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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坐骨神經痛的驗方和一份深深的感動

 雲河 2017-01-31
2014-10-30  心淨止水
拜謁姜春華先生
            中醫界有“北任南姜”之說,此說的來龍去脈我不知道,但任應秋、姜春華先生是學驗俱宏、著述頗多、澤被後學、譽滿杏林的大醫,崇敬景仰之心便由衷地從這四字中流露出來。
            “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作為後輩,我唯以一見先生為快,雖相距千里之外,相信有機會,我在等待著。
            機會終於來了,1968年初夏我到了上海。第一次見到先生是5月11日上午,在華山醫院二樓的走廊上,當時先生運交華蓋,被打成反動學術權威,遭監視改造,正在掃地,望之傷心,我怏怏而歸。
            知他下午上門診,下午又去,未料室內還有二位醫師坐診,門口一護士守著,病人排隊等候,呼之才準入。我真來得不是時候,霧籠華山,失之交臂,無法聆聽教益,悵然而返。
            荏苒到了1985年,我赴上海開會,打聽到先生住在淮海路上,牛奶公司對面,6月18日下午,我沿路問去,終於找到府上拜謁先生。我自報家門,說明來意,為自己的唐突,請先生原諒,可先生滿面春風地接見了我。
            1973年,先生曾治吳某坐骨神經痛,六劑知,十劑已。後此方傳到我手裡,我用於臨床,治療本病幾十例,皆獲佳效。因總結經驗,為弄清此方出處而向先生請教。
            先生謂:此乃自擬“治痹方”,藥由制川烏9g,生地60g,威靈仙9g,蠶砂15g,秦艽15g,烏蛇6g,懷牛膝9g,豨薟草15g,五加皮15g,獨活9g組成。
            我問:“為什麼重用生地?”先生說:“重用生地,其意有三,一是生地甘寒,滋陰養血;二是緩和辛溫燥烈之品,免傷陰血,三是地黃有除痹作用,早在《本草經》中就有記載。”
            一提及《本草經》,先生興緻來了,深贊中草藥有特別療效,它來自經驗,多可靠,所謂“藕節止血出於庖丁,牽牛利水傳自野老”,中藥的性能功用是前人經過無數實踐才獲得的。付出了一定的代價,乃心血之結晶。中藥是個寶庫,很少副作用,有著廣闊的前途,我們一定要好好繼承這份寶貴遺產。
            1985年,《光明日報》闢“振興中醫,造福人民”專欄。4月28日發表了該報記者李家傑的《中醫藥現狀令人擔憂》,讀後心裡很不平靜,此時面對專家學者,我情不自禁地提及此事,聲入心通,引起了先生的強烈共鳴。
            他說,地盤狹小、設備簡陋、經費拮据這些問題都不難解決,問題是後繼乏人乏術,尤其是乏術,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要解決好這個問題,關鍵在教育。
            可一提及中醫教育,先生一邊為之搖頭,一邊為之嘆息。先生認為,搞中醫,既要有深厚的文史哲基礎,最好成為通才,又要精通中醫。中醫離不開傳統文化,這是基礎,基礎不雄厚,長不成參天的大樹。依我看。高中畢業後學中醫至少要八年,兩年學文學、歷史、哲學,尤其是古漢語,四年學中醫課程,後兩年跟師臨床求經驗。
            一晃十六年過去了,在這新世紀之首,當我讀到《現代教育報》上“救救中醫吧”系列報導,深為中醫憂,也深深感到先生之言實乃真知灼見。
            臨別,先生贈我一張他的照片,又從身後書櫥裡取出《熱病衡正》一書,先題字,覆蓋上“截斷扭轉”硃印,贈送給我。見此四字,想到先生於1970年代末提出了溫病截斷扭轉新理論,一時議論蜂起,既有竭力贊同者,亦有維護舊論者。還有人為葉天士喊冤叫屈呢。學術爭鳴,各抒己見,甚有趣亦甚有益,讓我們大開眼界。
            事情過去幾年了,透過這通紅的“截斷扭轉”四字,讓我看到先生對學術的執著與自信。到我寫這篇文章時,這一新觀點已為中醫同道接受,且在發展,先生泉下有知,應當含笑。
            《熱病衡正》是柴中元君著作。先生不贈自己的著作,卻推薦後輩著作,我心裡明白,柴君此著,不囿陳言,力創新說,衡正熱病,影響深遠,得先生首肯。
            先生曾說過:“‘勤求古訓’、‘吸取新知’,以求提高療效,決不能為一家之言所限,墨守成規,不求進步。”先生此舉,一來體現他虛懷若谷的撝謙精神;二來與他求異創新的思維一致;更為主要的是他滿懷深情,對我寄予厚望,其拳拳之心,令我沒齒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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