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万章 从小在瓜棚豆架下生活,对紫藤蔬果自然便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美好回忆。 记得常常在夏夜,和一帮孩子一起聚集在瓜棚下乘凉,听大人们讲古论今,闲话聊斋。在原生态的自然环境中,完成了少年时代的文化启蒙。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瓜棚及父老乡亲大多已物是人非,当日的瓜田李下也渐行渐远。但随着年龄的递增,生活环境的不断变幻,少年的记忆非但没有越来越模糊,反而愈见清晰。 其中,印象最深的莫过于葫芦。 从一粒粒种子,到播种、浇水、长苗、搭架,直到爬满支架,长出一个个浑圆、鲜活的葫芦瓜;从翠绿、青绿、深绿、浅黄、深黄直到暗黄、金黄,葫芦的颜色次第变化。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葫芦便完成了一生的新陈代谢。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几乎每年亲历葫芦兴衰的我,在脑海里留下了铭心印记。后来,因为工作关系,可以每天对着一大批明清以来的书画,观摩、鉴赏、临习,于是,便有了将心中葫芦转化为纸上葫芦的冲动。 图1、清·金农《花卉图册》,纸本设色,24.6x30.9厘米,1761年,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十数年前,在前人书画的感召下,我开始拿起画笔。一开始是临习“青藤白阳”,再后来是八大山人、金农、罗聘、吴昌硕、齐白石、唐云、朱屺瞻、陈大羽、丁衍庸、冯其庸、饶宗颐;题材上,一开始是兰草、山水,后来则专攻葫芦。几年下来,对葫芦已颇有心得。因本人并非美术科班出身,画起画来,不求形似,但求遣兴。惟其如此,在逸笔草草中,或许更可见性情所在。广州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卢延光说,我的“葫芦,葫芦叶、藤、蔓等等,都有非常深厚传统文化的功底,深厚的学养,才能画出来这个东西”。虽然是溢美之词,但我一直看作是前辈对晚辈的勉励,使我未尝少懈。在此鼓舞下,先后在北京、上海、江苏、山东、四川和广东顺德、东莞、广州、肇庆、封开、开平、江门、佛山等地举办个展,作品被四川博物院、广东省档案馆、广东省博物馆、岭南美术馆、江苏镇江市博物馆、广东开平美术馆、江门美术馆、江门市博物馆、山东青州市博物馆、肇庆学院美术馆、顺德博物馆和南海博物馆等多家博物馆、美术馆等机构收藏。很显然,这是对我葫芦绘画的极大鼓励与鞭策。 图2、齐白石《葫芦》,纸本设色,66.5x35厘米,北京画院藏 纵览历代名家翰墨,以葫芦入画者,唐宋元以来,并不鲜见,但多半是以人物的佩饰出现于画中。在道释人物中,以葫芦作为随身携带之酒器、法器或吉祥物者最为多见。因葫芦不仅因其肚大口小而成为盛酒之天然器物,更因其谐音“福禄”、“护禄”,其枝茎称“蔓”,“蔓”与“万”谐音,“蔓带”与“万代”谐音,“福禄”、“万代”,是乃“福禄寿”齐全,因而成为吉祥的宝物;同时,从传统风水上讲,葫芦嘴窄身肥,所收煞气,易入难出,因而是驱邪纳福、化解各种不利风水的法物……如此种种,数千年以来,作为传统文化的载体,葫芦被广泛运用于中国画题材中。从宋代的李公麟、李嵩、明代的吴伟、清代的金农、罗聘、黄慎、晚清的吴昌硕、近代的齐白石及现代的唐云、陈大羽、丁衍庸、冯其庸、饶宗颐等等,无不在其笔下将葫芦的各类形态展露无遗。所谓“葫芦虽小藏天地”、“葫小乾坤大”、“一葫一世界”、“万事不如依样好”……等各种意境,都在其画中得到生动体现。 不仅在画中,在器物中,也出现葫芦形的各种物件,如牙雕、陶瓷、木雕、铜器、铁器、玉雕、玻璃、印章、金器、珐琅器、石雕……等等,几乎囊括了重要的各种文物器形。葫芦成为传统文化中最具有吉祥寓意的文玩,被上至文人雅士、达官贵人,下至普罗大众所青睐。因而无论在民间传说、神话戏剧,还是生活器皿、宗教法器等等方面,无不可见葫芦的小小身影。 图3、吴昌硕《葫芦图》,纸本设色,108.5x52厘米,广东省博物馆藏 在葫芦的文化含义中,它承载了传统文化中的无数内涵,寄托着一种美好的愿望。更重要的是,在中国画的题材中,葫芦更能表现出一种豁达、包容、恣肆、淋漓的大写意状态。将传统民间文化与文人画相结合,正是我在多年学艺相容的一种尝试。因而,我选择葫芦作为创作的主题,便是想借助这一特有的题材,表现自己在学术研究之余的笔情墨趣,也希望借助一个个小小的葫芦,在修身养性的同时,为观者带来一种视觉的清新与吉祥的祝福。 图4、朱万章《白石逸韵》,纸本设色,117×53厘米,广东省博物馆藏 (本文作者朱万章为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中国美协理论委员会委员) |
|
来自: 老刘tdrhg > 《三十四、画作/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