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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

 lcnhx 2017-03-11


静雅思听选书是有自己标准的,并不按市场的热度来,因此我们网站有时也会上一些很有年头的作品,比如弗雷德里克·巴斯夏的《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此文面世已有一百多年了,但它讲的道理仍值得我们思考:

一个好经济学家与一个坏经济学家之间的区别就只有一点:坏经济学家仅仅局限于看到可以看得见的后果,而好经济学家却能同时考虑可以看得见的后果和那些只能推测到的后果。

 

巴斯夏举的第一个例子是“破窗理论”,一个小孩打破了一扇窗户,坏经济学家会说“啊,玻璃工有活干了,资金周转起来了,虽然小孩他爸爸要为赔玻璃花钱,但这事对整个经济是有好处的”;好经济学家则会看到如果小孩的爸爸不用为玻璃花钱,他就可以拿这笔钱修鞋或买书,现在他不能有这些享受,而修鞋匠和书店老板也拿不到这笔钱了,两相比较,砸玻璃对整个经济没什么好处。

 


巴斯夏举的第二个例子是军人复员,假定用国家用一亿法郎的税收承担了一支十万人的军队,现在发现这支军队没什么必要,国家计划让他们复原,坏经济学家会说:

裁撤十万人!你在想什么?他们会成为什么样子?他们靠什么生活,他们从哪儿搞到收入?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到处都有失业现象吗?所有的职位都有很多人等着想干?难道你想把他们扔进市场,加剧竞争,压低工资水平?如果最后他们不足以维持基本的生存,不得不由国家来供养这十万人,又有什么好?再考虑一下军队所消费的酒、服装和武器,这些,让很多工厂和驻军城镇有生意可做,对于无数供应商来说,这可是飞来的横财啊。想想你的那种想法可能让这么多工厂关门大吉,你就无动于衷吗?

好经济学家则会说:

不过,还有你没有看到的一面。

你没有看到,把十万士兵遣散回家,并不是把一亿法郎给弄没了,而是把它归还给纳税人了。你没有看到的是,用这种办法把十万工人扔进市场的同时,也把一亿法郎投人到市场中用以支付他们的劳动;因而,在增加劳动力供应的同时,劳动力的需求也等量增加了,据此,可以得出结论,你说工资将被压低,仅仅是幻觉而已。

你没有看到,在遣散之前和遣散之后,与十万人配套的都有一亿法郎,而惟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在遣散之前,国家把一亿法郎给那十万人,他们却什么也不干;而在遣散之后,这一亿法郎却可以让十万人工作。

最后一点,你也没有看到,纳税人交出白己的钱,不管是给一位士兵结果什么也得不到,还是给一位工人换取某种产品或服务,在这两种情况下,这些钱周转的比较长远的后果都是相同的,惟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在第二种情况下,这位纳税人能够得到某种东西,而在第一种情况下,他什么也得不到。结论就是,对于国家来说,维持没有用处的军队是净损失。

 


一不小心就引了这么多,但我今天最想分享的其实不是这个经济学知识,我今天最想强调的是这种看见看不见的东西的能力,因为这种能力在别的地方也很有用。

比方说我们都知道墨子救宋的故事:

公元前440年左右,楚国准备攻打宋国。为了更好地干掉宋国,楚国请了木匠行业的祖师爷鲁班来制造云梯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墨子知道这个事后,决心劝阻这件事,于是他赶了十天十夜,从鲁国到了楚国。

到了楚国后,墨子对鲁班、楚王一顿劝,可惜没啥用,于是墨子和鲁班只好在沙盘上你来我往比划了一番,最后鲁班败墨子胜。失败了的鲁班不服,说:“我知道怎么对付你了,可是我不说”,胜利了的墨子说:“我知道你要怎么对付我,我也不说。”

边上的楚王没听懂,就问他们俩在说什么,墨子说:“鲁班的意思是把我干掉,但是把我干掉也没用,因为我已经交待了三百个弟子去宋国,他们此刻正在宋国等你们呢。”听到这,楚王决定算了,不打宋国了。

这段故事出自《墨子·公输》,相信大家都听过,但原来故事的结尾并不在这,原来故事的结尾是“子墨子归,过宋。天雨,庇其闾中,守闾者不内也”,说服楚王的墨子开开心心地回老家,路上路过宋国,结果天下起了雨,他跑去闾门避雨,结果看守闾门的人并不接纳他。

在这,我们看得见的是墨子立了大功但大家并不感激,但这里还有一个看不见的问题——墨子的弟子去哪了?三百个弟子在宋国严阵以待,如果他们不知道危机已经解除,他们应该会留心墨子的动向(叫看城门的人留意一个黑得一塌糊涂的人),如果知道,他们更应该搞个欢迎活动,不管怎样,墨子路过宋国都不该这么狼狈啊。

这时,我们再回过头去看故事的开头,故事开篇并没讲墨子交代弟子的事啊,他一听到消息就赶赴楚国了,莫非,墨子最后那几句话是在耍诈?如果真是这样,这故事的惊心动魄程度就又加了一颗星,而墨子的形象也更高大了几分。

 


除却历史,还有文学,比方说我们都知道《红楼梦》里宝玉挨打的故事,我们习惯从这段文字分析贾政的正统顽固、王夫人的爱子心切(也有人关注以退为进),然后掰扯这故事背后的政治漩涡,但这里有处李纨的闲笔可能很多人都忽略了:

王夫人连忙抱住哭道:“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也要看夫妻分上。我如今已将五十岁的人,只有这个孽障,必定苦苦的以他为法,我也不敢深劝。今日越发要他死,岂不是有意绝我。既要勒死他,快拿绳子来先勒死我,再勒死他。我们娘儿们不敢含怨,到底在阴司里得个依靠。”

说毕,爬在宝玉身上大哭起来。贾政听了此话,不觉长叹一声,向椅上坐了,泪如雨下。王夫人抱着宝玉,只见他面白气弱,底下穿着一条绿纱小衣皆是血渍,禁不住解下汗巾看,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不觉失声大哭起来。

“苦命的儿吓!”因哭出“苦命儿”来,忽又想起贾珠来,便叫着贾珠哭道:“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此时里面的人闻得王夫人出来,那李宫裁、王熙凤与迎春姊妹早已出来了。王夫人哭着贾珠的名字,别人还可,惟有宫裁禁不住也放声哭了。贾政听了,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

请问李纨还在别的场合哭过吗?她哭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她平时不哭的时候想的又是什么?这处闲笔让李纨这个人更立体了,也让贾府这个小社会更丰富了。

 

也许,不管什么领域,大师都是那些看得更广、看得更深、看得更远的人,而我们想要有所长进,也要学着看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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