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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受贞节观念的约束，信奉从一而终的？要回答这个问题似乎不难，一般会认为是从宋儒的提倡开始的。 实际的情况是，从秦、汉之时，朝廷就开始了对“贞节”的奖励，不过没有形成定制，且没有对“烈”，即烈妇的重视和推崇,但我们在文献中是可以看到这样记载的。晋人常璩《华阳国志》中就有这方面的记载： 殷纪配：丈夫早死，因貌美，求婚者众，断指自誓。 彭非、李进娥：皆因夫死不肯嫁，割发自誓。 王和：夫死不肯嫁，自割一耳。 李正流：夫死不肯改嫁，投河自尽。 相乌、袁福：夫死不肯改嫁，投河自尽。 上述的这些女子，都是因为夫死不肯改嫁而遭亲属逼迫，要么用自残的方式来反对，要么用死来抵抗。从父母亲属的劝她们改嫁来看，女子在丈夫死后的再嫁，从朝廷到民间都是宽容的，否则，这些女子也就不会用自残和死来作抵抗了。这些女子的自残和以死来抵抗再嫁的行为，在宋明道学家的眼里，就是他们所鼓吹和标榜的“烈妇”。从唐代开始，我们可以看到有关“节烈”说教，如孟郊的《烈女操》： 贞妇贵殉夫，舍身亦如此。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到宋、明，节烈就已经被广泛提倡，朝廷对此也有了明确的定制，比如，朱元璋就明确下诏，对节妇的鼓励标准： 民间寡妇，三十以前亡夫守制，五十以后不改节者，旌表门闾，除免本家差役。 将“守节”与女方家的经济利益挂钩，因此，在明代，妇人在丈夫死后，像常璩所描述的那种出自娘家的逼迫几乎绝迹。明代的“节”“ 烈”也因此成灾，遍布于全国城乡的“贞节牌坊”成了地方官和被表彰者家族的荣光，根据资料的显示，清代官方在编撰《明史》时，收集到的节妇材料“著于实录及郡邑志者不下万人。”最后编入《明史·烈女传》的有306人，而在《古今图书集成》的“闺节”与“闺烈”两部中，竟收录了明代妇人三万六千人，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 可是，在这么一个庞大的数字后面，又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血泪和青春女子的红颜老去。一个女子走向了“节烈”之路，固然能够青史留名，能够给家族带来荣誉，但她的一生却要经历礼与欲的痛苦挣扎，灵与肉的煎熬。这种身心的痛苦，我们在官修史书出于表彰以彰教化的文字中是见不到的，只有在笔记小说中，我们才能看到这种灵肉痛苦的描述，比起那些自残、赴死的女人来，更加残酷百倍，这才是为什么说死比活着更容易。 关于这点，我们可从清人沈起凤的笔记小说《谐铎》中得到印证，作者在“节母死时箴”中，借一个八十岁的老妇之口讲述了她从十七岁开始守寡的痛苦经历，她在临终时要求家里的妇女，万一不幸而成为寡妇，能守就守，不能守就再嫁。 在长期孤独清冷的守寡生活中，有时候情欲的爆发会臻于难以自制的境地，礼与欲的较量就在毫发之间。那么，她们是如何度过漫长的守寡岁月和每一个漫漫长夜的。同书也有一则记述，说的是一个叫赵蓉的人，他没有发达之前，在一个年轻的寡妇家教她七岁的儿子读书。有一天夜里，赵蓉一个人在书房读书，这个年轻寡妇走来敲开了书房的门，用语言挑逗赵蓉，欲行苟且之事，赵蓉见此，正色而言： “妇珍名节，士重廉隅，稍不自爱，交相失矣。汝请速回，人言大可谓也。” 但这个年轻寡妇并没有为赵蓉的凛然正色所难倒，继续纠缠，就是不肯走，赵蓉情急之下便将她推了出去，在推扯的过程中，妇人的两个手指被门夹住了，鲜血直流，赵蓉依然没有为之动心。当妇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冷静下来后，羞耻之心顿然涌上心头，愧疚之下，就把被夹伤的两个手指用刀剁了下来，用石灰拌住，装进盒子时刻用以自警。赵蓉并不知道这些，第二天就离开了妇人家。 从赵蓉的话语中，我们可看到当时社会对于男女关系的大防，名节的观念已经深入到社会的各基层并深植于人们的思想中了。对于女人们来说，名节是她们除了生命之外最可宝贵的，为了它，甚至可以不惜生命。对于一个品格端方的男人来说，气节同样是重要的。不欺暗室，坐怀不乱，才是一个好男人的标准。 后来妇人的儿子考中了进士，以其母守寡，按当时的流行做法，为之申请请朝廷的旌节表彰，但申请多次都没有得到批准，而主持审核的恰恰就是他原来的老师赵蓉。妇人的儿子不明白为什么原因自己的母亲不能得到朝廷的表扬。妇人在知道原委后，就拿出藏有手指的那个盒子要他交给赵蓉，赵蓉在看到那两个血淋淋的断指后，也终于明白了妇人的清白，几十年前的那一晚只不过一时的冲动，于是就批准了学生为她母亲申请的“旌节”。 通过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窥见，一个妇人，要想在丈夫死后，守寡不嫁，需要多大的耐心，经历多大的折磨，这个妇人剁下手指用以自警又要多大的勇气。而下面这个故事则是守寡女子用肉体的折磨来抵消性的冲动。 一节母少年矢志守节。每夜就寝，关户后，即闻散钱于地，明晨启户，地上并无一钱。后享上寿，疾大渐，枕畔出百钱，光明如镜，以示子妇曰：此助我守节物也，我自失所天，孤身独宿，辗转不寐。每于人静后，即熄灯火，以百钱撒抛地上，一一俯身捡拾，一钱不得，终不就枕，及捡齐后，神倦力乏，始就寝，则晏然矣，历今六十年。 这个老妇人年轻时就开始守寡，在漫长的岁月中，为了压制自己的情欲，就在每天晚上撒一个钱在屋里，又在黑暗中将之一一捡起，用这种方式来使自己疲劳而忘记一切，听来都觉残酷。 灵与肉的交战，让她们不得不采用自虐的方式来达到压抑食色性也的原始冲动，真是难为了她们。 （想了解更多，请关注我的头条号：高树听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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