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孟会祥:我行堤草认青袍

 小藏身馆 2017-02-13
我行堤草认青袍
——冠玉堂篆刻识小
孟会祥
    余初学书,即拳拳服膺宽斋李刚田先生、梅翁吉欣璋先生学问、文章及艺术,二公皆印人也,然仆不识篆籀,不敢奏一刀。继则与冠玉堂主人松章兄相得有年,读其朱迹无算,然不敢以文字说斯道。盖不曾染指,终为门外汉也。松章兄大作《中国篆刻创作解读(汉印卷)》、《鸟虫篆印技法解析》等付梓,皆蒙颁赐,亦不敢置喙一评。深恐扣盘扪烛,贻笑于方家也。而松章兄虽获奖无数,声闻海内外,亦不曾结集成谱而程式后伍,盖其为学为艺,谨重而不苟,朱迹付梓,必先作纵横千里百载之想耳。顷有外省出版社嘱稿,方勉而应之。余亦因生附骥之想,虽不识一字,不习一刀,然不妨为印人之友,是亦予愿也。
    余闻松章兄之名甚早,而无缘识荆。经友朋介绍,始得握手。四目相对,共见清癯,无须言语,便是友于况味。后尝得联床夜话,各诉平生,则均系耕夫,来于田间。又咸以读书为乐事,浸淫古往,渐疏浮世,不自知也。又尝对月夜话,风清星寒,石几生凉,瞻前顾后,感慨弥深。欲不感慨而不得已也。顾松章兄为诚恳人,为读书人,以治印,故演而为印人。
    夫玺印之作,始于商代,秦汉大盛。执为凭信,沿用不辍。自文彭以冻石刻印,文士大夫方乐以从事。乃令篆刻一事,变匠作之工为文人之巧焉。自文何以至于吴齐,印人皆为读书人,皆为嗜古人,皆为心灵手敏人。故若论知识、品格、情性、趣味,印人群体实高于书家群体。
    自“以书入印”,书家之能事为印家所驱遣;洎“印外求印”,书家不能之事,亦为印家所化裁。譬若鸟虫之书,孙虔礼所谓龟鹤花英之类,早为书家敛手,而印家则可任意取资。或思接千载,窥见古趣;或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是为书家不可企及者也。然而比年以降,或有印人欲独立篆刻艺术,划然将与书法分道扬镳,甚之者不以秦汉为意,则又不能不令人忧矣。想秦汉治印之人,虽不能厕士大夫之林,然又何尝不究心于书?又以素心如雪,爱美之心,天然斯在,因能著手成春,树立极则,岂狡黠之士,处心弄巧,便可彷佛者哉?而松章兄尊文字、究印学,其以印为学问,以学问为印,不为极尽放浪者所动,不为极尽妍冶者所惑,此中一段守望、一脉坚贞,非个中人不能知也。宁不呼风唤雨,必期水落石出,印人二字,讵易言耶?
    中州印人莫不宗秦汉,松章兄亦莫能外。即以《中国篆刻技法解·汉印卷》而论,读汉之深,同侪恐鲜出其右。以熟知秦汉,方能立定脚根。至从孙慰祖、徐正濂先生学,乃脱颖而出。孙慰祖先生精研印学,于秦汉印所见独高;徐正濂先生印风奇肆,领印坛风骚。二人均长于教学,弟子三千,贤者七十,谨守师法不越雷池者亦夥。而松章兄师其心不袭其迹,师师之所师,遂以汉印为体,得端严朴茂;又迹近黟山,清隽銛利,迥出尘表。吾豫名宿宽斋李刚田先生亦尝倾心黟山,松章兄随宽斋先生游,每追随请益,所获良多,因渐入堂奥。
    然而松章兄又志存高远,绝不甘于小就。以其熟稔印史,乃覃思细择,选定玉印及鸟虫篆为治印创作方向。盖昆吾之刀,不传于世;玉印之作,几成绝响。至方介堪先生始集《古玉印汇》,使玉印一门,庶成专门之学。然自谱成迄今垂八十年,以玉印名者,余陋无闻焉。鸟虫印亦古已有之,若夫族徽文字,源于图腾,甚或古于卜贞。虫书、刻符,蔚为大宗;金漆纹饰,浩如烟海,而鸟虫印之作,汉以后亦告寂寥。直至今世,方得苏生,以兹名世者,屈指可数,不过方介堪、韩天衡、吴子建数人而已。故松章兄之以玉印鸟虫为务也,固非欲与时流竞一日之短长,而隐然以承前启后,担荷印史而自任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又方其入也,自黄牧甫;至其出也,自方介堪,固有因缘也。
    印史隶名,松章兄可雁行于黄牧甫、方介堪诸先哲之余乎?余为松章兄祷之。
                      2009年8月30日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