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尤努斯：人类的行为并不全都符合经济学

导读

尤努斯提出社会事业（Social Business）的概念，明确和传统商业企业以及通常所说的社会企业（Social Enterprise）区别开来 。

社会企业（Social Enterprise）是各种具有社会目标，用相对创新的方式解决社会问题的有组织行为的统称。社会企业可以是商业企业也可以是非营利组织，可以分红也可以不分红。但相当大比例的社会企业缺乏清晰商业模式、市场竞争力和可扩张性。当然，社会企业并不必然追求持续扩张和增加经营收入。

社会事业（Social Business）本质上是不亏损（即实现财务的持续增长），不分红，由投资者取回本金，而把全部利润用于解决具体社会问题的经营性企业。社会事业在法律属性、组织管理、产品与服务、市场竞争等方便和传统商业企业一样，有清晰盈利模式和竞争与扩张策略，可以具有很高盈利能力，甚至可以上市，但是不能分红。因为社会事业存在的理由不是赚钱，而是解决社会问题，所以全部利润应该用于更加深入和彻底地解决社会问题，而不是分给股东。对于如何解决股东对分红要求的问题，可以参考格莱珉达能的案例。如果说社会事业和社会企业有什么关系，尤努斯认为社会事业是广义社会企业的一个分支，是一种更加纯粹的社会企业。从已有经验来看，社会事业在组织管理水平、创新水平、社会影响规模和财务可持续性上比社会企业平均水平要高出许多。

尤努斯认为世界上有两种企业：一种是为赚钱而存在的商业企业，一种是为解决社会问题而存在的社会事业。目前全球十几个国家有至少600家社会事业，从中小创业者到巨型跨国企业都在加速参与到这场社会运动。

对于做慈善和企业社会责任活动的企业，社会事业是一个能够收回本金同时产生实质性社会影响的选项。对于有志于做社会企业的人，社会事业是更加能够保障其社会属性不发生漂移，同时追求经济和社会收益持续增长的选项。对于创业者，社会事业是在经济收益、管理专业化和社会价值方面都能够得到满足的人生和职业选项。对于一个国家而言，社会事业可能是在依靠市场力量发展经济，同时促进社会公平与和谐发展的新的政策选项。

（人大尤努斯中心学术主任赵萌）

传统企业以获取最大利润为目标，社会事业以解决社会问题为目标

 大家下午好！特别高兴能够进一步跟大家探讨社会事业，也特别高兴各位已经在社会事业领域做出了很多探索。Lamiya刚才提到了社会事业的一些社会状态、法律地位，有一些属于非营利的性质，有一些属于企业的性质。非营利的性质实际上可以成为社会事业的前身，逐步演变成社会事业的模式，因为社会事业也要在企业的法律框架内推动。这样一来，企业相应的一些纪律和要求就能够得到遵守。

 社会事业与企业有两个非常基本的区别：第一就是股东将不会有分红，最多只是把他们的投资回收。第二，社会事业应该是为了解决一个问题而设计的，而传统企业的目标是赚钱，得到最多的利润，项目本身只是一个工具或载体，项目或产品本身不是目标，赚钱才是。因此，这些传统的企业都是这么来设计的，盈利模式、成本核算、市场营销等等，都是围绕赚取最大的利润这个目的。而社会事业的目标是要去解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诸多社会问题中的一个，因而每一个社会事业的目的都是不一样的。当然，社会事业的共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解决社会问题。比如说解决医疗的问题，医疗是一个非常大的领域，你谈的是孕妇生产以及婴儿、儿童，还是老人，还是传染病？要先有一个聚焦，看看要具体解决什么样的医疗问题。之后制定一个商业计划，以达到目标。

一个典型例子说明社会事业的诞生——孕产妇健康手环

举个例子，孕产妇的死亡是人类一个极大的苦难，而我们往往缺乏足够关注。基于此，我们设计了一个合资的社会事业，以降低孕产妇的死亡率为目标，来聚焦这个问题，进一步改进这个状况。如果在我们运营的领域中，有一个母亲由于生产而死亡了，这是我们的失败。具体怎么做到呢？首先要从医疗的角度考虑怎么去做，在母亲和社会事业之间，建立一个什么样的跟踪体系，确保这个母亲不会遭受这样的灾难。而如果是传统商业，做母婴这一块，就要确保怎么样能够把利润最大化，做这件事本身是为了谋取利润。

刚才提到，我们做的这个社会事业是一个合资企业，合资方有格莱珉和英特尔。大家会觉得，英特尔怎么会来做母婴工作？实际上他们对于社会事业的概念非常感兴趣，也在讨论他们能够做什么。他们是做芯片的技术公司，为什么不可以将技术的力量利用起来，来应对孟加拉这么大的孕产妇死亡率的问题？在进行了很多讨论后，他们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想法。他们为孕妇生产了一种非常漂亮的类似手镯的装饰性产品。这个配饰有很强的装饰功能，设计多元化，每天可以换不同的戴，跟衣服搭配。孕妇戴上后，可以监测她的身体，并根据健康状况提供一些语音提醒和说明，每周都会有新的提醒，提新的建议，比如提醒说这是怀孕的第六周，期间可能会有这样一些症状。如果有的话，不用太担心，是正常的，照常生活就行了。语音提示还可以重复播放。如果用户有任何问题，产品上有一个按键，按下之后我们就会联系她。现在有不少孕妇联络我们，咨询怀孕期间的相关问题。我们有一个呼叫中心，专门回答这些问题，跟孕妇交流感受，解答疑惑，还能够像朋友一样谈谈忧虑。在这样强有力的科技支撑下，一个孕期妇女就不再觉得自己是孤单的，她们能感受到有人在帮助她们、照顾她们。

我们还考虑到，这款产品可能比较贵，贫困的妇女可能负担不起。我们又推出了租赁方式。妇女孕产次数有限，可以通过租赁的方式，尽可能满足大多数孕妇的需求，并且提升了重复利用率，成本也会下降。

这个项目一旦启动，还可以加入其他很多想法，比如在监测身体的同时，还能监测其他指标，心脏、糖尿病、营养问题等等。这些健康信息有了之后，软件就可以来分析是否存在异常，在哪个时间内有异常。如果指标异常出现，就会给佩戴者提醒，然后再去找医生检查，并且软件可以保存这样一些记录。

社会事业要从小项目着手，从本土着力，从全世界着眼

之所以详细讲这个例子，是想说这实际上就是社会事业演进的进程。每一个社会事业一开始的时候都是一个原型，在尝试做一些东西。那时候目的可能很简单，一旦成功之后，在此基础上就可以推进第二层级、第三层级。推进的大方向就是要解决问题，循序渐进，分阶段做。社会事业实际上并不是一下就能做得很大，应该一开始从小步做起，循序渐进。如果规模比较小的话，各个方面看得很清楚，一目了然，能够把握住。你可以去微调，如果有效的话，就可以交付预期产出。在此基础上，重复或者复制就比较容易了。如果太大的话，可能无法一下子看透。比如要生产一辆汽车，实际上要花一个很漫长的流程来设计，需要很多的检测、磋商，来了解其安全等各个方面指标的情况。这些阶段进行完之后，核查清单每一项都符合的话，再进行批量生产。社会事业就应该从小开始，从小项目着手，确保在小项目上成功了，行之有效了，再复制这个模式，才能做出真正的贡献，甚至走向全球。

每一个社会事业在一开始的时候都要从本土着手，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可能在社区开始着手。一旦做成，发现确实有效，而且是可持续的，可以解决问题，在此基础之上就可以成为一个全球知识进行推广。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试着把它带到世界上任何地方。我们发现孟加拉有这个问题，有那个问题，把所有的问题都列出来，你会非常惊讶——全球的这些问题实际上是大同小异，不管是贫穷的国家或者富裕的国家。当然也存在一些区域的差异，但99%还是有一些类似的问题。这样的话，就可以同样地进行复制了。所以如果你能够做成一个真正有效解决某种社会问题的社会事业，就可以对世界做出巨大的贡献。你自身会成为一种学习资源，为后来者提供可复制的样本，然后变成一个运动，持续推广下去。

社会事业的最大优势——自我扩张

社会事业有一个优势，就是可以自己造血。当然，在扩张的过程中可能会比较缓慢，但是会更有持续性。举个例子，在孟加拉的许多村庄中，很多人白内障问题非常严重，人们甚至不知道白内障是可以治疗的。在孟加拉，所有治疗白内障的手术场所都在我们的首都达卡，其他城市没有这样的手术设施，更不用说在乡村。所以我们决定创建一个社会事业来解决。在边远的村子里，我们建立了白内障医院，每年能够进行一万台手术。在此之前，我们对所有的医生和护士在印度进行培训，印度的眼科有非常不错的培训设施。四年之后，我们的社会事业可以达到盈亏平衡，可以在村里面来做，而且我们的医院非常漂亮，医生与设备都是一流的，而且我们可以自负盈亏，可以覆盖成本。

我们就想，能不能复制呢？于是就在另外一个地方设立了第二家医院。三年就达到了运营的盈亏平衡，我们非常高兴。达到盈亏平衡之后，就可以回收成本，可以说这是社会事业的原则。之后把这些收回来的钱用于建另外一家医院，于是有了第三家、第四家。等现在这些医院把成本都偿还之后，我们还可以建第五家、第六家，所以这是一个自我扩张的系统。这是在我们意料之外的，但是确实发生了。自我扩张——这实际上也是社会事业一个大的优势。

“可食用的杯子”——社会事业激励企业创新

欧洲一个大公司对我们的理念非常感兴趣，想要进入社会事业领域，我被他们董事长邀请过去，探讨他们希望建立什么样的社会事业。我说没有问题，你可以做你传统的业务，可以自己赚钱，同时建立一个社会事业，来解决社会问题。在多轮讨论之后，整个团队锁定了孟加拉儿童营养不良的问题。

我们的孩子大多数都营养不良，他们没有食物，或者是吃的食物不对。因为营养不良，他们长得不像其他孩子那么高，智力也会受到影响，可能不会像其他的孩子那么聪明。这对孩子来讲是很大的损失，对家庭、对整个国家都是莫大的损失。我们觉得应该关注这个问题，所以就建立了这样一个社会事业的公司——格莱珉达能，是欧洲达能和我们格莱珉的一个结合。达能并不是自己秘密去做，而是非常自豪地宣布，这就是他们要关注的领域，他们要解决孟加拉儿童营养不良的问题，所以也进行了冠名。我们是怎么来做的呢？就是把这些儿童所缺的微量营养元素加到酸奶里。酸奶很便宜，穷人的孩子也能买得起，非常受欢迎。如果孩子喝了这个酸奶的话，就可以克服营养不良的问题。

在过程当中，我们也考虑很多小的细节，其中一个非常有意思——酸奶杯子的材料是塑料的，我们认为在社会事业里最好还是不要用塑料。他们说在其他的地方都是用塑料的，我说其他地方是商业行为，可以用塑料材质，但是现在跟我们建立一个社会事业，就要采取审慎的行动。为什么不能用可降解的材料替代塑料材料呢？社会事业有七个原则要遵守，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造成环境危害，社会事业一定要满足这个要求。当然达能的人实际上不太高兴，因为他们一直在用塑料作为材料。他们回到巴黎四个月之后，达能非常兴奋地告诉我，找到可降解的替代材料了。这种材料是玉米淀粉做的，看着就像塑料一样，但是可以降解。他们从全球找材料，后来在中国找到了。

我看了这个材料，放到我的嘴边，他们问我：“你在干吗？”我说，“我想吃这个杯子。”他们问，喝酸奶为什么要吃杯子？我说，穷人来买这个酸奶，为什么要把杯子扔了呢？他们又困惑了，说：“这只是一个包装而已。”我说不是的，你一定要记住，这对于穷人来讲是很难赚到的钱，他们要确保一切都不能浪费。这样又给达能的人带来了一个问题。我要求杯子是可食的，就是说孩子不仅吃酸奶，而且可以把包装也吃了。比如买冰激凌，那个桶也可以吃，为什么不能在这方面做同样的尝试呢？因为你是社会事业，在审视的时候，要有区别于传统企业的态度。达能的人认为不可能，我说，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尝试过。我还提出另外的要求，如果孩子吃完酸奶也可以把杯子吃了，这个杯子里也得有足够的营养成分。这样的话，穷人的每一分钱花的都值。他们说这是不可能的，我说一切皆有可能，问题在于把精力放在哪里。之后我去拜访达能的实验室，是一个非常大的研发实验室，科学家告诉我，他们非常兴奋，因为我提出“可吃的杯子”这个想法，以前从来就没有人提过，这是研究的一个新起点。

社会事业实现全新思维方式——人们做认为重要的事情，而不仅仅是赚钱

在做社会事业的过程当中，可以不断地提出这样的问题，就是社会事业设计的一个过程。传统企业经常忘了问这样的问题，因为他们忙于赚钱，只要赚钱，就不太担心其他的方面。我并不是在贬低传统企业，只是他们的属性不要求这么做。但是我经常跟达能的人说，达能已经有60年的历史了，在过去60年中都比较成功。如果达能要持续的话，墨守成规永远不可能生产出这样的酸奶。

如果一开始经历了社会事业的考验，你就会创造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东西或者产品，这就是思维的力量。改变了思维方式，就可以用全新的方式，实现自我发现的过程。达能通过做社会事业，发现自身还有其他的力量，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帮助这些小孩。达能要做的就是在设计这个产品的过程中，满足这些人的需求，而且自身也没有什么损失。所以这是不同于传统企业的，对于达能来讲是令人兴奋的一件事，他们非常感兴趣，也希望能更进一步。

我们创建了格莱珉达能公司，并且有充分的商业计划。整个投资是100万美金，一半由我们格莱珉出资，另一半由达能出资。当我们开户、注册，所有法律程序走完之后，达能的资金出了问题，因为达能的律师不赞成投资给我们。他们的想法是，股东把钱给你们了，就要挣更多的钱，而现在把股东的钱投到一个孟加拉的公司，而且永远都不会给你分红，这对股东权益是一种冲击。但达能的人并没有说要退出，只是他们暂时遇到这个问题，肯定能够克服。

三个月之后他们打来电话，说问题解决了。达能在全球有30万股东，在股东大会之前，他们给每一个股东都写了信，内容是一个分红报告，阐述了决定在孟加拉做合资企业的详细情况，并征询股东愿不愿意投入到这个里面？他们要确保股东理解这一点——你做的事情能够帮助儿童解决营养不良的问题。之后，很多信件被反馈回来，98%的股东都同意了，而且他们愿意给出的投资总共有3500万欧元，尽管只需要50万美金就够了。之前因为律师反对，认为没有很好地执行股东的意愿，但是现在他们跟股东进行直接沟通，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个项目在实际开展过程中还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达能在全球的员工进行了示威抗议。他们的示威原因是——公司觉得他们是公司里面的二等公民吗？要求股东参与孟加拉的这个企业，却没有给员工写信，没有问问员工有没有兴趣。所以后来公司又给所有员工写了一封信，同样问愿不愿意参与到孟加拉这个项目，愿意投资多少钱等等。这封信实际上又赢得了3000万欧元，加上股东的总共是6500万欧元。这非常令人兴奋。

传统思维都认为大家对这个不感兴趣，说他们都是想赚钱。但实际上这两个案例证明这种思维是错误的，他们都是自愿做这件事的，而且员工居然还自己主动要求参与。因此，人类这方面的行为在我们的经济学中经常被忽略。也就是说，人们会做一些他们认为重要的事情，而不仅仅是赚钱的事情。

比如股票市场，仅仅谈的是钱，不关注到底能不能够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一些变化。因此，在股票市场里并没有这样一种情怀。如果可能的话，我将会建立一个社会事业的股票市场，这样可以去改变人们的生活。如果你投资这一块，就可以做到这一点。比如有一个社会事业能够帮助残障人士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你愿不愿意投资呢？在社会事业的股票市场上，股民都可以投资到这样一些社会事业中来。就像达能，他们并没有在股东大会上进行讨论，而是与这些股东一个一个进行沟通。所以我们经常会思考，经济学只是告诉我们怎样赚钱吗？其实不是，还是可以做其他更多的事情。赚钱可以是快乐的，但是让其他人幸福快乐，将是一件更加快乐的事情。如果钱不能给你带来幸福，就是没有意义的。幸福有各种不同的途径和方式，你选择什么呢？

所以达能的案例是很有意思的，因为一个传统的跨国企业，很多人都会觉得它就是要赚钱。但实际上在跨国企业内部，是有像你、像我这样的人，他们也会沮丧，也会兴奋，也有各种不同的情感。为什么不跟他们接触一下，看看会发生什么呢？这就是我们经历的，不是我们主动联系他们，而是他们主动联系我们，来不断推动这个令人兴奋的故事。这6500万欧元，达能用来创建了一个社会事业基金，现在也投资到了其他的社会事业中，在中国也设立了社会事业，有一些是针对儿童食品的，比如说改进孩子的健康。另外在14个国家，达能都建立了很多不同的社会事业。

打工者还是创业者？我们会告诉孩子怎样的故事？

我想，今天如果我们还墨守成规的话，会陷入泥潭。我们会告诉我们的孩子什么样的故事呢？他们以后是不是也应该去给人打工呢？股东可以赚很多钱，你的工作就是帮助这些股东更富裕——这是你想告诉你孩子的故事吗？我觉得不是。我想应该告诉年轻人，他不一定是打工者，他可以是创造者，可以是创业家，他可以有创造力，企业也可以创造社会事业等等，这些都是选择。由于财富的集聚，所有的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里，世界本身已经变成了非常糟糕的一个地方。很多的数据和信息告诉我们，全球1%的人口，占据了99%的财富，集聚将会愈演愈烈。我们不属于1%的，又属于哪里呢？又要走向何方呢？如果看这99%的内部，前面的50%财富更多，最底端的这50%财富最少。要用显微镜来看这些数据，这是我们所处的体系，是一个定时炸弹。这不是一个可持续的方式。

1%的人口占据99%的财富——中国怎样避免重蹈覆辙？

中国处于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时代，在一个过渡时期、转型时期，还没有固化，所以是可以调整的体系。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阶段，需要避免进入陷阱里，不会形成仅有1%的人拥有所有财富，其他人都所剩无几的财富系统。在富裕国家，那1%的部分，实际上其中只有十分之一，也就是0.1%的人口占据了90%的财富。沃尔玛家族拥有的财富，超过了整个美国的45%，他们从中国采购产品，卖到其他国家，尤其是美国，这是他们建立的一种经济体。中国是不是要重蹈他们的覆辙呢？完全不是这样，中国完全可以扭头就走，确保不要陷入这样的陷阱。中国的状况能够非常高效地来做一些事情，如果不想建立那样一个财富分配体系，而要达到人人能够分享财富，这是有可能的。

首先要得有这个意识，如果没有的话，将会带来很大的社会动荡。如果我给他打工，他拿到了全部，我得到的很少，这是为什么呢？很多国家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就会带来社会的动荡，这是一个定时炸弹，在小的地方会有小的爆炸，在大的地方会有大的爆炸，全球最终可能会有一个很大的爆炸。

在进入爆炸点之前，我们就要去阻止，这就是社会事业能够发挥很大作用的地方。如果有社会事业，财富是可以实现多向流动的，而不会仅仅是给几个股东。社会事业赚的钱会分享给所有人，一个公司有了钱之后，会做更多的社会事业。那么财富就不会被最顶端的几个人拿走了。我们现在的状况是，最终的财富都集中于少数人手里，其他人如同他们的机器、棋子，只是拿到了微薄的工资，而他们占有了巨大的财富，这个体系不是我们想要的。

“三个零”是未来社会的发展目标

因此，非常重要的是，我们要严肃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才能够准备好，我们要有一种紧迫感。我们并不想重复建立旧有的体系。“三个零”，这是我们想要实现的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最为重要的就是要有社会事业，还有技术，以及年轻人的力量。

这“三个零”的目标是什么呢？第一是零贫困，大家都不应该陷入贫困中，任何人都要脱离贫困，我们有路线图，可以做到；第二是零失业，没有人应该失业，失业实际上是一个人为的概念，所有的人类本来应该都是企业家，我们不要只是做打工者，要做创业者；第三是零碳排放，我们不要持续增加有碳经济，使整个社会遭受很大的威胁，所以要对经济进行脱碳，确保我们有非常安全的生活。这是我们所谓的“三零”的梦想，我们希望大家都有这个意识，看看我们能够一起做些什么，来创造一个“三零”的世界。谢谢！

（本文为穆罕默德·尤努斯教授2月26日中国人民大学—尤努斯中心成立仪式暨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创新创业论坛上的演讲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