙、亳危急,遣使间道致书乐行,请弃雉河集,悉众入豫,乐行谋诸众,多欲从之,金蝉拊掌曰:“好盟主!拥众百万,不能一战,何以为人?”乐行愧之,遂不敢复言西去,遍檄周遭捻圩,悉萃于雉河集,未几,展沟为苗练所陷,捻首张南薰死之,乐行惧,复欲走宿州,为知州英翰团练阻于符离集,不能过。
  癸开十三年,春,正月,张乐行大合诸旗,众号廿万,战僧格林沁部将陈国瑞、国瑞、富民阿等于雉河集外,钲鼓喧阗,旌旗蔽云日。僧格林沁麾下多锐骑,器精而众整,复屡胜,士心盛,捻虽众,率皆乌合,不能当大阵,遂大溃,乐行以五千人奔尹家沟,投刘狗,僧格林沁亲将大军逐而破之,二月初六日,尹家沟、雉河集皆陷,韩四老万及白旗程二老坎等被擒,刘狗走李庄,投捻首刘登瀛,圩破,皆被获,捻首苏天才、张延生等亦为清人所得,杨瑞英、王怀义、龚耀等皆降。苏天才号立棱眼,与张延生、王怀义皆黑旗。
  尹家沟之败也,乐行将廿余人遁去,至宿州、蒙城界之西阳集,蓝旗李四一之圩也,麾下仅独子张臭、义子王宛儿等数人,乐行以四一己之中表,必不我负,叩圩求见,而四一实已从杨瑞英之招,与蓝旗刘天祥、黑旗头号雷张慎德、王风潮、罗麻子、侯永固等款于英翰,见乐行至大喜,诱入寨,置酒待之,潜告诸英翰,清骑至,乃佯惊曰:“官兵至矣,奈何?”张臭等知为所卖,皆大骂,乐行神色自若,止之曰:“休矣,有死而已。”,遂上马,拥至义门集僧格林沁大营,初十日,极刑死于义门集西北七里周家营。
  乐行父子之就戮也,备极惨酷,张臭年少不能堪,惨呼不绝,乐行叱之,乃至死不复吐一声。乐行妻马氏及金蝉皆被搜获处死,或曰,金蝉为人所救,尚得见及辛亥军兴,清廷之覆,暮年虽齿落发白,每于农闲场上,教子弟歌捻中《打场》、《扬灰》诸调;敏行弃家遁,诸子多死,其妻偕幼子五孩怀乐行沃王印奔焦楼,焦姓以乐行兄弟有恩于己,匿之,越数月,张宗禹等自豫中返,复雉河集,五孩从宗禹而去,袭爵为幼沃王,或曰,此遵王赖文光承制而授,非天王所封也。
  乐行虽任侠慷慨,然好利逐末,素无远略,自军兴至败没,营伍号令,皆如乌合,复挟诈杀刘饿狼、侯士维,至诸捻首畏而远之,不肯亲附,又,壬戌、癸开岁,秋禾颇丰,两淮久困兵焚,民皆厌战思散,天国复衰,不能救应,故有此败也。
  乐行既死,江台陵、孙葵文皆诣僧格林沁降,清廷以二人穷蹙乃称投首,皆杀之,苏天福奔王怀义,为所执;刘大老渊亦为降捻郑如先诱擒,皆送清营而死。各圩捻首或降或死,未降及死者寥若晨星,多奔豫东,投张宗禹及任乾侄任柱。李四一降清,赐名勤邦,不敢居乡里;杨瑞英后为张宗禹所得,妻子泣献金银数车以赎,宗禹叱之,手刃瑞英以祭乐行;清人既得雉河集,立以为涡阳县治,设戍龙山以镇之,而乡民德乐行者犹众,至今言及,仍呼曰老乐而不名云。
  龚得树本名龚得,谱名龚道德,安徽亳州雉河集西南卅里宫吉寺磨盘松人。
  蒙、亳地素瘠,磨盘松尤甚,田多砂礓,惟浮土四寸而已,不产五谷,村民皆以红薯充饥,逢旱涝之不测,则饿殍遍于野矣。得幼丧父,无田宅,于村后祠堂边榆树下构茅棚栖身,乞食为业,偶或不足,每有鼠窃之事。目眯,昼不能见物,及暮,则炯炯可辨纤毫,乡人贱之,呼为瞎得,得不以为嫌,逢人与语,辄自称龚瞎子云,及长,任侠好义而多智计,四乡豪杰浸重之,与张乐行、苏天福等相善。
  同村有团首张胜者,家豪富,每挟势凌乡里,龚得愤之,咸丰元年辛亥,冬,谋于张乐行,聚众屠之,遂竖旗聚众,与乐行声势相连,乐行倚为腹心,常从谋议,众中号为龚先生,次岁,乐行侄张扬窃羊永城,为吏所得,龚得助乐行劫而救之。
  咸丰二年壬子,得与乐行结蒙、亳、永城捻首十八人聚义,号十八铺,推乐行为首,咸丰三年癸丑,太平军都天京,分兵扫北,清周天爵以兵单不敷,遣使招乐行等降,得亦随就抚,而每聚数千人打粮两淮间。周天爵旋死,乐行、龚得复聚五十八捻为一,不受清吏节制。
咸丰四年甲寅夏秋,豫捻王贯三起于夏邑,树黑帜,众号万人,求救于乐行,咸丰五年乙卯春,乐行遣龚得往赴之,得驭下严整,部众差有纪律,与他捻迥异,以是同侪浸重之,常将所部,往来蒙城、夏邑间。
  七月,诸捻会盟于雉河集山西会馆,推乐行为大汉盟主,立五旗,以龚得领白旗旗主,得同宗号九里十三龚,自蒙、亳西南至于阜阳、颖上,多张龚得白帜,江台陵、程二老坎等悉从指麾。
  咸丰六年丙辰,捻五路入于河南,围永城,破夏邑,困归德,豫中大震。清河南巡抚英桂亟招诸军徐州镇总兵傅振邦、南阳镇总兵丘联恩等悉萃永城,正月末,破韩老万、苏天福于永城庙村桥,龚得联王贯三往迎之,与丘联恩、史荣椿战鹿邑界沟集,复败,退蒙、亳。五月初四日,诸捻以黄、蓝旗列阵,白、黑旗应援,与清师大战于白龙王庙,大溃,十七日,雉河集为清河北镇总兵崇安所陷。
  崇安粗疏嗜杀,累胜而骄,悉兵穷追诸捻不舍,自亳州草帽店至于宿州临涣集,营于浍河之西,不为备,得募死士夜劫营,大破之,逐北二百余里,至于亳州城下,清军夺气,相诫持重,不敢复穷追,龚、张遂从容渡颖,六月十七日,克三河尖,自是龚瞎子善劫营之说闻乎两淮间。七月十八日,破崇安及察哈尔都统西凌阿,复雉河集,旋弃归三河尖。
  时天国方罹天京之变,疮痍未复,捻首李兆受方在李秀成麾下,劝秀成招诸捻共事,秀成奏于天王,诏许之。书至,乐行以下诸旗主皆犹豫不能决,惟龚得以为善,极言劝乐行从之。太平天国丁巳七年正月,秀成克舒城、六安,围霍邱,乐行遣龚得、苏老天往迎,会于霍邱城下,廿三日,克霍邱,天国旋以霍邱及正阳关付诸捻为基业,乐行以下各封爵职有差,封龚得盖天侯,得以天国尚双名,更名曰得树。乐行旋遣得树与苏老天从秀成攻战,尝渡淮,攻颖上,围四十三日,不能入而返。
  三月,清胜保、英桂等攻三河尖,得树从乐行等与相持六十余日,凡六十余战,多不利,五月初九日,退正阳关,旋复退霍邱,留蓝旗韩老万守关。
  清人攻正阳关急,韩老万求救于霍邱,龚、张亲将大军往援之,不克,七月廿二日,头目张金桂献霍邱降于胜保,诸捻进退失据,多有散归桑梓之念,得树坚执不允,累谏乐行率众渡淮合陈玉成、李秀成,乐行从之,九月初五日,弃正阳关,沿淠河而东,合李秀成于六安。
时镇江告急,天王调秀成等往援,乐行引诸捻护送而东,留得树守六安。
  十月初六日,得树破清安徽布政使李孟群,克独山,孟群退麻埠;未几,孟群纠兵反攻,陷霍山,得树召陈玉成夹击,孟群惧而退,六安遂安堵。
  本岁淮北大蝗灾,颗粒无所收,苗沛霖复降胜保,屡扰诸捻圩,破高炉、顺河等廿八圩,杀蓝旗旗主葛苍龙,焚庐舍,掠妇女,诸捻圩咸不聊生,累函淮南子弟,使归乡报怨。诸捻首多有回顾之心,蓝旗刘饿狼圩寨最穷,受扰最烈,北归之志最坚,屡与乐行、得树睚眦,得树患其有变,谋于乐行,十一月,计诱饿狼及小白龙,戮诸六安州,遍告诸旗,诬以有异志。饿狼耿介骁勇,能得士心,正阳关之役功为最,张、龚杀之非其罪,父老惜之,以计出得树,哄然唱传曰“龚瞎子定计害饿狼”,蓝旗旗主刘天福、刘天月、魏希之、魏希纯、刘金鉴等咸愤懑大哗,相率出六安,假道胜保,北归于蒙、亳,或散或闭圩自守,不复从乐行、韩老万等号令,黑、白诸旗及蓝旗未归者口虽不言,心实恨且惧之,自是得树、乐行名望大损,号令益不能行。
  龚、张以诸旗北归者众,势寡难支,亦谋北归,戊午八年春,次第遣诸旗渡淮,清人乘之,三月,围六安,四月十六日,城陷,龚、张溃围北走,廿四日,克怀远,以为家。
  五月,龚张等分途攻凤阳府、县及临淮,初六日,克临淮,次日,克凤阳府、县二城。乐行、得树开府怀远,命李允守临淮,张龙守凤阳,以为倚角,众号数十万,淮上为之震动。
诸旗主以刘饿狼之变,多与龚、张睚眦,乐行素善得树,仍信重,不之改,于是张龙、李允、孙葵心等咸有降清之议,龚、张兵寡不能讨,徒呼奈何而已。
  九月,湘军李续宾攻三河,陈玉成檄诸捻往救之,得树将本部虚攻定远,以为诸军援应,三河之捷,与有力焉;
  己未九年春,傅振邦、苗沛霖攻蒙、亳诸捻圩,得树将二万人往援,不利,诸捻首任乾、陆连科等死,得树退淮南,旋合吴如孝围定远,六月初六日,克之,斩前淮扬道郭沛霖、定远知县周佩濂,皖抚翁同书退寿州,龚、张旋与陈玉成、吴如孝东略地,克明光、盱眙,自是发、捻版图相连,声势相通,清势大沮,诸捻携贰者张龙、李允、孙葵心等复来归附。
胜保睹诸捻多往淮南,乘虚攻怀远,得树约吴如孝往援,阻淮不能渡,九月卅日,怀远陷。
冬,英王陈玉成以湘军复犯安庆,约龚、张西上救之,十二月初五日,破清副都统多隆阿,道员蒋凝学于潜山地灵港,而袁甲三乘淮南之虚,陷临淮,围凤阳,张龙告急于龚、张,龚、张急回师救之,庚申十年正月初二日,至于凤阳梁家港,清穆腾阿合苗练逆战,龚、张大败,折兵六千余,师溃四十里,凤阳遂不救。
  龚、张南退定远,四月,从英王攻江北,卅日,克来安,斩知县陈锐,图寿州,不能下,旋以定远告急,还救之。
  八月,英王、吴如孝及孙葵心援定远,龚、张出城夹攻,袁甲三渡淮去,围解,发、捻乘势攻凤阳、寿州,皆不克,英王旋留乐行守定远,自与得树等西上六安、庐江,谋解安庆之围。
  十一月初一日,得树从英王战多隆阿、李续宜与桐城挂车河,大败,诚天侯陈惟一战死,英王以安庆围师众盛,主客之势已易,奏于天王,请与忠王李秀成等沿江南北合攻武汉,将蹈庚申故智,围魏救赵,以解皖省围也。诏许之。
  辛酉十一年春,得树从英王入鄂,二月初三日,遇湘军成大吉于罗田松子关,英王、得树部分两路,左出平顶山,右出五斗坳,以拊湘军之背,大吉密遣武后营参将王名滔伏于左侧山腰,见得树兵至,呐喊冲出,枪炮齐施,得树睹势迫,索马当先冲阵,中炮而陨。
天国素轻诸捻,以其听封不能听调用,且乌合不堪久战也,以得树从征殷勤,独信重之,数载间晋爵不辍,及其战死时,已爵盖天义,与乐行相侔矣,得树既丧,天国赠恤颇丰,淮上父老唱传曰:“云南王子来吊孝,死后官上又加官”,即此谓也。
  得树宗族虽胜,而股肱堪寄重者无几,族人心铭,尝主圩中留务;侄玉均,尝从征战,死于六安州。素不事产业,无家室之累,故能矢志天国,从征数千里而无怨怼也。袁甲三尝奏上清廷,请赦诸捻首以招安之,而曰惟乐行、得树不可赦。既丧,部众散归两淮。乐行素恃得树,失之如丧肝胆,不二载亦败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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