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胡慎之 图片 | 来自网络 L小姐最近比较烦闷，原因跟她身边的两个朋友AB有关。 朋友A经常在三更半夜的时候给她打电话抱怨自己的各种事情，比如，工作不顺利，男友对她不好。 更过分的是，有时L小姐因工作太忙或做别的事情，没有接她的电话，晚一点再打过去的时候，朋友A就开始抱怨，“为什么你不接我电话，你是不是不想听我讲话。” 往往L小姐嘴上会极力否认，解释，然后把话题引到朋友A的烦心事上。 L小姐笑称，她是朋友A人生大事的重要见证者。 不仅如此，每次，朋友A还会不断地用同一种方式向L小姐讨要东西。 通常，她不会直接向L小姐要，而是用较为婉转的方式，夸赞这个东西很漂亮等等。L小姐又是一个大方的人，对朋友相当热情。所以，在看到朋友A羡慕和渴望的眼神时，L小姐会不自然地说：“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送你了。” 朋友B跟朋友A较为类似，一旦在工作和家庭上受了委屈，都会来找L小姐吐槽，因此，她觉得她一直在做类似心理咨询师的工作。  01 虽然L小姐表面上在倾听，安慰他们，但内心恨恨的想， 为什么他们两个都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拼命倒垃圾给我，而且，总是在失意的时候想起我，难道我长着一张‘免费义务吐槽’的脸吗？更可气的是，如果我生活中遇到了难题，想请他们帮助时，他们两个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真是心寒，他们简直太不够意思了。 有一次，L小姐正跟男友约会，两人很高兴地吃着浪漫的烛光晚餐。突然，朋友一个电话打过来，哭的很伤心。 L小姐一听哭声，想拒绝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以至于，她男友都有点忍受不了，“你好像他们两个人的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忍耐限度。有次，L小姐真的生气了，跟对方撂了很多狠话。对方听后，消停了几日，但也只是几日而已。 之后，他们又充满委屈得找L小姐聊自己的事情，这激发起了L小姐的愧疚感，觉得自己不该说狠话，他们也是有苦衷的。 L小姐跟朋友AB是4年的大学同学，工作3年后仍有联系，也就是说，至今为止，他们三个已有7年的交情了。 最后，L小姐找到了我，“我已经快被他们两个逼疯了，为什么我身边有这样的朋友？”  02 L小姐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并不是咨询师和来访者的关系，就像朋友一样聊天。 于是，我给她讲了我自己刚做咨询师时的故事。 那时，我做咨询师约一年多，一年后，我的朋友变得多了起来。 很多人请我吃饭，找我聊天。 说实话，那时候，我蛮开心的。他们来找我，说明我懂得比他们多，所以，我也很耐心地听他们讲烦心事，偶尔帮他们出出主意。 当我给出的主意被朋友们认同时，内心感受特别好。 这种情形持续了2,3个月。 那段时间，我发现自己消耗的特别厉害。所以，跟十几个朋友吃饭后，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我到底在做什么？ 因为，每次朋友请我吃饭的时候，我都觉得那餐饭吃的很辛苦。尽管饭桌上的美食很多，我也很爱吃，但在吃的过程中，我都要听对方的烦心事，没办法安心地享受一顿美食。 这样，就有点复杂了。如果这是一场饭局，可我又没办法像正常朋友聚餐那样，轻松地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如果这是一个心理咨询，可我又没办法集中精力，全心全意地对待对方。 这到底是一场饭局？还是一个咨询？ 事实上，心理咨询师特别需要拥有独处的时间休息，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件事，我跟我当时的督导师讨论过。  老胡  很多人都认为我是好人，也很感激我...... 督导师 在这中间，你能获得什么？   老胡 他们请我吃饭，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督导师 如果你想获得这些，或许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当你在倾听别人的困惑时，难道你不觉得你是以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吗？而你的心理咨询是需要收费的。  我听后，楞了一下。 03 跟L小姐分享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跟她说，我愿做这件事，是有几个原因的。 原因一：我感到自己被别人需要。 心理咨询师的身份给我带来的价值非常高。 当别人知道我是心理咨询师时，他们会较为容易地认同我。但是，他们认同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身份，两者是有区别的。 而我作为人存在的时候，自我价值感并不是高。 所以，我需要用心理咨询师的身份来获得别人对我价值的认同，即使他们可能并不需要胡慎之这个人。 原因二，作为刚跨入行业一年多的新手，我希望听到更多人的故事，积累更多的经验，得到一些我需要的东西。 原因三，被人喜欢的感觉特别好，而且，这一点对我来说，蛮重要的。 每个人都有一个理想化的自己，我的理想化形象是：一个被人喜欢的人。 最重要的是，在被别人喜欢的同时，我也帮他们解决了困惑，同时，我能明显感到自己的能力越来越强了。这些感受和发现带给我对自己有一个非常好的确信，确信自己是不错的。 种种原因，让我做了这样一件事。 04 督导师继续跟我讨论， 督导师 在这过程中，你消耗了什么？ 老胡 说不上来...... 可能我希望别人认为我是一个好人...... 我在讨好别人，所以，我不会拒绝别人对我的邀请。 督导师 当你遇到一个有困惑的人时，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老胡 我要去帮助他 督导师 这让你想到了什么？ 老胡 我从小就在扮演一个帮妈妈解决困难的人。 妈妈带我和弟弟两个孩子非常不容易，爸爸经常不在家，弟弟又经常生病。 只有在我帮妈妈做一些事情时，妈妈的脸上才会露出难得的笑容。 平常的状态，妈妈呈现出来的是焦虑的神情。 跟L小姐讲完这些，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 第一，她跟朋友AB在交往的过程中，也消耗了很多很多。 这种消耗，主要表现在有心无力，常常感到无助，尤其是当L小姐说的话，对方没有任何回应时。 基本上，朋友AB讲的问题一直是像复读机一样的不断重复，重复，重复。这让L小姐有一种精力快耗尽的感觉。 第二，相比较他们对我的好处，自我的消耗反而要多得多。 L小姐本来可以用听他们抱怨的时间去陪男友看一场电影，看一本书，参加兴趣的活动等。 有时，朋友AB深更半夜打电话来，也牺牲了L小姐的睡眠时间。 最关键的问题是，在心理上，L小姐需要时常提心吊胆，生怕他们不开心，小心翼翼地对待他们，尽量满足他们提出的所有要求。 其实， 当朋友交往成这样时， 朋友的真正意义也就消失了。 交朋友是为了什么？ 人生而孤单， 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归属的感觉， 交朋友可以达到这种目的。 第三，朋友是资源的互补。 从功利的角度看，商业上的交朋友更多的是彼此间的资源互换，即你有资源，我也有资源，我们合作去做一些事情。或我们是朋友，可以分享各自的东西，对方支持我做一些事情。在有需要的时候，我也支持对方做一些事情，我称这为支持性资源。 在做危机干预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我们会在一个人遇到危机后，第一时间，寻找他们内心可以支持他的资源。 第四，人与人在交往的过程中，一定有交换原则，即我们在这段关系里都投入了一定的东西，然后能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且投入和收获相互间基本上是平衡的。 交换原则不仅适用于交朋友，还适用于夫妻关系，恋人关系。亲子关系也有一定的交换原则在里面。 如果一方不断投入，消耗自身资源，为了满足另一方，那这就叫取悦。 取悦的关系是怎样的？ 很简单，在一段关系里，你不能说“不”。那么，这段关系一定是取悦的。 05 我们都知道，在取悦的关系里有控制因素在里面，比如，监狱里的犯人是没办法对管教的人说“不”这个词的。一旦说了“不”，严厉的惩罚便随之而来。 换言之，L小姐在跟朋友AB的关系中也说不了“不”，一旦说了“不”，内心就有愧疚感，需要做更大的补偿才能弥补回来。 为什么有了愧疚感后，需要做补偿呢？ 因为如果我们说了不，对方就会痛苦，而这种痛苦，我们会觉得是自己带给对方的。为了弥补对方，我们会用补偿的方式。 越拒绝，越愧疚，越补偿。越补偿，越拒绝，越愧疚，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L小姐内心也有这种循环，她一直渴望这样一种结果：我什么都满足你们，对你们好，你们不要离开我。如果你们离开了我，你们就是没良心的坏蛋。 朋友AB小姐被L小姐牢牢地吸引在她身边。 老胡 如果他们以后碰到事情都不打电话给你，你是什么感觉？ 你的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 L小姐 我的生活会变得很好。 老胡 好在哪里？ 你有没有想过一些细节。 在你忙自己事情时，如果他们没有来找你诉苦，你也没有牺牲自己很多的时间精力，那么，这个归因就没有了。 这时，你的生活是怎样的呢？ L小姐 我需要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06 现在网络上很多人倡导，要远离负能量的朋友。 对L小姐来说，朋友AB就属于负能量的朋友。他们的生命中充满着各式各样的抱怨，非常负能量。 假设，你的身边也出现了类似充满负能量的朋友，也许，你也该思考一下，在跟他们相处的过程中，你获得了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微妙。 L小姐从负能量朋友AB身上获得的恰恰是隐藏着的优越感。在比较中产生优越感，同时，在比较中收获满足感。 一人在追求优越感的本身，可能就是在消除我们内心深处的自卑感。 L小姐在跟两位负能量朋友的相处中，习惯性地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去对待他们。他们三个人聚在一起，各取所需。 当你发现，你的身边也有抱怨的负能量朋友时，可能，他们是被你吸引来的。他们来的目的，是在成全你缺失的某些东西。 我一天的工作比较满，于是跟我的同事编辑说：“今天的工作比较满，有点累。” 那位同事在微信上回了一个：“你的工作量蛮多的。” 我说，“我压力好大，不过，好在我能面对这些。” 于是，同事安慰我，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就可以扛过这些压力了。 我开玩笑式地说，“友尽，走好，不送。” 然后，他以为我生气了，在一旁解释。 我说，其实当我在这样表达的时候，希望的是有一个人能看见我，看见我，看见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如果你用另一种表达方式，我会感到被看见了，被共情了，如：我知道你压力很大，要完成很不容易，但好在你做到了。如果你这样表达，我的心里会舒服很多。 07 每个人内心都有一种渴望，渴望被别人理解和懂得。 但你若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表达自己的看法，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蛮不错的人，那这更可能是一种自恋式的表达，因为你眼里心里都没有看到对方，你看到的只有你自己。 实际上，你只想自己成为一个不错的人，而忽略了别人的感受。 L小姐和朋友AB都没有看见对方，也没有成全对方，更像是自己与自己的一场对话，这导致他们的关系没有建设性，互相给不到对方滋养。 在一段关系里，你得不到滋养，很可能在于你没有看见对方。 谈话结束后，L小姐分别告诉了朋友AB，“我希望有自己的生活，你们的事情，有一部分我帮不了。若你们真的需要帮助，可以寻找专业人士的帮助或其它的途径。” 她说完那番话，约等于拒绝了他们。之后，朋友AB就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了。慢慢地，关系越来越疏远。 疏远了一段时间后，等他们再次见面时，L小姐发现，朋友AB离开了她，他们依旧过的很好。这时，L小姐才意识到，负能量朋友并不是离了我就不行，很可能他们的存在是我吸引过来的。 看到这，大家不妨思考一下，你身边存在的每个人，带给你的意义是什么？ 08 每个人带给我们的感受都不一样。 我们跟别人产生了连接，彼此给对方贴上了标签。但大家有没有想过，很可能你给对方贴了怎样的标签，你就是标签反向的那一个。比如，你给对方贴的是自私的标签，反向的标签是慷慨，换言之，你想让大家认同你是一个慷慨的人。 这种方式有助于，我们认识自己，了解自己。 当你跟L小姐一样，一直处于一段付出的关系中且长期纠结时，很可能，你在这段关系中获得了你需要的好处，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 其实，当你在一段关系里感到消耗太多的时候，你完全可以祝福对方，彼此安好，便是晴天。 如果你一边待在一段付出的关系里抱怨不止，一边又找各种理由，证明自己无法脱离这段关系，说明你很可能从这段关系中获益了。 我们在做危机干预的时候，有一句特别好，想送给大家：再糟糕的事情，我们也能从中找到积极的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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