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处究竟有什么？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初，全民赚钱的前夜。葵花还在朵朵开，电视台的节目之前还没有广告，商店都还是国营的，“衣服还不叫试”。这也是全民“性压抑”的尾声。饥渴无处解决，只好诉诸地摊法制文学、黄色录像带、未删节版《金瓶梅》、女厕所的偷窥等等……而我们少女主人公的初潮似乎尚未来临。

在微妙的、转型的、大时代的序幕中，一个有飞机厂的小城市，发生了一系列连环奸杀案，受害者的右腿内侧，都有一个X……

不，这不是一部cult片，或者犯罪片、警匪片。它柔和的光线、轻微的眩晕感、懵懂的对话、轻喜剧的情节，以及正处于“蜜桃成熟时”的少女主人公，否认了这一点。

它更像一部纯洁的“歌舞片”，充斥着老色鬼、中年猥琐男、少年痞子、坏笑的邻居、淫邪的小摊贩、变态的女厕所偷窥者……还有那个从未出场的连环“奸杀案”嫌疑犯。但在我们情窦未开的少女眼里，这些都不算啥。她兀自在废弃的厂区高台上歌唱，从小虎队、郭富城唱到黄家驹，从一个人，唱到两个人。音乐星光，样样都浪漫。烦恼忧愁，都与我无关。对你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so we love love love tonight……

在此必须表扬一下这位年轻的处女作导演。她把女主人公唱歌的场面处理得特别具有形式感，使它成为一个超时间性的舞台：同一个地方、同一种光线气氛、相似的镜头运动……使得本片和那些以流行歌曲串联的怀旧电影大不一样，也避免了成为青春期的日常生活流水账。

对，这女孩不写日记，因为她不多愁善感。她对周围懵懵懂懂，却又充满好奇心。在所有因性压抑而遭遇波折动荡的人们当中，她是被豁免的。阴差阳错，她没看过那盘黄色录像带，她也不太读席慕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长得有点像伊能静以至于引起同班男生的迷恋……她痴痴呆呆、横冲直撞，有好几次，我们看见她的身后有鬼鬼祟祟的男性身影在跟踪她。她没事儿。

她有几次去了黑暗的地方，其中一次，她哭了起来。那是在录像厅里。蜜桃成熟时。

黑处有什么？那是一段短暂、蒙昧的时光。在此之后，一切便都不再是从前。一切都不可避免地下坠。

当然，还有早熟的闺蜜、暗恋她的男生、严苛的女教师、不着调的警察父亲、有着“永芳”高级美容霜的妈妈……

我们能否信任这位“少女”的叙述？我们最终没有得到这个故事的真相。甚至，这位少女“初潮”的来临到底是什么时候，也一无所知。那么，这个关于奸杀的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它重要吗？它到底讲了一个什么故事？

这就是一部叫作《黑处有什么》的电影告诉我们的。黑处有什么？或许是已褪色的爱的誓言，是青春期漫长的蒙昧，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文 王宝民/编辑 翁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