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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岭藏殊,梅长苏

 泥盆纪的鱼石螈 2017-02-23
仅仅一夕,那个金陵城最耀眼的少年没了曾经的整个世界。仿佛时间停驻一般,永远留在了烈火梅岭。余下的,只有满目灰烬。

最珍视的赤羽营和同袍战友刚刚血战归来,没有死在敌人的利刃刀锋下,却迎来自己人的无情屠杀;从小敬慕的父亲和长辈毫无缘由的含冤而死,再难忘记他们临死前的眼神;至爱的母亲血溅宫墙,恩师、君上、至交、旧臣牵连殆尽……连最后的余音都再难听闻。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忍过火寒之毒咬噬全身和口不能言的痛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这清醒又模糊的日日夜夜,只知道,那一刻起,便生生对自己狠绝了心肠,碎骨拔毒,以大半寿数换回正常却改易的容貌,劫后余生,仿佛只剩下那苦心孤诣的一件事。

 “这样碎骨拔毒,对身体伤害极大,不仅内息全摧,再无半点武力,而且从此多病多伤,时时复发寒疾,不能享常人之寿。”
“死者不强求,生者却不能遗忘。”
“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我必须要走下去。”
天理不昭,丹心不鉴,那就硬生生辟出一条路,一步步、一点点的重塑。

梅岭藏殊,梅长苏

曾经雪夜薄甲银袍长枪、喜则雀跃怒则如虎的少帅,如今支着恹恹病体畏寒拥裘,于一隅暗暗搅动这朝野上下。机谋算计,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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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一夕,那个金陵城最耀眼的少年没了曾经的整个世界。仿佛时间停驻一般,永远留在了烈火梅岭。余下的,只有满目灰烬。

最珍视的赤羽营和同袍战友刚刚血战归来,没有死在敌人的利刃刀锋下,却迎来自己人的无情屠杀;从小敬慕的父亲和长辈毫无缘由的含冤而死,再难忘记他们临死前的眼神;至爱的母亲血溅宫墙,恩师、君上、至交、旧臣牵连殆尽……连最后的余音都再难听闻。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忍过火寒之毒咬噬全身和口不能言的痛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这清醒又模糊的日日夜夜,只知道,那一刻起,便生生对自己狠绝了心肠,碎骨拔毒,以大半寿数换回正常却改易的容貌,劫后余生,仿佛只剩下那苦心孤诣的一件事。

 “这样碎骨拔毒,对身体伤害极大,不仅内息全摧,再无半点武力,而且从此多病多伤,时时复发寒疾,不能享常人之寿。”
“死者不强求,生者却不能遗忘。”
“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我必须要走下去。”
天理不昭,丹心不鉴,那就硬生生辟出一条路,一步步、一点点的重塑。

梅岭藏殊,梅长苏

曾经雪夜薄甲银袍长枪、喜则雀跃怒则如虎的少帅,如今支着恹恹病体畏寒拥裘,于一隅暗暗搅动这朝野上下。机谋算计,暗箭明枪,他牵起自己最鄙夷不屑的深重心机,扶持好友,昭雪天下,震外邦,肃朝纲,几多风雨,甘苦自知。十多年只为了一件事情苦心孤诣,没有退路,也经不起再一次失败,这位七窍玲珑却性子急躁的少帅费了多少心力才换得如今的算无遗策。

曾经最好的兄弟相见不相识。当年他们亲密无间、生死相托,如今只能换副面容做起为他所不屑的阴沉谋士。说着为了前程名利才相助,不露痕迹的摆出一副长袖善舞的姿态替好友挡去一切他不愿意做的委屈逢迎,只为了保有那么点真性情,为了最后期许的清明。

也看着他,重新触碰,却又仿佛再也不能走进那个气吞万里如虎的世界。武功尽废,缠绵病榻,手腕连握笔都无力颤抖,这就是当年单骑逐敌上百里,奇兵绝谋有不败威名的少年将军。又有谁比他更了解军营崇尚的钢筋铁骨?又有谁比他更适合更喜爱那个纵横往来、忠烈袍泽的世界?如今,却只能在阴沉算计时被指责不懂狼烟铁血,抚摸着再也无力握起的朱红铁弓。

还有曾经的那些故人。纵然相见也再难回到过去,连那最后一声太奶奶都来不及叫出。十年恍如白驹过隙,此情虽在,但也只能任由林殊的排位立于众人眼前,而梅长苏,苏哲,不过是阴沉算计的区区谋士。如此方能扫除一切诟病的可能性,为昔日和将来保有最大程度的干净。
尽弃过往,也被过往所弃,只盼昭雪故人,不愧英灵在上。只盼重铸军魂,清宇天下。

其实,仍然是那个任性的孩子。
不想让人看到如今这副自己都嫌弃的模样,不想让好友来同情可怜这副病体支离,不想让更多人和自己一起承担太重太沉的负累。
就算,那个孩子,在病中喃喃念着父帅,就算昏迷都不忘“景琰,别怕”,也仍是不想,不愿。

若真能一路冷硬心肠、满腔仇恨而无所顾忌,那倒反而会多出几分轻松。但偏偏,林殊也好,梅长苏也罢,骨子都依旧是那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孩子,依旧如往日一般重情重义,心绪起伏强烈,比谁都心肠软,比谁都在乎这来来往往的红尘羁绊。他是不够干脆果决,也可以说往来徘徊,但正是这份不忍,才是当年那个任性却心地最好最细心的少帅。

林殊从来没有让人失望,那梅长苏又什么时候真的狠辣绝情过呢?
是他提醒景睿长公主在激动时仍握着剑的手,是他在私炮房爆炸的第一时间想到无辜百姓的伤亡,是他费尽心血、妄生枝节也要救出赤焰旧部,是他心心念念着金戈铁马荣辱与共,又是他,从来不曾遗忘清明公允,家国安靖……

 “你只要守着自己的真性情,什么事情熬不过去?就像外面这雪,虽然看起来越下越大,但你我都知道。它终究是要停的。”这是他说给彼时深陷闷苦的景睿的赠言。其实,这句话最合的不是他自己吗?

他常常说自己机关算尽,但何曾蓄意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他为了最后的目标立志扫清一切障碍,再苦再难的前路,退缩过吗?放弃过吗?就连家国大义的责任,也从来没有半分懈怠。曾经的性情,曾经的情义,曾经对于美好和光明的期许,曾经那些壮志凌云豪情万丈,从来没有半分改易。林殊,梅长苏,苏哲,哪个名字都已不再重要,他还是他,那些最重要最珍视的东西从来都在。

其实,做过的事不会被遗忘,经历的人生不会被抹杀,真正的挚情也自然不会随着光阴斗转而掩埋。
铁马金戈的荣耀不会变。他还是那个智计百出的少年将军,纵然不能策马御敌,也仍能稳坐帷帐,平定干戈。
故友情深不会变。哪怕在不知道梅长苏就是林殊的那一刻,他们都有着默契,景琰都会在疲惫茫然的时候想到他,更合论得知真相后的倾力相护。时光变迁、容颜改易,甚至是生与死的界限都不能将其抹杀。
青梅竹马的情义不会变。当年背着玩闹的小女孩永远会站在他身侧,无关婚姻,无关爱情,只是那份最纯最真的信任和守候。如斯美好。
连他自己,也仍是那份赤子心性。因为抛不了过去,才会在被景琰怀疑罔顾人命的时候勃然大怒。因为相信情义,才会在长公主拒绝金殿首告的时候失望。因为相信光明,才会把一众值得培养的良臣推荐给景琰。因为向往那份干净,因为他的善意,才愈加喜爱飞流,宠爱飞流,全心呵护。有时候,他又仍是那个爱玩爱闹的孩子,口口声声称呼着水牛毒蛇,对帝都出现的怪兽异事感兴趣,不由自主为那些热闹玩笑吸引。

最难得的是,林殊经历过最深的黑暗,作为梅长苏,却还是相信光明的存在。
点点滴滴,枝枝蔓蔓,过去又哪里是这么轻易被抹杀?我看着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一半欣慰,一半苦痛。欣慰那些人和事还始终在那儿,那个人终究不是孤零零的一人独战,而另一边,就像被一把刀插入心口,还不断旋转,心疼那份再也回不去的荣耀。南窗下的旧椅空置至今,而那朱红铁弓,迎回了主人,却再也没有机会被重新握起。

如此一想,最后的结局,算是仁慈吗?
邻国合力来犯,朝中无人,大梁危矣。梅长苏,或者说林殊,他用自己生命最后的三个月来重拾那如霜的傲气和骨子里的铁血刚强。

我其实一直都非常俗气,想要他生命得以保全,想要让别人知道属于林殊的完整一生,想要别人理解一路走来的艰辛不易,想要他妻儿绕膝,尽享俗世安乐。但这样,也不错。最是无奈痛心,也最是安慰豪情。短短一生,三十年光阴,从未辜负一分一毫。

 “想那曰束发从军,想那曰霜角辕门。想那曰挟剑惊风。想那曰横槊凌云……流光一瞬,离愁一身。望云山,当时壁垒,蔓草斜曛……”

“放眼十万男儿,奔腾如虎,环顾爱将挚友,倾心相持。当年梅岭寒雪中所失去的那个世界,似乎又隐隐回到了面前。”

不负军人铁血,北望狼烟,重披战甲。
不负仁义良善,不容江山残破,百姓流离。
不负昭昭初心,此血仍殷,情义千秋。
最后的最后,是一如昨日的耀眼笑容。
真像一个美丽的梦。

他的前方,他的身侧,有林帅,有祁王,有聂真,有晋阳公主,有那些早一步等着的他的同袍挚友,他们笑看着这个从来飞扬的少年,默默陪伴,再没有那日的阴寒与血腥。

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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