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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在电视台内做一档节目,究竟有多难?

 alayavijnana 2017-02-26

 

其实早就计划写写这一季《歌手》的,可正当准备着笔时,节目“出事了”。

 

一时间,大家围绕着节目展开了种种猜想,政治原因、歌手与节目组的矛盾、地域因素等等,但唯一统一的就是,有关谭晶的所有cut都被下架,后续播出的单期完整内容也会删掉其所有画面,就像第一期的张敬轩。

 

刚才看最新一期的播出,不出意外,谭晶的画面全部替换干净,就连音乐合伙人张大大也没能幸免。同时,点开芒果TV的首页,同步直播的焦点图也是这样的:



冷眼君并不想太去纠结事情背后的真相是什么,只想从电视同行的角度说一句,心疼后期要知道,一夜之间,工量之大,估计很多观众是无法想象的。

 

其实,借着这件事,冷眼君想说另一个事,那就是,想在国内的电视台做一档节目真的是太难了。可能除了节目方案本身,你可能还需要考虑各种各样的因素,政治敏感度、不碰三俗、正能量导向、人事关系、团队内部纷争、广告主的权益协调、竞争对手的压力等等。

 

这一季《歌手》之不幸,可能也算是一个极致了。

 

冷眼君也曾在电视台内工作过,也曾经历过一些所谓的挫折,深切的体会到了在电视台内,想要做一档节目有多难。所以,翻出这篇2013年写的旧文分享给各位,可能冷眼君的故事只是冰山一角,但应该足以佐证一些事情。

 

 


 

文/冷眼君

写于2013年1月

 

离开BTV已经有两年多,但对那里始终有一种复杂且难以割舍的情感,就像每次经过位于国贸附近的那幢BTV大楼时,总能勾起一些过去的画面,当然印象最深的一组画面,一定是我拿着离职报告满大楼的去找人盖章时的场景。当时心想,原来想进这个地方是那么的难,而离开,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一直想为那个地方写点儿什么,但总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契机,我想现在,是时候写点儿什么了。

 

而这原因有二,一是这两天完整的看完了胡紫薇写的那篇博文《忆旧》,文章很长,但我是一字一句的读完的。她在文中呈现了2007年的夏天,BTV所发生的一切,用当事人的视角告诉世人你所不知道的背后细节。作为当年还只是BTV的一名新兵的我来说,尽管对当时的细节并非知道得有多清楚,但对于结果,我感到难受。2007年的下半年,BTV开展了全台范围内的“三项教育”的学习与考试,对全台员工进行了非常认真的闭卷考试,不及格者实行劝退,还好,我顺利的通过了考试。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考试的场面着实让人记忆深刻,一个考场几百人同时考试,无数人巡视监考和无数台摄像机参与记录,好不壮观。

 

另外一件事呢就是几句在微博的评论。我转发并评论了胡紫薇发的那条长微博,我评论的内容是五年前的旧事被重提,脑海瞬间翻腾出当时的许多画面,尽管当时我还只是BTV的一名新兵,我也随着大部队进行了三项教育的学习和考试,知道了什么是负面报道,什么叫临时工,什么叫阅评员,知道了什么是电视台的操作风格,四年后,我也选择逃离。旧事重提,却如此平静的描述,格外让人感动!随后,小史在我的这条微博后面回复,说“他还在原地”。

 

小史是我当时在BTV青少频道时的摄像师,山西人,豪爽义气,但接触其实也只仅限于工作。他问我,“还记得咱俩拍的那个修钢笔的老头么?现在拍这样片子的导演越来越少了”。我回复到,“当然记得,每次经过东四那边的时候,都会转头留意那间小店是否还在,还好,这么几年下来,广义修笔店依然在。要知道当年大家是在做节目,现在大家是在挣钱和求生存,环境变了,想法变了,差别很大的。

 

一来一回几句评论过后,我内心突然有种特别的感受,没想到小史还记得那个片子。我印象中那条片子拍摄于2008年,是我第一次跟小史合作,出于认真,我提了一些镜头要求,他也会征求我很多意见,这是一次很愉快的拍摄经历。之后我剪完的这条片子,还被拿去让很多同事学习。我很怀念那个时侯的大家对业务的讨论氛围。

 

好吧,言归正题,那就从我怀念的那个时候开始说吧。

 

那个时候,指的是2007年和2008年,地点是在西四环附近的远大路,一座四层小红楼就是我们的办公场所。因为有重新装修和设计,电视台的元素还是挺多的,尤其是大厅里的BTV电视墙,循环播放着当时BTV所有频道的节目。对于刚从平媒转到电视媒体的我来说,一切感觉都是新的。记得那会儿每天上下班得倒两路公交,花一个半小时在路上,可脸上整天都有笑容,这是现在的我无法想象的。

 

待的第一个节目组,是我入行以来感情最好的一个组。当时我在组里应该算最小的一个,身边都是哥哥姐姐,大家关系很好,都是简单投脾气的人,所以即便如今彼此都分开在不同的地方,也会偶尔联系,抄起电话来也不用客套直接说事儿就行,这一点,我在接下来的很多地方都没有遇到过。

 

因为是一档直播的日播节目,新上任的部领导很重视。我记得第一次走进导播间的时候,内心除了激动之外,竟然显露出了些许的恐惧,这是人对一个完全陌生世界所表现出来的最本能的反应。而当时的编导屈博似乎看出了我的内心表现,主动拉着我说,这是导播台,导播切换镜头用的,这是放机,直播的时候需要有放像,这是字幕机,这是……打这之后,我就完全放下了包袱。

 

这个节目最终只做了半年,是我进电视行以来最轻松快乐的半年。之后,因为广电总局一纸文件,我们这档略带博彩类的节目被迅速叫停。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这档节目还真是新媒体时代的典型节目,手机、电脑、电视的三屏合一的创意,还加入了手机SP业务,在2007年,真算是挺不错的了。

 

2008年,由于我所在节目再次被调整,频道做出了一件让我至今都无法忘记的事情,那就是向全频道征集节目方案,一经采用,将可以当制片人组团队来做这档节目。这对我来说,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

 

当时,遇到两个志趣相投的同事,我们三人一起进行方案策划。最终,我们参考了当时在湖南娱乐频道播出的一档《好奇大调查》的节目为原形,联合创作了一档调查类的节目叫《秀才来了》的方案,拟邀喻恩泰主持,形式在当时看来,还挺特别的。同时,我自己还写了一个80后意见领袖的对话节目,叫《针锋相对》。

 

在提案答辩的那天,所有进入答辩阶段的8个方案,齐聚苏台。那天,我有一种迎接学生时代期末大考的感觉,早已忘了是在苏台的第几层了,心情莫名的复杂。参与那天答辩的评委阵容非常强大,台副总编辑Z,广告部主任,频道的三位主任,以及频道所有节目的制片人。

 

当天的投票是不记名的,其实很快结果就出来了,《秀才来了》排在第一位,虽然我的《针锋相对》的案子排在了靠后的位置,但我们联合创作的这档《秀才来了》已经足以让我们兴奋了。这是对我们年轻电视人的一种认同和鼓励,那一刻,我对电视的热爱,达到了一个峰值。

 

但是,如果事情就按照我们预想的脉络走的话,那我也就失去了我说这件事的意义了,也让我深深的体会到体制的无情。

 

答辩结束后的第二个星期,节目管理科的科长找到我们,说让我们交接一下手头的工作,赶紧投入新节目的筹备中来。听到这样的通知,我们都很兴奋,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但是到了第二天,我们又被主任叫去谈话,当然首先还是对我们的祝贺和鼓励,然后跟我们说,BTV的体制要求是,只有正式员工才能当制片人像你们这样的一般派遣的员工是没有办法当制片人的,所以频道的考虑是为你们的新节目安排一个正式员工过来当制片人,你们俩可以当主编或者主力编导,都算主创。我们当时很坦然,这个我们都很清楚,我们能够接受主任的安排。

 

可是,转折就出现在我们见到那位空降的制片人之后。

 

那位被安排过来的制片人分别给我们仨打了电话,把我们约在了小红楼二层的咖啡厅。

 

这样的见面,气氛很怪。

 

空降制片人首先打破尴尬,他说,你们的案子我看过了,操作起来有很多问题,所以呢,你们的案子就先放一放吧,我手头有一个可以立即上手做的节目方案,一个帮助类的节目,叫《帮帮忙》,你们先看一下这个方案。在递给我们方案的那一瞬间,我们相视一望,这是哪儿跟哪儿啊?那我们算什么呢?他的回答是,你们俩以后就是这档节目的主力编导。

 

我,无语。

 

下午,我们三个商量之后决定放弃,决定去找主任表明我们的立场和态度。没想到的是,主任尊重我们的选择。当我走出主任办公室的那一刹那,我顿时明白了,原来我们像小丑一样跳进了频道设的一个局中,之前的选拔提案通通都是走过场,形式主义,其实频道早已有安排,况且那位空降制片人的那个方案都没有参与当时的提案答辩。

 

在入行的第二年,遇到这样的一件事,也算是一次不错的经历,有多少年轻的电视人能参与投标节目方案呢,想到这儿又似乎能平衡一些,但对于那个节目方案,我们都觉得十分可惜。

 

半个月后,事情又有了戏剧化的发展。

 

BTV生活频道出了一档新节目,叫《生活大调查》,跟我们的方案如出一辙。在那周的频道例会上,主任在传达全台的一些动态时,就有提到BTV生活频道出的这档节目,还点名表扬了我们三个,说我们当时提的一个方案跟这档节目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当时坐在台下的我,特别无语,心想我们提了这个方案你不要,现在人家做了,你还拿出来说。

 

或许这就是体制对人的一种侵蚀,第一次为体制感到无奈和悲哀。

 

这事之后,我去到了一个新的栏目组,叫《北京青年》,一档日播的青年资讯节目。而在这期间,频道又开始了第二次节目方案的投标活动,我们又开始蠢蠢欲动,虽然之前的那次结果很让人失望,但对节目的创意和投标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于是,新一轮的开会策划又开始了。这次我们策划的节目是综艺类的,名字叫《时刻准备着》,有借鉴《天天向上》的一些元素,但更多的还是我们自己的原创。这次的准备时间稍微充足一些,所以最终的方案也相对完善。但是,最终由于投标的人太多,频道领导最终决定不进行提案答辩,只由频道主任和相关制片人进行商议决定。原本信心满满的我们,得到的结果却是杳无音讯,换来的又仅仅是一次频道例会上的点名表扬,并表示谢谢我们的参与。

 

是的,我们又一次被频道玩儿了。

 

这之后,我又去到了一个新的节目组。其实,我在这个节目组我也就待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做了一期节目,被制片人各种批,准确的说是刁难。甚至在一次选题会上,我报的选题被当场否决,结果第二天,我的选题被另外的编导在做。

 

之后,我选择了辞职。

 

第二天,我去综合管理科办手续,当我拿着那张A4纸满大楼找部门盖章的时候,内心是一种令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平静。也许还有很多不舍,也许还有很多遗憾,毕竟将近4年的大好时光都奉献给了这里,终于要选择离开时,心情难免会复杂。

 

有些事,过去了,不代表会忘记;有些事,忘记了,不代表并未发生。与BTV的那点儿往事,应该会成为我人生路上的重要财富,也应该被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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