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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中,真的存在“墨法”吗?

 北京老伍 2021-01-05

墨法之说,应该质疑...

本节图文来自田蕴章系列书法讲座《每日一题每日一字》第145集:“墨法存疑”与“微”字。

主持人:我知道在书法当中,有很多的法则,比如像永字八法、章法,还有笔法等等,最近听说有墨法,对此我不甚了解,我想请田老师给我讲解一下。

田蕴章:你说墨法这个问题是吧?

主持人:对。

田蕴章:这个墨法在绘画当中,经常听到这句话,因为在中国画这方面很讲究墨法,就是它的深浅浓淡焦,有很多很多的这方面的要求。

但是说到,说到书法墨法这个提法,我也听有人这样说过,但是我好像不太理解。

我觉得用墨的问题,跟用笔不是一回事。用笔讲究很多笔法,什么中锋,什么逆入、藏锋,方笔、圆笔等等,这些用笔的方法。但是谈到了这个用墨,我的感觉应该就是说,是一种习惯,或者是一种书体上的要求,一种常识性的东西。我简单总结,就是一个是常识,一个是习惯,这两个问题,它不存在什么更多的法则,这里没有更多的奥妙。

有人把这个用墨说得是神乎其神,在绘画当中是很讲究的,写字当中不太讲究这种东西,至少说古代书法家是这样的。古代书法家也很少谈到用墨的这些个技巧问题,但是常识是需要有的。

比如说我们在完成一张书法作品的时候,尽量注意去研墨,不用墨汁,多好的墨汁也不如研出墨的效果更好,颜色、味道各方面都要好,这是讲究。

天津有位名书法家,叫吴玉如老先生,他就说过,他说“好墨轻研喷细香”,你感觉多舒服,好墨轻研,又是好墨,研的时候要轻一点,慢慢喷出的是墨香那个味来,所以有这个墨香这个味道,那是非常好的。

就是大家常说的,就是“雨过琴书润,风来翰墨香”,把墨一定要保存好。有时那墨汁保存不好,尤其是过夏天,容易发酵,结果这个墨的臭味难闻。

主持人:有些不雅的味道。

田蕴章:对对,那就很不舒服了。就是墨本身是味道非常好的。有些墨在纸上停留数百年以后,我们拿起这个纸来之后,还能闻到墨香那种味道。

但是用墨的时候,一个是常识,一个是习惯,有人就喜欢用淡墨写,有人喜欢用浓墨写。比如说你用浓墨写的话,在楷书当中,尽量相对地浓一点,楷书,为什么呢?楷书太洇了以后,就把规角都弄没了,规角棱角就没有了,方笔就失去了意义。

所以写楷书的时候,我们写一个字,比如说写一个“龙”字,我们过去写过,这个“龙”字。笔画很多,如果你写得太洇的话,它这个规角就都没了。所以大家能看到,有很多的这个规角,就是方笔出现那个东西。

我们先蘸一点水,如果蘸水之后,水多之后,你看再写出这个字之后,那么尽管你少蘸水,你也感到这个太洇湿,这效果太严重。比如还写这个“龙”字,你看,你看,就都变成圆的了,那个规角等于都没有了。即使你写多快,你感到这个字肉夯夯的,是吧?

主持人:对,失去了那个字本身的那种立体感,那种美感。

田蕴章:其实还有想写刚才那么大,却显得非常肥硕,这样的字感觉就不美。

主持人:对对对。

田蕴章:所以过去前辈说了,就是墨太干的时候,就显得枯燥;墨太淡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伤神,这是对楷书而言。

楷书这种静态的工整的这种书体,如果用太淡的墨不好,当然这个浓度也需要有一个度的问题,就是说用浓墨写,也不能说拉不开笔了,或者写出来都是干锋,那么浓也不可以。但是相比行草而言,楷书应该浓一点,行书应该淡一点,到草书就更淡一点。比如说刚才我们的笔没有动,还是这支笔,还是刚才这个墨的浓淡,如果写个行草书,或者写草书一个“龙”字,你看它就没有这么觉得不舒服了,你看。

主持人:就没有那么明显。

田蕴章:还是这样,大家说你是不是在桌上蘸墨了,实际我这是蘸浓了,没有,我再写楷书,还是这样,还写这个“龙”字,你看,还是这样,还是这样洇,不用再往下写了。它就是在写行草书,它用笔,行笔快,所以它就不显,比如说你写个“虎”字,你看,马上这就可以了。

主持人:对。

田蕴章:比如说“龙吟虎啸”,我们写。

在行草书当中,用淡墨是比较好的,用淡墨写得流畅。因为孙过庭《书谱》就讲到了,他说“草贵流而畅”,因为你墨太浓之后,它就流动起来就有困难,它就不够畅达,所以说这是我们用墨一般的常识。

楷书相对浓一点,行草书相对淡一点,写到狂草的时候,再相对淡一点,这是一种常识问题。

还有个习惯问题。有些前辈书家写楷书,也喜欢用淡墨,用淡墨他们掌握得技术比较高明,他写出来显得不僵死、不僵硬,因此用淡墨的也有,但是少。尽管他们在用淡墨写楷书,他们如果再用这个淡墨在行草书当中,就会更淡一些。因此在这个比例关系上我说,楷书相对浓一点,行草书要淡一点。

就像执笔一样,楷书要低一点,行草书要高一点,行书再高一点,草书再高一点,就是这都是与书体不同,有些个具体要求,属于常识性的问题,不属于什么真正的法则问题。

刘墉书法作品:“心铁”

主持人:但是我看如今有很多现代的日本的那个书法家,他们喜欢用浓墨还有淡墨相间的这样的一个笔,来写这个字,您认为……

田蕴章:浓淡墨,你说的这个我知道。

主持人:对,浓淡墨,您觉得这样好吗?

田蕴章:不好,不好。因为这个浓淡墨,相掺在一起去写的话,这是在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很多人的常识,到现在还是有人在用,实际上我觉得有些哗众取宠,我不提倡这种方法。

在绘画当中可以,比如说我们在绘画当中,比如说画一个竹子,竹竿吧,比如说这里用的是相对浓的这个墨,用的这是比较浓的,然后在笔尖前边,再蘸一点清水,把这个蘸一点清水,然后后边这个笔腹这边是浓的。

主持人:浓的。

田蕴章:前边的笔尖是淡的,所以他画出来竹子你看,等你画完你看的时候,这边它有一个明暗面,这边就相对地淡一点,这边就相对地浓一点,就感到这个竹竿有立体感,很生动。

在绘画当中是可以这样,但是写字当中,不能这样做。但是写字当中有没有人这样做?有人这样做。我们现在给大家演示一下,看我现在这个笔里边,蘸了浓墨。

浓墨开始写的时候,大家看,比如说写这个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看这个,一开始这墨是浓的,你看是这样的,“怒发”,继续写的话,你看,是这么浓的,而且再写重一点,就会出现很多干锋,“怒发冲冠”,是这样。

这时候呢,搞浓淡墨的人,就是得蘸一点水,这是水。蘸点水之后,然后“怒发冲冠,凭阑处”,马上变这样了,“凭阑处”。那么这是上边是浓墨,下边是淡墨,等干了以后,这个字迹干了以后,特别明显,浓的浓,淡的淡,我们现在都很湿,所以不太明显。

还有人就是在一边浓一边淡,比如说刚写完几个淡之后,马上就来蘸浓墨,“凭阑处,潇潇雨歇”,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潇潇雨歇”。这两边是湿的,这个是干的,中间是淡的,浓墨,淡墨,这么相掺着。

还有的就是说,半路上就停换。比如说在写到,“潇潇雨歇”的时候,这时候还是浓墨,“潇潇雨歇”,“抬”,写到这个“望”的时候,这时候突然蘸了一下水,从这地方带过来,“抬望”,你也不知道从哪儿就,忽然浓忽然淡,“抬望眼”,“抬望眼,仰”,写了一笔就蘸浓墨来,“仰天”,写了一笔,又来蘸淡墨来了。“仰天长啸”,又来蘸淡墨,就这么不停在这么调换。

其实我感觉很麻烦,很累,你弄这些花拳绣腿干什么?你就直接那么朴朴素素写下去不很好吗?非要浓浓淡淡,浓浓淡淡,湿湿干干地这么去写,我觉得这样不可不必这样做。最早这个我知道在八十年代的时候,在日本兴起这种浓淡墨。

主持人:对对对。

田蕴章:因为1989年的时候,1989年我到日本去出访,那日本人就很多人就希望我用浓淡墨给写。当时属于好奇,他们写的时候,也是拿大笔刷着水,一边蘸水,一边蘸墨就那么写,我刚刚看着也好奇,我说这有什么可难的呢?他们这是认为非常艺术,我当时也就是从来没做过这种,我拿起笔来也这样去做,我觉得这里没有什么技术性的东西,没有技术含量,更谈不到有什么艺术的含量。

日本/井上有一

所以我在这一块上,我说青年朋友们,不要争奇斗怪,不要再这方面过于好奇,你就踏踏实实地学前人,学古代的那些个至圣前贤,学他们,把他们的好都学到手之后,这些个东西,只是看一看,听一听就知道了。

因此我说,墨法之说,或者说用墨法之说,我是有疑问的,对于这个问题上。如果绘画人讲究这个墨法,我倒是赞成,但是在写字当中,讲的是墨法浓淡的干湿这些东西的变化,大可不必。

至于说孙过庭在《书谱》当中讲到的这个“轻如蝉翼,重若崩云”,那个轻重是指的用墨多少。比如我们写字,写啊写它这个墨它就渐渐少起来了,少起来之后,有些地方就看着就轻了一些个。咱就说这几个字,比如说,“轻出蝉翼,轻如蝉翼,重若崩云”,也可能,但是我们不要说,写轻的时候就故意地写轻一点,写重的时候就故意写重一点,这是大可不必。有人在这个方面也搞一些个小动作。

比如说写轻如蝉翼,轻如蝉翼,故意写得那么非常地轻,然后到重若崩云的时候,就把写得好家伙,就是重若崩云,就要把它写得非常地潦草等等,崩云,或者写得非常,墨用得很多。

这些方法,都不是说里边存在什么技巧,都是一点常识而已。而且这些个所谓的常识也不可不必,因为它属于造作的范围的,故意造作,是书法的大忌。

因此我始终不承认书法的这种这个写的过程,是一种创作过程,就坏了,一进入创作,你这篇字就已经失败了。所以一定要是自然的流淌,下意识地流露,这才给别人感觉非常舒服。你是自然的,别人感觉到也舒服了。如果你是在那里牵强附会、造作、故作姿态,别人感觉到也是很虚假的。

在这一方面上,我还是说,墨法之说,应该质疑。

【未完待续,接下来讲解“微”字楷行草技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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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视频



文字编辑/彭澎

动图制作/大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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