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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清风与高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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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爱的娟娟，二十五日总算盼到了你十七日、十九日及二十日早上的信。 虽然这些信好像在邮路上受了许多风雨，有些字迹模糊了，还是给我送来了无可比拟的安宁和愉悦。 首先是知道你的感冒痊愈了，其次是知道你赶场时买了些蛋，其三是“听话”
，注意劳逸相得了。 秋季山中气候没有规律，变化大，请我的好娟娟多加珍重，勿生冷热之虞。 不能陪伴我的娟娟去走走路，登登山，深以为歉。 心爱的人儿，你就选择天气晴好的日子，温暖的时辰，到户外去，多欣赏欣赏清水坪周围山峦上的大好秋色吧。 秋天宽阔高远，恰好在为我的娟娟的“清风高谊，天地精神”的学说做注脚，真的会使人消去许多世俗的负担。 自古以来，人们喻秋为“金”
，深蕴道理，我的好娟娟，多玩一玩吧。 我虽身处乱世之间，也在学着劈开滚滚红尘，寻觅清风高谊，求索天地精神，只不过常常感到娟娟你的境界实在远大，难以企及啊。 真的，我不是故作谦虚，一方面，为我娟娟的“清风高谊，天地精神”自豪，一方面，我又在世俗中拔不出脚来。 娟娟，你赶场时只是买了些蛋，不够丰富吧？十一月份工资发下时我即在经济上援助你一些。 不能为增进你的身体健康和心情欢畅做出具体的贡献，惟希望书信送给我的好娟娟最为衷心的关切与爱抚。 我一切好。连续几日的雨停了，天气又回归了燥热，大陆性气候就是这样恼人，早晨和晚上仍寒冷。今天是周末，想写点东西。 星期日，你过得愉快吧！是否好天气，能让你出去走走？ 去年的这个时节，我们好像还在清水坪吧？是沿着河畔的乱石滩散步，还是在山头上远眺，还是从傍晚的山上一边互相扶将一边寻找路径地走下来？ 记得我们一起到莲花池去，一路走，一路玩。我们走到那里卫生院的吊脚楼上，走到那楼下的小河边，复又沿河上行，快乐地迎到了前来值班的梅香。 那些日子，回想起来，藏着多少趣味啊。 还想起，今年的五月初夏，我们在桥溪村后的山巅上游玩，那是清水坪周围最高的山了。我的小娟娟苗条的身影飘飞在红绿缤纷之中，采来野蔷薇的嫩枝，剥了皮请我品尝，肥硕而甘甜…… 现在那山巅该是一派不同颜色的秋意了，金黄色吧？该看看去。 本想写作，谁知不能。星期天，偌大的编辑部办公室倒很清静，没有打扰，但一种空虚感总让我坐不住，只好在办公桌之间无目的地闲走。 中午出去晒了十五分钟太阳，回来看闲书，之后写作十几页稿纸，三千多字。三千多字也行，写一点算一点，慢慢写吧。 娟娟，你二十七日看到我十八日和二十日的信，说：“见哥，暑假时你老爱‘打’我，为此我不知发了多少假脾气，现在还真的想你拍我的巴掌呢。” 心爱的人儿，我的最好的娟娟小妹妻，暑假期间，我到处去企业忙那些庸俗的事情，哪里顾得上你啊！你现在信中聪明的回忆语句，才是最值得我品嚼的甜蜜，人间的至味啊。 “今天是场日，我做了采买。见哥，遗憾的是你没在这里，晚餐要逊色得多。” 我知道，娟娟，我若在，会像我们每一顿在一起吃饭一样，你先给我盛最好吃的，端给我，让我先尝尝，满意了你才去盛自己的，好娟娟！ “想象着瘦瘦的见哥，我怎能快乐得起来呢？恨不能每天早晨煮两个蛋，托‘卫星’捎给你。为了你的娟娟，为了我们的爱，请加强营养吧。 “见哥，你希望我为你录制些歌曲，我在用舅舅的大录音机做呢。 “问候父母和妹妹们，愿他们心情愉快，万事如意。 “又及：昨天是晴天，今天又是细雨濛濛。近一周我在坚持锻炼。秋冬季节，你要能坚持锻炼那该多好啊。娟娟期望你健康啊。” 心爱的娟娟，你的提示总是这样有分寸和有礼貌。但也因为如此，不够强烈，我总是忽视，实在抱歉，抱憾。 娟娟，十一月一日你收到我二十三日和二十五日的信，你孩子气地说，上午有信来，下午仍然盼，到了夜晚，睡的时候，还免不了呼唤。 “见哥，你听到我的唤声了吗？” 我当然听到了我的娟娟的唤声。我也在唤你，我觉得你也听到了，真的。 两颗心同步的呼唤是异常奇妙的呢，我相信我们的呼唤是同步的。 我出席了市里三天的文化研讨会议，结束了。想不久后操办一个朋友聚会。拟联系酒店和出席的人。 十一月一日我寄你三十元钱，太少，太少，请我的好娟娟谅解。 又是奇妙的感应。娟娟，我寄你钱的时候，你正在写信说我，“请不要再说为我寄钱的事，用于自己的生活和慢慢还账吧。” “见哥，这些夜晚安静，除了学生的说话声，没有子规的啼叫了。春天你在这里的日子，不懂事的子规吵得你整夜睡不着觉，真苦了你。 “想起那些日子，还好留恋呢。我们一起爬到桥口背后的高山上，天很热，似乎在激励我们寻找野生植物解渴的兴趣。 “我找到了大片的野玫瑰，尝了尝它的嫩茎，有很多水水，很可口，就折了些，给你品尝。津津有味啊。” 啊，我的心爱的人儿，原来那种野蔷薇的嫩茎，不是传统的解渴物，而是你先尝了尝，口味不错，才采撷下来，给我解渴的，好有探索精神的娟娟啊！ “我自豪于见哥的理解人与人情味，还有才能、胆识和自信心，不管今后命运多么动荡不安，只要有见哥的爱，我就会战胜困苦的。因此调动的事，奔波，磋商，进展不尽人意时，请不要苦恼，忧虑。 “天涯海角，只要有爱。娟娟希望你愉快，莫老是心事重重。 “我先前还说十月份工资如数照发就给你寄钱去，可学校还在归还集资建校的债务，十月份工资只发了一半。 “你的小说获得年度二等奖，娟娟为你献上最高级别的祝贺。 “你发表在《青年作家》上的长小说，我和同学朋友们都看了，非常新颖、秀丽、有趣味。” 心爱的人儿，我的好娟娟，此后五天没有你的音讯，十二万分地惦念。 傍晚时分，我在定鼎路边溜达，从洛阳灰白的天空想到清水坪空气的清新，景色的靓丽。 湘西山间的流水、田园、村落、校舍，皆如文人国画般清爽，我的娟娟，纯洁明净的心灵、活泼烂漫的倩影，馨香醉人的气息，又教人无限自豪，很不能立刻相会。 昨晚与朋友们聚餐，我安排的晚餐会。散场时即有风起，夜间又一次寒流来袭，气温陡降。娟娟，愿你睡得暖。 我在忧虑中等你的信息，揣测久久无佳音，该不会是娟娟身体不适吧？十一月十日拿到你一日的信，一刹那我仿佛又“活”了过来。 心爱的娟娟，十二月十九号是你的生日，我据谐音名之为“要爱要久”
，也是我内心深处的誓词。 我盘算着为我的好娟娟买生日礼物，请原谅现在只是“心有余”
，没有时间前去市场上挑选。调动的事情在进行，住房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像我们这样年轻的人，市里给解决两地分居的同时解决住房，是非常难得的，所以机会一定不能无视，我得把两件事情一并办好。 先将真挚的爱意寄给你，祝我的娟娟娇媚永驻，童心永存。也祝我们未来的小天使欢乐。 娟娟，你十一月二十四日说，你发誓要写封长长的信给我，“把思念连同愁闷一并向你倾诉，无奈又有坐客在屋，只好拖延了。” “坐客”
，呵呵，我娟娟的新颖词汇，有趣，确切。不过朋友愿意到你的小屋做客，是你的福气啊。 二十六日，清水坪大风。“像是要飘雪了。你知道加衣服吗？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我的见哥，能听娟娟的话吗？你对健康历来马虎，我真担心。 “工作又忙起来了吧，是不是在准备一九八七年春季的几期稿件？ “见哥，你工作起来总是忘记自己。我总担心你受不了，不要老是一坐几个钟头而忘记吃饭，或者食堂又没饭了，情愿饿着肚子，真是傻极了。见哥，你能照顾好自己，让娟娟的心理轻松一点吗？ “为办宴会，你辛苦、忙碌了，祝贺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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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爱的娟娟，直到十二月四日，我们之间的联系忽断忽续，让人烦恼。 你说“念心悬悬，幸好夜夜梦见。”真乃个“无处说相思，除非在梦里”
。 娟娟，得知你重视锻炼，无比高兴。我愿意闭上眼睛，想象我的娟娟天真快乐的模样，这才是真正的赏心乐事。 娟娟能保持身心康乐，让我放心，这是最可爱的，最懂得轻重的。 感谢你祝贺我的写作收获，小鬼，你是我的动力！ 可是，其后十二天我没有收到你的片纸只字，这是最大的一次间隔。十二天，你该能想到我是如何地苦不堪述了。 又是伤怀，又是担忧，又是恼火，又是怪罪。但我猜想是由于沅陵——乌宿——清水坪之间的邮路又不畅通，因为我的娟娟绝不可能不给我写信的。 我将会有个临时住处了，市委有关部门责成他们给我安排，有人跟我商量说“出钱给你租个地方”
。 调动的事，区教育局全部畅通，原拟于十一月下旬区里开出调动通知，即俗谓之调令的东西，转到市里，再由市里签字加章，没想到在换局长，只得暂停了。 当然这是小问题，局长易人，我们的事情仍然得办。 我希望寒假前开具跨省调令，我到沅陵去为你办理调出事宜，希望沅陵和湖南各级衙门一路开绿灯。 四川来朋友了，给我带的东西。他们是去北京的，不下车，让我到站台上去相会，不能跟你笔谈了。 娟娟啊，十二月三日，一下子收到你四封信，十一月二十一日到二十六日的，还有你为我录制的音乐磁带。 高悬了半个月的心方始放下，期间种种焦急、样样忧虑，不再追述了。 请原谅，两天后，到了十二月五日，才复信给你。其实，时时在写，没能写下去。数方面的事情搞得我疲于应付，无有宁静。 你的琴声和优雅动听的歌声，给我送来了温馨。 也知道你的身体在好起来，我的聪明颖悟的小娟娟肯定更加天真可爱了，更让我欢喜了。 你说你的窗外，有邻人搭盖厨房，遮了窗子。光线暗了，就少读书，少写字好了，必要时向学校陈述情况，为身体计，多多保重。 我现在有了个临时住房，在豫通街。二楼，房东新盖的，窗玻璃还没装。南面一窗一门，北面一窗，均是透的，故而我称其为“透透村”
。 近段时间，一直困于诸种问题的交合点上，该办的事情都办不下去。 有时候想，今生有我的好娟娟就足够了，何苦在现实上这么费劲，无论怎么生活，只要有我的娟娟思念着我就够了。或者，不妨听从了我的娟娟，在湘西山间盖座房屋，择时去度假，不也甚好嘛。 可我，世俗的心理锁链难以卸除啊。 原估计，春节前我可以带着调动通知到湖南去，现在看，我的估算有点“左倾”了。 不过我还是想到清水坪去过春节的。时间会预先告诉你。娟娟，不要你接我，我要一直走到你的面前去。好吗！ 娟娟懂事，注意保暖。对于我们未来的小天使，你是名副其实的功臣，见哥多谢娟娟了。 十二月五号了。十九号——“要爱要久”纪念节即将降临，不能面贺，很是抱憾。若是在一起，我将为我的好娟娟献上最衷心地祝福。 心境宁静，来日方长，今后的长长的路要我们共同地走呢，若忧心，总有忧心事，若不忧，便不忧。 想努力学一学“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暂时住在“透透村”楼下门窗齐全的房间，有了些自由感，愿到饭馆吃饭就去，愿自炊，也凑合可以。 八日，星期一，娟娟你在忙工作吗？ 我在想象我的娟娟的可爱的情态，清香的气息，体会我的娟娟唤见哥的甜美的孩子气的声音。 娟娟，多少梦与你在一起，虽说大多数的梦具体内容实在记不起了。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些重重复复总是去“找你的信”的梦，大概是我们的生活中只有“信”的缘故。 愿在一起，相互给对方以亲爱和温情，让我们珍藏着深厚的期望吧。柏拉图精神。这在人生中也确乎是美好的呢。 昨天是星期天，买来一块钱的肉，自己做了一餐中饭。 从生煤炉到做成饭，前后耗费三个多小时，还是挺有些自得的呢。 饮了点酒。没有餐桌和坐凳，地板上摊放一片。若是我的娟娟在此，面对这“别致”的日月，我们该相视而笑了。 看一看，我的日子总像个简单的旅行者。 人生就是一趟旅行，与多数人一道拥挤，互相仿效攀比，也不见得惬意；我们自己来别开蹊径，虽寒碜难免，却或许充实。 三毛与荷西远离洋楼，幽居于撒哈拉大沙漠，不知领略到多少尘世男女无缘想象的乐趣。 娟娟，就是太想你，而且又“怎一个想字了得”
。 唉，话说回来，在物质生活方面我的无能显而易见，直至如今还没能为我的心上的人儿带来看得见、摸得着的“幸福”
，过莫大焉。 我深深地知道，我的娟娟高雅出尘，绝不计较物质生活，可在我来说，总是心上的缺憾。一次次地自责，又一次次地开脱…… 昨天晚上，在编辑部，把你全部的信拿出来读，那么多基本上读完时，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站着，心里说：“好吧，愿为我的娟娟站尽黄昏。” 读完了，骑自行车回到透透村，心里感到满意，可以好好休息。 睡梦前夕，又来自豪自己的选择，宁愿自己的全副身心都化作肥料，养育我与娟娟的爱情之花越绽越艳。 但有时，爱恋也使我生出莫名的悲切与恐惧，担心我应该做的，做不好。 娟娟，将欲寄信去，一位老朋友的夫人来访，遂与话旧。 他们夫妻年长我二十岁许，以前在一所中等专业学校任教，常叹“世途不平，怀才不遇”
，去年春天双双调出，去往蜀地，如今的形势，真地十分“可观”了，一为教授，一为副教授。 拟明天给他们的小儿子买件礼物，也托她给另外几位蜀地朋友各带件特色礼物。 娟娟，问候我们的小天使。今天，你唱了一支歌给我们的小天使听了吗？ 我自己动手为你制作了生日礼物，一只信鸽和一只小老虎，寄给了你。其实是为了我的“要爱要久”纪念节。 你十二月九日收到了我五日的信，邮路忽然变得如此快捷啊。 “多日的伤怀烟消云散。见哥，很不能化作仙人飘向你的怀里。天气愈来愈冷，你在临时住处习惯吗？要保暖，愿心情快乐。 “见哥，你的每一封信，都是世界上最美好最珍贵的情书，我都是细心地拜读，一遍又一遍，从字里行间，寻觅你窗前的灯影，你额上思虑的纹褶，你的足迹，你的心痕…… “见哥，你的深邃的目光，略有悒郁的面容，经常透现在我的眼前。看见任何一个男子，我都禁不住想起你。任何一个男子在我眼里都逊色于你。想起你，我的心就在微微地发颤…… “我知道了你的沉重的心情。大千世界，多少忧愁，多少烦恼，总不能让它把自己困死。我很心疼你的深切的忧虑。调动了，住房了，慢慢来，你愉快最重要，见哥。 “至于我，一切好。工作之外，洗了被子，钉了被子。还招她们笑我呢。每个夜晚睡醒的时候，总是翻来覆去地叫着你，还真想大叫几声，惟恐你听不到。真奇怪。 “老前天，我把你的信从头至尾全部读了一遍，真是信不知醉我自醉。那晚一上床，就希望把信从头至尾背给自己听，念叨着你那些给我一个人的句子入睡，很快乐。 “你每天在哪里用餐？饭量是否增加？居所离工作室远了，骑车一定注意安全。 “打算过春节来，就早一点，免得路途受苦。早点来看你的娟娟和未来的小天使吧。向爸爸妈妈辞行的事拜托你做好，代我向爸爸妈妈请安，代我向妹妹们祝福，祝全家身体健康，心情愉快！ “透透村，在城南还是城西？只要见哥有自由感，安宁感，娟娟就对天先拜了。 “学期结束在即，又得赶课，准备迎接统考，又得排演节目，显示欢乐，搞得人心紧张。还有我自己的函授学习。请你放心，我会尽量科学安排，使自己轻松些。” 娟娟，我在全部通读你的来信，你也在全部通读我的去信，这个世界真的太离奇了，我们的心灵感应真的太离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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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爱的娟娟，我的好小妹，我的好妻子，关山重重，我不能为你的生活服务，只会于晚间睡梦中醒来，轻轻地唤你，同你“对话”
。 仿佛看到我的娟娟甜甜的脸儿和柔柔的眼波，仿佛听到我的娟娟轻轻地亲亲地呻唤，仿佛嗅到我的娟娟的温馨的甜美的气息，和看到她睡意朦胧中稚真的娇媚的情态。 本想十二月上旬寄钱给你，可总在忙工作，又想尽早去见你，一天天拖延下来了。若你钱不够用，就想办法先借点吧，春节我到时，即还人家。 祝贺你的十二月十九日，见哥的“要爱要久”纪念节。愿为你唱赞歌，奉蛋糕。 娟娟，你收到了我的手工制作的礼物，心情快乐了，真好。 由于你的字写得好，学校的复习提纲一直是你刻印的。 刻写钢板，是非常劳心和劳力的，我知道。我在念大学期间，就是靠刻写钢板，印刷讲义勤工俭学的。但你的手毕竟柔弱啊。 娟娟，你利用课余时间，一天就刻印六大张。柔弱的素手，柔弱的你，太劳累了，一定要注意休息啊。 我看了本毛姆的《枷锁》
。 毛姆在英法德三个国家成长，是本世纪上半叶最受欢迎的欧洲小说家之一。 《枷锁》是毛姆的代表作，揭露社会从物质到精神对人的奴役。 正如你在洛阳的时候，我跟你聊天的时候所言：单个的人与单个的人一旦组成群体，这群体便必然生出一种荒谬的力量，奴役单个的人，使单个的人失去本来的自由。这就是自然人变成社会人之后的可悲之处。 心爱的娟娟，夜早已降临，编辑部外面大雪纷飞，我要吃晚饭去了。 我把你的照片镶进记者证的夹层里，装在左胸的衣兜里，要以热的心跟你相守，更要温暖你。 十二月十六日，路上的雪已经很厚了，路灯下，触目莹白。这天得到你九日的信，很是温暖，很是欣慰。 娟娟，你说，大千世界，多少忧愁，多少烦恼，总不能让它把自己困死。你很对，见哥要听你的。 心爱的娟娟，十二月中旬，你们老在“拍戏”
，连续收到我的几封信，你的心情很好，辅导小演员的时候也很快乐。 清水坪天冷了。炉子生起来了。你怕我到了清水坪不习惯。 “不过我用不着担心，见哥，因为清水坪有情态怜怜的娟娟在盼着你，望着你，爱着你。你说是吗？ “小天使两个星期前就有点不安分了，不过还算听话，一定会像见哥一样心疼和爱护娟娟的。 “得知你那里大雪纷飞，不知你注意保暖没有。你得多保重，好让我放心。知道你的办公室里暖气很好的，住房请生个火炉吧，但要注意通风。 “总想象着你的到来，连觉也睡不好。 “都怪你，怪你的影子在晃动。说实在话，一天没有想到你，我的精神生活就是空洞乏味的，没有一点寄托。 “油然而生的怪怨总要变成深切的呼唤。忆了千千万，恨了千千万，毕竟忆时多，恨时无奈何。 “你计划春节前来，可我巴不得你现在就来。 “元月上旬能否来呢？盼你早些来啊，来时带着根据我们一起设计的那个故事写的小说，让娟娟来‘评判’好吗？ “元旦就要到了，向你祝贺新年。祝你身体健康。祝我们更加恩爱。” 娟娟，我的在远方又在我心里的人儿，收到了你的几封信。晚上要出去办事，但还要先写封信给你，因为读起信来，像我的娟娟在攀着我的颈，拥在我的怀里，跟我说话，我不能放开她。 你问透透村在城南还是城西。告诉你啊，是在老城区的西南角，定鼎路东边一里路吧。房东已请工人在整窗子了，装上玻璃，就不透了。 电影公司让我当嘉宾观众，目的是想让写影评文章，那差事我还真不大想干，凭兴趣可以，当成事情就不美了。 我做过编剧，院线也放映过我的电影。跟几家电影制片厂打过交道，跟不少影界人士是好朋友，知道情况。电影不好看，常常不是编剧和导演没脑子，而是他们无奈。 我到沅陵的时间不好说，愿望是元月下旬吧。 我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够一个完整的段落，尤其是你的调动和我们的住房的事。请勿忧心。 这几天降温。前次的雪还在地上冻结着未化，昨天夜里又飘落了些软的，覆盖在上面。 透透村整座小楼都是冷的，所以我在编辑部收拾了个临时睡铺。这里由报社的热力房供热，暖和。 娟娟，心爱的人儿，一九八七年一月十四日，又是无边寂寞的一天。 台历上印着丙寅十二月十五，乃系今岁最后一个月圆日，两周后即是丁卯年第一日——春节了。 你曾告诉过我，今天你们有一天假，然而这一切对于我们，却仍好比拼凑起来的空虚。 不是，我们并不空虚。我的娟娟和我，都是如此地珍惜我们的爱情，都是如此尽心尽意地培植属于我们自己的这株崇高、神圣的常绿之树，我们有被我们创造着的我们自己的世界，还有为我们自己所欣赏的为深情所丰富化了的记忆和未来。 不是吗？在没有感喟“生民多艰”和诅咒“障碍多有”的时候，我们是在欣赏自己的。 尽管现在看来，我们今年可能无法在一起过春节，但这不算什么。 相识以来，我们有连续通信三四年却未谋一面的别人无缘体味的精神友情，我曾经在那个好像造物主启示着的黎明跳下柳州至襄樊的旅客列车，走进吉首山间神秘的晨雾中。一朝相见，我们即没有陌生，何等地简单、荒唐而富有意义啊。 沅陵城里最初的相会，酷热的傍晚，我们衣着齐整地熬时光。 还有所谓九朝古都里我们的蜗居，我们的爱巢，我们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炊具，我们请客的时候连饭盒的盖子都上了阵的佳话，可怜而又可赞。 我们有上帝的赠予，系结着两颗爱心的我们的小天使，让我们祝福吧！ 我的心爱的好娟娟，你“教会”了我不与人攀比，看看我们，不是有独特的“丰富生活”吗？ 娟娟，你激励我自得于“清风高谊，天地精神”的圣洁境界
，尽管我为世俗困扰，矛盾难解，但在内心深处，还是愿意追索你那种高雅和美好的。 我们这时候的“两地相望”也是将来记忆的有意义的内容之一，今年，若我们不得不两地过春节，也无可伤感，你说呢？ 根据现在情况，我等到年底才能成行也不一定。愿我的好娟娟能保持一份宁静的心境，留给属于我们的未来…… 无能的人，只有在信件中发感慨。 其实最宁静、最高雅、最出乎流俗的，是我的好娟娟。娟娟从不会、绝不会与别人比世俗享乐，我的娟娟，是不一样的，是真正的“清风高谊，天地精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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