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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你依然是我不变的牵挂

 西凉雪舍 2017-02-21

三月的微风,在西北的天空下,抚过脸颊,仍旧有着沁心的冰凉。于是,捧一杯清茶,透过清亮的杯壁,暖着冰凉的手指,满身的寒意,就这样缓缓敛入这一沉一浮中。
   习惯在这些不经意的时候,用慈悲的柔肠,收藏红尘中过往琳琅。总有一种不舍,一种恋,情深独赏,只因为,会有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景,一旦放手,便是此生再也不见!
   我来讲一个故事吧,故事中的主人公,是我在红尘中遇到的有着特殊况味的女孩,她有魂,有灵,有决绝的刚烈和欲语的留恋,她深藏在我的记忆里,安然栖息,一住,或许就能成千古。
   其实,她的故事很简单,简单到每每想起,就要湿人眼睛。
   初次相见,是在两年前,我的办公室里。随着咚咚的敲门声,一位身着精致男装、休闲的有点不安分的、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男孩”出现在我的门口。我放下待整理的文件,看着这个帅气的大男孩,问道,“你需要什么服务亦或是帮助吗?”那人大大咧咧地坐下,问我有没有特别知名的律师,他要请法律顾问,不羁的口气与眼神,让我莫名对他有了好奇感。
   我说,“知名的律师有,但你得说说你找律师要处理你哪方面的事务。”
   他说,“你是律师吗,如果不是,给你说有屁用,我要找的是律师,报酬随意,多少都行。”一脸的浅薄及顽劣不羁。
   我笑了笑说,“那你等会吧,特别知名的律师有,他正忙呢,你喝水吗?”
   他斜着眼看了看我,“什么样的律师,架子不小,本姐我等不及。”说完就听到了她气急败坏的、略带粗野的漫骂及带上门的碰撞声,这是个什么人啊?直接一个无事生非、浪荡纨绔子弟的形象!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她那声“本姐”及略带纤细的女孩的声音就从脑海中崩出。来不及生气,忙向窗口望去,一米八几的身高,大概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超短超流行的发型,眼神中透露的几分轻浮及走路时的随意,让我一时恍惚,这样的形象会是女孩?不由地叹息,直至无语!
   时光如水,记忆似尘,一瞬间花开花谢,一刹那春花秋月,我以为,短暂的相遇,轻松的抚去,便无痕。
   再一次与她相遇,却是在一个特殊的环境里。
   那一天,我在看守所管教的办公室里闲闲地看窗外云起云落。一声“报告”,让我回过神来,门帘开处,一眼就看到辗转了几次,才被男监区的管教送回女监区的那个“大男孩”。一时恍惚,在哪儿见过呢?怯怯的眼神,几乎找不到当初的不羁,但在她那份傲然的神情里,她的影子迅速从脑海中启封,而她,已不记得我。
   我亦如她,装作互不相识。取下入监登记,填写她的家庭情况及联系方式时,她回答时嘴角的弧度,不是上扬的,有本能的排斥。那个表情让我再一次对她产生了好奇,心微微痛了一下,暗叹,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你的本性,可是不由你自己做主的,狂也枉然。
   以后的日子里,她慢慢适应着这个群体里该遵守的法则,虽心有不甘,偶尔也会有叛逆的表情,但失去自由的身,是不能和灵魂一起飞翔的。也许人生本就如同一场戏,只是戏说的调子太潦草,入了生活,那就不是戏子一箱情愿的诉说,就如她,演绎的生活,是脱离开了戏说的。
   后来,看她落寞,说不出为什么,心有微微地痛。于是,在看守所允许出去干活时,带她走出监室,去做一些不费体力,但也不轻松的活。在劳动中,与她慢慢相熟,慢慢的,她嘴角的孤度有了上升的趋势,当所有的戒备都化为零时,她娓娓道出了有关于她的故事。
   她说,她的父亲身价上亿,只是一年里很少见她父亲的影子,更别说回家,当然,更少有她父亲的消息,给她最多的,是每个月信用卡上的5位数。
   她说,她的母亲如她一样,爱美(说这话时,嘴角有微微的自嘲)每年至少有三次大型整容手术要做,回来后休养的那段时间里,她全权照顾。于是,她学会了做饭,但她还是想尝到到母亲亲手为她做的饭菜的味道;
   她说,她不喜欢男孩,她生来就对女孩有好感,我脸上露出的震惊,让她的诉说微微停顿。
   她说,“你不接受是可以理解的,这样的性格,是与生俱来的,任谁都不能说服,包括我的父母。”
   在父母不在的日子里,她找了女友,两人双栖双飞,恩爱如一对小夫妻,曾轰动了她们那个地方的所有人。
   她说,她在父母的嘴里永远是个宝,父母在她的眼里,只是造钱的机器,而在她心里,父母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亲人。
   她说,她可以为她的亲人去做任何事,包括她的女友。她看不得她的父母及女友干体力活,或者看不得他(她)们受人欺负。
   后来,她真的做了,为了父亲的生意,为了母亲的虚荣,更为了女友的安全。她把父亲生意上的伙伴打了,而且还瞎了一只眼,不懂律法的她,本以为逃离就可以躲开这一切,本以为有钱就会摆平这一切,可是,她最终进来了。
   她说,进来后,觉得很委屈,父母为此是否为她奔跑申告。最初的她,很想知道,可是,看守所的戒律清规,不是她想知道什么就会知道的。慢慢的,在那儿呆久了,她忽然就不想再知道除此之外的那个世界里将要发生的任何事,觉得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委屈也变得不值一提。
   慢慢的,她学会了随流,学会了唱只有看守所才许唱的歌,学会了吃没有一点油味的饭,学会了洗衣,适应了看守所清苦乏味的生活。本就爱清洁的她,乐此不疲地劳作着,转眼三个月就过去了。
   三个月后,她出去了,走时,她哭了,全监室的人都哭了,只因为她的真诚,只因为她的善良,只因为她的随和,还因为她的豪爽……唯我,没有哭。
   这一程,她叫我“妈妈”,只是,依然没记起我。人,生而孤单,转身寂寞。我在我的世界里,独守着敛尽寒枝不肯栖的清冷,用不声不响,善待这样的遇见,而在内心深处,不止百遍地祈愿她,早日走出高墙,迎接阳光。
   走后的日子里,时有她的信息与电话。她说,她想我了;
   她说,到我老了的时候,还想牵着我的手,陪我去看夕阳;
   她说,夜晚睡不着的时候,她会想起我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说,她知道了怎样做人才不会让自己遗憾;
   她说,她学会了隐忍及宽容;
   她说,在她无助的日子里,很想让我陪在她身边;
   她说……
   太多的她说,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变得弥足珍贵,我珍藏着。
   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一次她说很想我,然后开了八个多小时的车,到了我所居住的这座城市。依然不羁的眼神,依然傲然的风姿,只是,脸上多了一份成熟与沧桑,眼神中带着几许出尘的空灵,淡淡的哀愁,分明透露着心事。她却只用沉默来接待我,而这份无言,让我看了只想握住她的手,给她一生的暖。
   那夜,她喝醉了,抱着我的胳膊不肯放开。在醉语中,我知道了她的父亲因欠了生意伙伴的巨款而逃匿,至今下落不清;
   她的母亲因父亲的不规矩或是不负责也丢下她离家出走;
   她的女友因她脾气不好,很难与她相处而绝然与她分手;
   她独守着那个烂摊子,面对她从没经手过的所有工厂的业务及人事,她无所适从。
   最后她说,她不要宝马香车,她不要挥金如土,她很累很累,太想去那个曾经驻留过的“世外桃园”。她朦胧的泪眼里,点点哀怨,像深潭里摇碎的月光,有着沁心的冰凉和无意收拾的浅伤。
   我泪眼朦胧,默默陪她安静下来,看着她静静睡下后,悄然离开。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去看她,宾馆里已是人去室空,她没给我留下任何信息,打她电话已关机。我猛然醒悟,昨夜的她并没有醉,而她,是来和我告别吗?没有缘由,或许这种无由,就是天意!果真,她换了手机,关了QQ,让我从她的微信中彻底消失,而她的故事,也将停止在这里。
   一株野草闲花,也有对着蓝天的梦想。人的一生,到底能承载多少奢望与苦痛!有了权势地位,还要求一个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而当这些都不能再去求时,关上心门,是否就会安宁?我无从知道。
   我只知,有些感觉,任你费尽唇舌也是说不清的。只有经历后,慢慢坐下来向前回忆,而后把这一段段经历,尘封上岁月的泥,埋在最深最深的红尘里,随岁月的流失而发酵成醇厚的佳酿,珍惜的温良,也苍茫!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剖析个彻底,有过这样的相逢及相知,能让自己依恋,就是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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