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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这是2016年最牛的一部电影,看完我确实心服口服

 浮生偷闲 2017-02-12

今天要介绍的这部电影,你必须非常严肃地对待。


它在西方最重要的两个电影评论杂志《电影手册》《视与听》上均列年度十佳榜第一名,这是非常难得的殊荣。


其中《电影手册》的十佳由该杂志的所有编辑评选,《视与听》则一贯喜欢发动全世界的影评人来一起投票,今年的这份十佳榜单来自163位世界各国的影评人。


此外,它还是无数年度电影榜单上的十佳常客,上面只是举了最重要的两个例子而已。


这说明了什么呢?


影片征服了全世界最苛刻的评论人,那么说它是去年最杰出的艺术电影应该并不为过。


它就是德国喜剧电影《托尼·厄德曼》,来自年轻的女导演玛伦·阿德。



玛伦·阿德


文 | 黄小米

旅美华裔影评人


如何面对生活的耗损?德国电影《托尼·厄德曼》里的父亲相信人们应该随时创造笑的片刻,希望时间停顿,而他的女儿则从A到B不断完成任务,最好忙得没空来想是否快乐这些大题目。



女儿与父亲


他们的隔阂不仅是代际间的,也单纯是人与人之间的,但亲情的尴尬处也许就在于常常让两类截然不同的人不得不同在一个屋檐下,甚至勉强维持表面的和平,本来也可以好好的,不过这部电影里的父亲却越界强行进入女儿的生活,将尴尬的父女关系以巴洛克式的风格推到极致。


电影里的老父从第一幕以幻想中的托尼·厄德曼的身份戏弄快递小哥开始,就让人想起英国剧作家Jez Butterworth前几年的话剧《耶路撒冷》,剧中马克·里朗斯扮演的疯癫狂人生活在小镇边缘,成为镇上拒绝进入正常成人世界的青少年暂时的精神父亲。


不过《托尼》里父亲的不幸之处在于自己的女儿早已太好地融入了「正常社会」。也许嬉皮的后代往往循规蹈矩服从建制这个普遍的规律是对的。




女儿本来独自在罗马尼亚为资本市场扩张和送现代化下乡卖命,突如其来天降老父,她眼看疯疯傻傻头发乱糟糟的父亲有意无意揭穿她所谓的友谊、爱情,光鲜职场背后的空虚,逼她不得不面对自己在发展中国家身处的圈子有多么狭小,这个小圈子由发达国家来的自鸣得意又装腔作势的类似启蒙者组成。


女儿对资本市场殖民般的现代化并非没有认识,对男性在职场内外对女性的常态欺凌也不是没有抵触,而这不妨碍她闭起眼睛来一头扎进去。直到父亲这个唯一关心她是否快乐的人出现,她的自我欺骗才被迫暂停。


戴着假牙假发的父亲的分身托尼让茵尼斯的跨国精英面具出现了裂痕,她虽然不会承认自己如父亲担心的那样丧失了人性,但也无可否认自己的人生实则是生命的浪费。




这个父女故事里编织进了很多超越父女私人困境的大时代背景,可见的将来,女儿还是继续做她全球资本流动体系的螺丝钉,布加勒斯特、上海、新加坡,不过是换一个地方重走老路而已。


导演难能可贵地触及那么多大题目而不让人感觉捉襟见肘,父子关系以及全球化作用于小家庭的影响等类似的话题在《山河故人》里就被处理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山河故人》(2015)


电影有一段讲到父亲请一心盼望现代化的罗马尼亚农民不要丢失幽默感,这番话当然会让女儿齿冷,将此视为廉价的温情,但她自己呢,除了直接左右当地人的营生机会,其实不过奉行逃避主义,选择偏过头不去看,也许在她心中,每个人既然都有自己的问题,她不需要同情,罗马尼亚的农民也不需要。


而父亲说出的这句话是他自己微弱的抵抗生活的方式,带有他个人狭窄的世界观,听在感到被全球现代化抛在身后的农民耳朵里,也许会觉得类似「何不食肉糜」吧。


父亲狭窄的人生观里,离不开歌唱、喜剧,他衷心希望每个人都有权逗自己和身边人开心,包括逐利的海外扩张集团和打算出卖天然资源换取温饱的当地人。




美国作家约翰·厄文在小说《加普所见的世界》中写道:「我从来不懂为什么‘严肃’和‘好笑’被认为是对立的。我觉得这只是真实的矛盾,人们的问题常是好笑的,但人们也常常仍旧是悲哀的。」不过很可惜,笑常常带来尴尬。


虽然有其父必有其女,《托尼》里的女儿也会煞有介事高歌一曲歌颂孩子和爱的流行曲,也会板起脸来导演一场狐假虎威的下厂调研戏码,以及临时决定主办戏弄老板同事的裸体派对,最后戴起假牙也颇有乃父之风。




但《托尼》的悲哀之处便是父亲只有装扮自己,掩盖真身,才能赢得女儿一个敞开心扉的拥抱;一定要做出各种奇怪表演才能换来父女间多年没有出现过的坦诚时刻;非得先把招女儿恨的事情一一做尽,才能再次成为成年女儿的守护天使。


比利时导演香特尔·阿克曼最后一部电影,关于母亲的纪录片《无家电影》里,她本人出现在历年来多次和母亲的Skype视频聊天片段里,她也许像我们大部分观众一样和母亲报告一些无关痛痒的情况,今天到了哪里出差,有些什么安排,以为只要还不至于没话说就算尽责了。



《无家电影》(2015)


不过她母亲即便老迈又被病痛缠身,也并不满足于这种层次的交流,埋怨女儿越来越不和她说心里话。阿克曼的老观众当然知道她在别的电影里记录下了母亲的故事,甚至是她母亲的衣着打扮。是否亲情流露只能靠这样曲折间接的方式?


《托尼》里的老父心里也许一直有一只父女甜蜜时刻的储蓄罐,里头存了很多比如她第一次学会骑自行车的时刻之类的硬币,最后他也算求仁得仁又收获了一枚新硬币,也许是那张女儿戴假牙的照片,不过代价未免比从前大得多了。如果每个人面对公众不得不扮演角色,但面对亲人也必须时刻粉墨登场就未免可悲了。




话剧《耶路撒冷》的结尾,即将遭到驱逐的癫狂男主角打起鼓召唤传说中会保佑他的巨人,而《托尼》没有这样高潮的结尾,没了狗和母亲的老父只能召唤托尼这个小丑分身才能和女儿进行真心的交流,除此之外避而不见就是最佳的权宜之计,电影结束,女儿越搬越远,父亲回归故里,似乎经历了这场折腾以后,有什么不同了,却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回到尴尬的起点。


就像电影里那个和亲人欢度复活节的女子安慰老父的话,简简单单:「我懂,家人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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