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3-02
许琦敏
文汇教育
昨天,2016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美国西北大学教授詹姆斯·弗雷泽·斯托达特来到复旦大学与年轻学子座谈,并接受了文汇报记者的独家专访。他的告诫被认为切中了中国年轻科学家目前最缺的、也最需要的一种精神。 74岁的斯托达特昨天一身红色绣金中装,刚在会议室坐下,就拉着学生拍合影、发推特,这股潮劲儿,让会前悄悄藏起自拍杆的年轻学子们都要自叹不如。 斯托达特在倾听复旦学生的提问 他的PPT,用的背景音乐是披头士的《当我六十四岁时》,照片从自己幼儿园一直到获得诺奖。小时候曲棍球队的合影、第一次遇到妻子、第一个孩子出生、抱着孙子睡觉……给人满满的邻家老爷爷的感觉。 不过,一谈到科学,立马就会被他的强大气场所震慑。 年轻人应有勇气抛弃导师的领域 斯托达特获得2016年诺贝尔化学奖的工作——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进入分子机器领域研究,时至今日,分子机器还处于刚刚起步、离实用距离遥远的阶段,甚至还有很多人质疑“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 斯托达特说:“今天的分子机器就相当于百年前的莱特兄弟刚发明的飞机一样,未来必将改变人类的生活。” 近几年,从事分子机器研究的学者越来越多,这个领域正在逐渐变得热门。目前,它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如何模拟人体的状态,设计出可以用能量驱动的分子机器———如果这点可以突破,那么分子机器将会进入加速度发展的时代。 斯托达特回想起自己刚开始进入时的分子机器领域,那真是一片空旷的疆域:他去过英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日本等七八个国家,每个国家都只有一两个人认识到他工作的重要性。 “所以,我一直鼓励年轻科学家进入新的领域,那里人少,即使有朋友从事同一领域,也不会有研究‘撞车’带来的尴尬。”斯托达特说,他尤其鼓励中国的年轻科学家抛弃导师的领域,开创自己的研究道路。 因为在他看来,中国对科研的投入十分稳定,聚焦目标又十分明确,在美国、欧洲的科研政策前景不明朗的当下,对全球科学家都具有很大的吸引力,而这种勇气正是科研中最需要的。目前中国科学家最需要的就是认识自我,拥有更独立的研究经历,“不要再在导师的领域附近小打小闹了!” 他说,无论做什么,都要去看看这个领域有没有什么大的挑战,这些挑战甚至在常人眼里看来是难以应付的。 他认为,化学家不能只着眼于化学,而是要看到那些更重大的问题,“无论是本科生、研究生还是博士生,我鼓励你去做和你的导师不一样的研究,这在世界各地都是如此,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做出自己的贡献。” 然而,没有一种开拓是凭空发生的,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与不同的人交流,“跳出盒子外思考”非常重要。 从超分子进入分子机器领域,斯托达特自己就深有体会。1987年,超分子获得了诺贝尔奖,而他正好从学术界进入工业界,与工程师交流三年后,他明白了“简单是最重要的”的道理,从而改换研究思路,开始钻研分子机器。 做科研要有“马、大象和蜜蜂”的品质 斯托达特表示,自己招收学生并没有特别固定的条条框框,但希望学生具有三种品质——像马一样健康有力,像大象一样“皮厚”,像蜜蜂一样勤奋。 斯托达特这样解释这三种品质:
还有一个要素,要有创造性的思维。斯托达特说,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过程,“当你找到了一个大家都不感兴趣的领域,你也需要忍受一段孤独的时期。”因为人们在知道了你做这个研究之后,都会很讶异这是在做什么,简直太疯狂了!“这是我30年前碰到的事情了,但事实证明我的研究最后获得了认可。” 他说,化学研究是一个多样化的领域,“在此过程中我们要做出自己的选择,选择去研究哪个领域;我们可以像雕塑家、画家甚至是音乐家一样自由地创造,这也是我对化学深深着迷的原因。” 昨天,他还说了这些: 我们要充满热情地去做自己喜爱的事 我很享受曾经在农田生活的25年,那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在那里有各种动物(如绵羊、奶牛、母鸡、鸟)和器械(拖拉机等)。 随后我进入大学学习,虽然不算叱咤风云,但拿也足够拿到学位。我一直热爱自己所做的事,在学校的实践课中表现出色,所以有机会继续做科研。 1963年,我决定去不同的地方做自己热爱的事,所以开始四处游历。我很荣幸能够与和你们年龄差不多的同事们一起工作,每天都接触这么年轻的活力,毕竟年轻人是时代的希望。 我十分欣赏勤劳智慧的科研者,在座我的三位学生就是很典型的例子。但生活也是一场冒险,有时会充满困难,而我不想把自己在困境下的照片保存下来。 在谢菲尔德大学的头20年,我与一名高级研究员一起工作,表现不尽人意,生活也不顺利,但我坚持分子机器的研究,坚持了3年。 我想说的是,我们要学会自己走出逆境,不要陷入困境难以自拔,要尽快行动起来,朝着自己坚持的方向努力,才有机会看到希望的曙光。 我很看重兴趣,挑选学生时不按套路出牌 我的一位在座学生进洛杉矶加州大学前,对化学一窍不通。他是电子工程专业毕业的,不过他希望进我的实验室。我乍听一头雾水,不过他经过努力,在合成化学、物理化学、有机化学等领域都有建树。他后来到了美国西北大学深造,现在已经是天津大学的教授了。 所以,我不要求学生必须通过所有的化学考试,而是很看重兴趣。因此我在挑选学生时不按套路出牌,会招收外系的学生。 录取后,我会要求他们与本系同学多交流,随后他们会写一下感兴趣的课题。事实证明这样做是对的。例如,我一位学生是组内最早开始研究自由基化学的,他在日本、中国都有留学的经历,也在哈佛大学研究了生命起源。 我会给他们自由选择的权利,因为当我1970年回英格兰时(那时我28岁),并没有得到资深学者的帮助与鼓励,当时有些人不尊重我,我遭受过不少不公平待遇。现在我成为了资深学者了,我会注意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不管你是本科还是博士生,我都一视同仁,给予充分的支持和鼓励。这样学生会更有探索精神,他们的发现很可能是具有重大意义的。 我很看重学生的领导力以及呈现科研成果的能力 我指导学生的方式发生过巨大的改变。在过去我会告诉学生要做什么课题,具体该怎么做。不过现在我希望学生们能做成一个大的科研团队,进行课题研究。 在这个过程中,我很看重学生的领导力以及呈现科研成果的能力。我希望他们能够有充分的材料准备,对此我是非常苛刻的,我会要求他们在材料中用不同的颜色做标记以更清晰地呈现。对学生来说另一个挑战就是他们必须用英语表达科学的专业术语,这样做可能会对其一生都有影响。 除了小组成果展示外,还应该多参加国际会议,看一些学术摘要,随后就可以着手论文、综述写作等等,但很可能会打15遍甚至20遍草稿。 当我在洛杉矶加州大学与一名教授见面时,我发现他有一门绝技。在论文要发到Nature、Science之前,他会把文章初稿投影到墙上,请所有文章作者聚在一起逐字逐句地分析每句句子。这样做很耗时间、要花大力气,但是效果显著,从中会有很多收获。 再分享几段他的精妙励志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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