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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人,我十分抱歉

 已然991 2017-03-05
读了太宰治先生的《人间失格》,我的心里泛起一些凉意。从头顶,一直灌脚底,凉意像是冒起的水泡,膨胀,炸开。我打开屋子,空荡荡的房间里,飘着屋外的汽笛声,隔壁邻居的叫骂声。我只有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一个人。想起鲁迅先生的那一段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人类的悲欢怎可相通,别人能接壤的尽是我的好意,能持久保鲜仅是我的价值还未殆尽。韩寒的电影《乘风破浪》有一段话说:孩子的眼里只有对错,成人的眼里只有利弊。我并不排斥自己还有一些残余的价值,能别人利用。相反我是矛盾的,我更为害怕在人群里,找不到自己一星点的位置。为此,我故意撇开腿,踮着脚,撅着屁股走路,走起路来像是旧时候裹了脚的女子。我如此去做,常常能引起世人发笑。看见世人捂嘴的笑,我觉得可笑,又可憎。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会被幸福所伤。”

  我想起这一段文,手里的棉花糖扎伤了我的手,直射在我脸上的阳光烫伤了我。我缩在树底下,浅浅斑驳的光影在闪烁,我想我的眼睛定是被灼伤了。不然我看见的世人,怎会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呢?这不符合世人的做法。

  太宰治式的痛苦,一点点蔓延在我的血管里。文中他提及的叶藏,多半是我人生的缩影。生而为人,我十分抱歉。我的人生,是一个失色的橘子。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最后兜转在谁的手里,谁又会一层一层地剥开它,抑或是直接丢弃。


  在我23岁之前,我做的事,尽是可耻。

  我无法明白父母对于子女的感情,我也无法弄懂金钱和亲情之前的联系。从16岁开始,我学会了伪装。我假装在大人面前很听话,说着毫不顾忌的甜言蜜语,还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乖孩子。就算我如此,父母也不会瞧上一眼,因此,我深受鼓动,不停地扮乖,扮成父母喜欢的样子。就算如此,我仍得不到正眼一瞧,我思索一定是我的问题,因为我是一个女孩,一个不会挣钱的女孩。

  当我签下15万的欠条的时,我整个人是沉甸甸的。是的,原来我已经负债累累了。瞧着父母的脸庞,我竟有些生疏。我不知道我以什么样的心情签下那份单,只知道胃里已翻滚无数。我从未细想过与父母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以那一种形式存在的。我只是莫名地觉得那是一种金钱关系,一种成人会衡量的利弊关系。


  我还一味的愚蠢,我至今都不敢回想我挺着胸脯问父亲:“我是一个怎么样的孩子?在你的眼里,生下养我会是因为钱?”

  父亲头也没回地回:“是啊,养你当然是为了钱。”

  我多希望他是斩钉截铁的,他是蹩脚的,他是无言以对的。不,他不是,他是理直气壮的,对,就是理直气壮。

  在我挣扎的20多年里,我一度告诉自己下辈子一定不要做人,做只猫,做只狗,做只鸟,都不要做人。一撇一捺的“人”,是世界上最辛苦的生物。我不要那么辛苦,我只是想活得短一点。


  我是一个胆小鬼,我不敢说大话,不敢反驳,甚至都不敢拒绝。我懦弱,无能,除了胆小,我一无是处。我活了23年,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可耻地过活的。我任由时光一点,又一点地磨掉我的戾气,最后剩下一副空皮囊,思想都装进伤疤痕里,吻合。

  我是一个宁人讨厌的人。为了和正常人一样,我故意重咳一声,来保持呼吸道通畅。我想努力调好自己的呼吸,每一次都反复排练,直到我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我的面孔越来越歪斜。原来我已经如此讨人厌,世人白着眼,吐着唾沫向我。我一个激灵,咧开嘴,傻笑。直到世人点着我的鼻子说“傻子”。我才稍稍作罢。我就是如此简单地,虚伪地活着。

  生而为人,我十分抱歉。我害怕终其一生都还不了债,死后还要受人戳脊梁,我就惶恐不安。我这个人不会被历史记住,可是我欠下的债将被人活活流传。我不敢苍老地死去,至少得让我还了债务吧。如今的我,感觉到我的灵魂之火,在一点点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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