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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晖:漫行九澧 ——烙印 · 梦溪之楚江桥西梦溪寺千叠光阴大码头(3)

 方韵悠长 2017-02-10
编者按
从太阳升起之处,走到日落之乡。尘土飞扬,飞扬。恍惚中,马铃声已经摇落了夕阳,在涔阳古道上长久、长久的回荡。


漫行九澧

  ——烙印 · 梦溪之千叠光阴大码头(3)


◎关晖


关晖,男,笔名车夫。曾于商业系统供职,九六年南下深圳,现居湖南澧县。





千叠光阴大码头(3)



如果说,片瓦无存的梦溪古寺只能以追忆或传说丰盈着今天老街的古韵,那千层万叠石砌的大码头却如小镇不离不弃的爱人;默默地陪伴着古老的小镇在岁月里奔走,镌刻它的繁华、它的落寞,它所有的心事。


无论从东北角的落魂坡走进老街,还是从东南角的河街一直前行,大码头都是唯一的交汇点。


大码头其实就是小镇的渡头,与楚江桥毗邻。旧时陆行艰苦,而可通江达海的涔河水势尤盛,故来往于梦溪古镇的行旅或香客多选择行船。物资进出,两岸居民的日常往来更是靠这码头摆渡。犹如因黄浦码头而繁盛的上海滩,或金陵。因此,大码头周遭就成了小镇最热闹的所在。


码头顶上,就是鱼行;鱼行里卖的大大小小都是涔河里的鱼;卖鱼司秤的老头叫鱼伯。


“罗三娜地――五角八――!”


“谭胡子地――七角三――!”


锣锅背的鱼伯,有令我惊羡的神奇。他总能在数秒之内便响亮地将所卖鱼的斤两准确地折算成金额报给柜台上。





码头近旁的茶馆里总有嗜茶如命的茶客,既使在那贫瘠的年代,茶馆里也常是人声鼎沸。说书匠是吊胃口的高手,总是拣最关键的当口停腔落板,端起茶碗喝上两口。我年幼时最先接触到的《水浒》,《三国》,《封神榜》之类的古典名著,便是拜茶馆说书匠的演绎。茶也谈不上什么好茶,细细碎碎,沸水在盖碗里一次次泡过;而茶客呢,则一次次端起底托,拈着碗盖在茶碗里拂上几拂,引颈且嘬起嘴唇浅浅地吱上一口,再意犹未尽地咂一咂嘴,仿佛饮的不是茶水,而是掺和了人间苦乐的时光。


那时幼小的我,偶尔也尝尝父亲盖碗里的茶,涩涩的,不甜。汽水粑粑却是很甜的,四分钱一对儿,大码头那儿就有卖。


一大清早,镇子周边的村人就会将自家地里产的菜蔬,家里养的鸡鸭蛋,堰塘里采的菱角、莲藕、睡莲米,摆满大码头一角的老河街。桥头热气腾腾的汽水粑粑摊儿,却是我最大的诱惑。


平底锅的盘口比箩筐还大一圈,鼎在用半截油桶做成的灶上。舀一勺稀稠的米浆,一圈一圈薄薄地摊在早已烧得发红的平底锅的周边,锅心再放半瓢水,盖上锅盖;一把如针的松毛撒进灶中,轰起一团很大的火苗。掀开锅盖,蒸腾的水汽中,汽水粑粑独有的甜香扑进鼻端,引人垂涎。


常跟着母亲买菜的我,便可以经常尝到它的美味。一对儿薄如蝉翼的汽水粑粑捧在手里,咬一口,一面清甜软糯,一面焦香酥脆,我以为,这便是世上最美的小吃了。


而大码头呢,则静静地睡着,似乎已谙熟了身边这些凡俗的烟火。


由于六十年代的治水工程,大码头便渐失了航运功能,只用作两岸居民日常往来的泊渡。而这样的大码头,却是小镇孩子们戏水和垂钓的天堂。


大码头宽约六米,层层叠叠,千阶万级,一直铺到涔河的河中心去了。它们在季节里时而坦露成岸,时而深藏水底。


码头全是由一块块墓碑垒叠而成,估计各朝各代的都有,每一块碑石,都镌刻着一段光阴。它们有的宽大如席,有的窄瘦如枕,但无一例外都刻着字,也是在那时,知道了顕,妣,之类僻字的古意。现在想来,碑文的字体还是以汉隶居多,其次是行楷之类。


偶尔也见几块篆体的,沉睡在一层清清薄薄的水面之下,仿佛要向人诉说梦溪古镇,古镇的老街,曾在秦汉的明月里繁华,曾在唐宋的诗词里酒旗召召,也曾在明清的烽火里哀号,在近代战乱的枪炮声里奔逃。


无数次从大码头施施而下,或拾级而上,低头细辨每一篇碑文,思绪便在岁月中穿行。


我无意,也无力去撕破被千层光阴紧捂的历史,只想用一些文字,挽留一些美好。让梦溪古镇,古镇的老街,古镇的大码头,古镇的风物,不再湮灭在历史的尘霾中。


那毕竟是你我,生命的原乡。

 

          2016.11于澧城






2016,10月于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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