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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节

 诗书之华 2017-03-14
上巳,是中国一个古老的节日,它最初由周朝的祓禊祭日,逐步转变,并经历代文人诗词歌赋的熏染,成为一个在中国文化史上有特殊地位、有着浓郁人文气息的游宴节日。上巳节日习俗发展到唐代,因为富强的国邦、自由的文人和绮丽的文学,使这一古老的节日习俗呈现出更加富丽多彩的面貌。在唐代庞大的诗歌宝库中,有大量描写上巳节日的诗歌,它们从宫廷到民间,为我们展现了一幅纷繁壮阔的唐代上巳风俗图。
 

  农历三月上旬的第一个巳日,是我国古代的上巳。上巳节亦名元巳、三巳、除巳、上除等。远在上古时期,我们的祖先就已注意到三月时令,每逢此时,人们成群结队去水边祭祀,并用浸泡过药草的水沐浴,认为这样做可祓除疾病和不祥。史书称这种祭仪为“禊”或“祓禊”、“修禊”。祓,是祓除病气,除之使清洁;禊,是修洁净身。至水边祭祀,与上古的水崇拜有关系,古人认为,水和火是至洁之物,可以清除一切疾病灾难。古代文献中对这一祭礼的记载很多。

 

    修禊是古老风俗。殷周以来,巫觋的遗风仍有留传,禊即其一。由女巫导演,于三月上巳沐浴除灾祈福。汉代应劭的《风俗通义》把禊列为祀典,说:“禊,洁也”。春日万物生长蠢动易生疾病时于水上洗濯防病疗病。《后汉书,礼仪志》即有“祓禊”(祓是古代除灾祈福仪式),此志曰:“是月上巳,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为大洁。”去宿垢,是除去旧病。这里刘昭作注说:“韩诗曰郑国之俗,三月上巳溱洧两水之上,招魂续魄,秉兰草祓除不祥。”所以后汉祓禊还学古代女巫用香薰花草沐浴,去病患,除鬼魅,作祈禳。

 

    《周礼。春官》云:“女巫掌岁时祓除衅浴。”郑玄注:“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水上之类。衅浴:谓以香熏草药之汤沐浴。”《诗经》中也有相关诗篇,《诗经。郑风。溱洧》。“唯溱与洧,方洹洹兮,唯士与女,方秉兰兮。”韩诗注曰:“谓今三月桃花水下,以招魂续魄,祓除岁秽。”反映了当时郑国的风俗,“三月上巳之辰,此两水之上招魂续魄,拂除不祥,故诗人愿与所悦者,俱往观之。”亦如《论语。先进》所载:“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古人如此重视暮春三月,是因为在这个时节里,万物复苏,意味着农事的开始,官吏们也在此时“劝农”。而漫长难熬的冬季之后,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大自然焕发的勃勃生机也能引起人们愉快和振奋的情绪,带来吉祥的祝福。

  

    为什么选择在水边?除了便于洗濯,这还和节气有关。春节人们的祭祀活动都在宗庙内进行,因那时雨雪天寒,而修禊时已是农历三月初三,大地回春,万木复苏,在室内闷了整整一冬天的人们走出家门,去乡间山野、溪边水滨,尽情享受大自然的春光。南宋人吴自枚在他的笔记《梦梁录》中有“唐朝赐宴曲江,倾都禊饮踏青”句。元代著名戏曲作家白朴的杂剧《墙头马上》亦有“今日乃上巳节令,洛阳王孙士女,倾城玩赏”句。倾城玩赏、倾都踏青,可见唐宋元明人们修禊踏青盛况。

    上巳的名称首见于汉代的古籍中,可见上巳大概定于汉代。《汉书。礼仪志》:“三月上巳,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痰为大洁。”徐广《史记注》:“三月上巳,临水祓除,渭之禊”。张衡《南都赋》:“暮春之禊,元巳之辰,方轨齐轸,祓于阳滨。”此外,上巳节在上古还有在河边解神的活动。解神即还愿谢神。汉代“世间善治宅舍,凿地掘土,功成作解谢土神,名曰谢神。”北朝周人虞信《春赋》就有反映:“三日曲水向河津,日晚河边多解神。”由上述资料可见,其一,上巳节日在上古时期普遍存在,影响很大,是一个较为重要的节日;其二,上巳习俗的主要形式是祓禊;其三,上巳习俗带有浓郁的迷信色彩。

   

  汉代以后,上巳节习俗发生了很大变化,首先,汉代以前虽已经把上巳定为正式节日,使古老的祓禊活动有确定的时间,但农历三月上巳每年都不固定,为了方便和统一,魏晋后将上巳节定在了三月初三日,“三月三日为上巳日,此是魏晋以后相沿,汉犹有巳,不以三日也,事见宋书”。其次,人们在水边不仅仅举行沐浴祓除的仪式,还把它当成宴饮游玩的好时光,于是,出现了流觞曲水等活动。《荆楚岁时记》:“三月三日,士民并出江渚池沼间,为流杯曲水之饮。”达官贵人或文人骚客还在弯曲环绕的小水渠里,让装饰着羽毛的酒杯随波逐流,流到谁的面前谁就取来喝掉杯中的酒,称之为“曲水流觞”。或者将煮熟的禽蛋,如鸡蛋、鸭蛋、鸟蛋等放入水中,叫“曲水浮素卵”,用红枣则叫“曲水浮绛枣”。

 

  自魏晋后,曲水流觞成为上巳日的主要活动。

 

  关于曲水流觞,《续齐谐记》记载了这段对话:“晋武帝问尚书挚虞曰:”三日曲水,其义何指?‘答曰:“汉帝时,平原徐肇以三月初生三女,而三日俱亡,一村以为怪,乃相携之水滨盥洗,遂因流水以滥觞,曲水起于此。’帝曰:”若此谈,便非嘉事。‘尚书郎束晰曰:“挚虞小生,不足以知此,臣请说其始。昔周公卜成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诗云:”羽觞随波流。‘又,秦昭王三月上巳置酒河曲,有金人自东而出,奉水心剑曰:“令君制有西夏’。及秦霸诸侯,乃因其处立为曲水祠,二汉相沿,皆成盛集。‘帝曰:”善!’赐金十五斤,左迁挚虞为阳城令。“其中尚书郎束晰言曲水流觞为三月三日上巳之源,有一定道理。通过这次谈话可见在晋代,曲水流觞的形式已经风行于当时,并且深得皇帝的欢心。

 

  曲水流觞,是从上巳节中派生出来的一种风俗,这种游戏自古有之。所谓”月光禊洛“,即周王时时禊,饮于曲洛,那时可能已有流杯以泛波,故《逸诗》云:”羽觞随波泛“,汉也有”引流行觞,递成曲水。“之说。后由古代达官贵人或文人骚客发展为到水滨结伴宴饮,并引水环曲成渠,曰“曲水”,然后将盛酒的“觞”浮于水面,从上游放出,使之顺流漂浮而下借助水流之力传杯送盏,当杯子缓缓经过宾客面前时,即可取过一饮而尽,然后吟诗作赋,以为娱乐,此即曲水流觞。觞,是古代酒杯,通常为木制,小而体轻,底部有托,可浮于水中。另外也有陶制的杯,两边有耳,又称“羽觞”,因体积比木杯重,玩时则放在荷叶之上,使其沿流而行。

   

  历史上最出名的一次曲水流觞活动,是王羲之在兰亭举行的修禊活动。他在《兰亭集序》中这样记载:“又有清流激荡,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在举行祓禊仪式后,王羲之等人传承古俗,流觞赋诗。这次兰亭之会,在中国文化史上有重要影响,不仅在于宴会中产生的《兰亭集序》的美文和“天下第一行书”的法书,还在于这窝缁崾股纤冉谕怀隽擞绞澄模粕途暗哪谌荩蟠蟪宓撕罄吹拿孕派省U庵帧扒黪钡挠蜗芬补惴毫鞔艘淮笈缁崾褪蜴槲摹H缌杭蛭牡邸⒊卵昭幽辍⑵胪踉さ冉杂衅坛禄觥⒖囟础⑶槲南嗌娜氯涨颉?/P>

 

  魏晋后上巳节日习俗及宴饮活动在民间不断发展的基础上,又深刻影响到当时的宫廷。唐前诗集中皇帝所作的描写上巳生活的诗篇就不在少数。如:梁简文帝箫纲:“春色明上巳,桃花落绕沟。波回卮不进,给下钩时留。绛水时回岸,花觞转更周。……”《曲水联句诗》(梁诗。卷二十二)陈后主叔宝:“余春尚芳菲,中园飞桃李。是时乃季月。茲日叶上巳。既有游伊洛,可以祓溱洧。……”《春色禊辰尽当曲宴各赋十韵诗》(陈诗。卷四)隋炀帝杨广:“三月三日向红头,正见鲤鱼波上游。意欲垂钩往撩取,恐是蛟龙还复休。”《凤瑁歌》(隋诗。卷三)。

   

  魏晋南北朝以后,中国进入了气度恢宏、史诗般壮丽的隋唐时代。“唐代文化,具有一种明朗、高亢、奔放、热烈的时代气质。”上巳这一古老节日也表现出更多彩的形式和更深刻的内容,正如诗中写道:“丽日属元巳,年芳具在斯。开花巳匝树,流嘤复满枝。洛阳繁华子,长安轻薄儿。东出千金堰,西临雁惊坡。游丝映空转,高扬拂地重。……”(沈休文《三月三日率尔成篇》),“帝京元巳足繁华,细管清弦七贵家。此日风光谁不共,纷纷皆是掖垣花。”(杨凝《上巳》)唐代诗歌篇什繁富,较为完整的记录了大唐的整个时代。其中有一批诗篇展现了唐代上巳的风俗。描写上巳习俗形成了一个规模可观,意蕴丰富的诗歌系列,通过对这些诗篇的探讨,不仅能再现唐代上巳多姿多彩的节日风俗,理解这一习俗的文化意蕴,而且能以此为切口,以新的视野,观察唐代人文风物和人文精神。

 

    一、宫廷宴会的豪侈魏晋南北朝及隋朝上巳宫廷举行宴会宴请群臣的传统发展到了唐代。上巳节中唐代君王宴请群臣是很普遍的活动,《全唐诗》中有唐德宗李适的两首咏上巳诗,道出了君王的目的。一首是:“佳节上元巳,芳时属暮春。流觞想兰亭,捧剑得金人。风轻水初绿,日晴花更新,天文信昭回,皇道颇敷陈。恭已每从俭,清心常保真。戎兹游衍乐,书以示群臣。”(李适《三日书怀因示百僚》),诗中“佳节上元巳,芳时属暮春。”表现了帝王想籍此炫耀歌舞升平的时代风气,“流觞想兰亭”则表现了帝王附庸风雅的思想。重点是“捧剑得金人”,典出《诗齐谐记》:“秦昭王三月上巳置酒河曲,有金人自东而出,奉水心剑曰:令君制有西夏。”表现帝王的王者之气。其二首是:“岁闰节华晚,众芳繁暮春。霁日天地晴,元巳风景新。禊饮传旧信,古今叹此辰,至乐在同和,丝竹奚所陈。薰琴是赏心,姑射可凝神,何必尚忱缅,浮觞曲水滨?”则重点表现“至乐在同和”的思想,答复群臣在席上的赋诗。宴会之上,群臣应赋诗。代表是唐应制诗。“应制”是一个封建政治语词。皇帝的命令称为“制”或“诏”,唐代许多皇帝都能做诗,上巳日时,皇帝常常在宴会上作诗首唱,命诸大臣和作,叫“奉和圣制”。也有皇帝不作首唱诗,叫“应制”,而无“奉和”。“这种诗要选择美丽吉祥的词藻,要有颂扬、祝贺,箴规的意义,要声调响亮,对仗精工,要有富贵气象,切忌寒酸相。”唐代上巳宫廷宴会的情景主要反映在这类应制诗里。

   

  留传在世的大量唐代应制诗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上巳宴会上所做的。从这些宫廷宴会诗中,对当时宴会情景可窥一二。

  

  首先,唐代上巳日宴会场面宏大,筵席豪华。如“彩仗连宵台,琼楼拂曙通”(王维《三月三日勤政楼侍宴应制》),“锦缆方舟渡,琼筵大乐张。风摇垂柳色,花发弄林香。”(陈希烈《奉和圣制三月三日》),“舟将水动千寻日,暮共林横两岸烟。”(张说《三月三日诏宴定昆池官庄赋得筵字》),这些诗句,可见当年豪宴的情形。

 

  其二是,宴会上有歌舞助兴,形式活泼,气氛热烈。“酒筵嫌落絮,舞袖怯春风。”(王维《三月三日勤政楼侍宴应制》),“画鷁移仟妓,金貂列上公。清歌邀落日,秒舞向春风。”(王维《奉和制上巳于望春亭观禊应制》),“日晚迎祥去,笙镛下帝台。”(沈佺期《三日禁园侍宴》)。这就不同于魏晋诗会主要是进行严肃诗赋创作的集会活动,而是从宴乐中升歌起舞,在这种气氛中进行席间唱和、吟诗作赋。

 

  其三,唐代上巳宫廷会宴地点不仅是在宫苑,主要还在城郊风景秀美之地。从唐代诗歌内容来看,皇帝举行过上巳宴的地方很多,如曲江、勤政楼、望江亭、禁园、乐游园、定昆池、龙池(见王维《奉和制与太子诸王三月三日龙池春禊应制》)等地。但最主要的还是可以“连骑长楸下,浮觞曲水湄。”(徐晶《赋温驸马汝阳王》)的曲江或称曲水的长安东南郊区。曲江,“长安城东朱雀街东第五街,皇城东第三街升道龙华尼寺的南边,有个流水屈曲之处,称为曲江。”[8] 这个地方在秦代曾建宜春苑,汉代建乐游园,唐开元年间再度加以修复,成佳境。这一带花草繁茂,烟水明媚,游玩之人又多。这里“画阁涤风初变柳,银塘曲水半含苔。”(武平一《奉和立春内出采花树应制》。“泛滟清流满,葳蕤白芷生。……严榭风光媚,效园春树平。”(陈子昂《于长史山池三日曲水宴》),“绿丝垂柳遮风暗,红药低丛拂砌繁。归浇曲江烟景晚,未央明月销千门”(李绅《忆春日曲江宴后许圣芙蓉园》)。皇帝在此赐宴群臣,既可让百姓观皇上体恤之心,又可取古雅“曲水流觞”之意。所以,才有“雷解园丘毕,云需曲水游。岸花迎步辇,仙仗拥行舟。”(赵良器《三月三日曲江侍宴》)的曲江上巳宴盛况。

  

    二、文人诗会的逍遥前文已叙,晋代王羲之组织的兰亭集会对后世影响极大,唐上巳文人诗中流传下来的诗篇中有很大一部分叙及到了兰亭集会的情景,感怀于兰亭集会的文采风流和其中体现的感怀人世无常的情绪。“记得兰亭祓禊辰,今朝兼是永和春。一觞一咏无诗侣,病倚山窗忆故人。”(王驾《永和县上巳》),诗人在晋王羲之举行兰亭集会的地方,怀想当年盛景,衬今日之凄凉,感慨良深。又如白居易《和春深二十首》中“何处春深好,春深上巳家。兰亭席上酒,曲洛岸边花”,孟浩然《上巳日涧南园期王山人陈七诸公不至》中“日晚兰亭北,烟开曲水滨”,崔元翰《春和圣制三日书怀因以示百僚》中“流觞想兰亭,捧剑传佳人”等。可见兰亭诗会对唐人的影响。

   

  唐代文化政策开明,文人自由豪放,加之受魏晋南北朝时宴饮余风的影响,唐代文人集会一般自由率性,毫无拘谨。上官仪是唐代宫体诗人,在朝中定是唯唯喏喏,不敢大气出声,所作宫体诗词藻华丽,对仗精工,殊无灵感可言。我们来看他宫庭之外的一首宴会诗:“上路抵平津,后堂罗荐陈,缔交开狎赏,丽席属芳辰。密树风烟积,回塘荷麦新。雨霁虹桥晚,花落凤台春。翠钗低舞席,文杏散歌尘。方惜流觞满,夕鸟已城阃。”诗中语言较朴素,典故也用得较少,“缔文开狎赏,丽晨展芳辰”及“翠钗低舞席,文杏散歌尘”两联反映了上巳文人诗会的自由、轻松、充满欢乐的气氛。而尾联则颇有“感性命之不永,惧凋落之无期”(石崇《金谷园诗》)的感慨。与之情形相似的还有许多,如陈子昂参加的“摘兰藉芳月,祓宴坐回汀。……金弦挥赵瑟,玉指弄秦筝。……日落红尘合,车马乱纵横。”(陈子昂《于长史山池三日曲水宴》)又如张九龄的“稽亭追往事,睢苑胜前闻。飞阁凌芳树,华池落彩云。藉草人留酌,衔花鸟赴群。向来同赏处,惟恨碧林曛。”

   

  唐代历史上一次偶然的上巳诗会,有幸为我们留下了较为完整的一组文人上巳诗会诗,这次诗会在王明府山亭举行,有陈子昂参加,收入《全唐诗》的有五首,而且皆是四言古体诗:

  1 、日惟上巳,时享有巢。中尊引桂,芳筵籍茅。书僮橐笔,膳夫行庖。烟霏万雉,花明四郊。沼萍白带,山花紫苞。同人聚饮,千载神交。(席元明,得交字)

   

  2 、河滨上巳,洛纳春华。碧池涵日,翠澄霞。沟垂细柳,岸拥平沙。歌莺响树,舞蝶惊花。云浮宝马,水韵香车。熟记行乐,淹留景斜。(韩仲宣,得斜字)

   

  3 、暮春嘉月,上巳芳辰。群公禊饮,于洛之滨。奕奕车骑,粲粲都人。连帷竟野,服缛津。春郊树密,翠诸萍新。今我不乐,含意申。(陈子昂,得申字)

   

  4 、洛城春禊,元巳芳年。季伦园里,逸少亭前。曲中举白,谈际生玄。陆离轩盖,凄清管弦。萍疏波荡,柳弱风牵。未淹欢趣,林溪夕烟。(高球,得烟字)

   

  5 、暮春元巳,春服初裁。童冠八九,于洛之隈。河堤草变,巩树花开。逸人谈发,仙御舟来。间关黄鸟,才丹腮。乐饮命席,优哉优哉。(高瑾,得哉字)

   

  诗人孟浩然有一次未成功的上巳诗会:“摇艇侯明发,花源弄晚春。在山怀绮季,临汉忆荀陈。上巳期三月,浮杯与十旬。坐歌空有待,行乐恨无邻。日晚兰亭北,烟开曲水滨。浴蚕逢姹女,采艾值幽人。古壁堪题序,沙场好解神。群公望不至,虚掷此芳晨。”(《上巳日涧南园期王山人陈七诸公不至》)。孟浩然这次作好准备等待诗友前来聚会,却“群公望不至。”他慨叹“虚掷此芳晨”。但他的这首诗已道出了上巳诗会文人的活动,有“浮杯”、“坐歌”、“行乐”、“题序”、“解神”等,内容丰富多彩,诗人们可尽情享乐,而又不失高雅。

   

  总之,唐代上巳节的文人诗会以自由率真为特点,因此,可以说是真正吸收了以兰亭集会为代表的魏晋南北朝的上巳集会的传统,是唐代文人融古雅与欢愉于一体的重要节日活动。

   

  三、游春踏青的欢快上巳节的游春活动自古有之。“在春秋战国、秦汉之际,三月出游,沐浴祓禊活动已非常普及。”古人选择此日出游是非常有道理的。因为在此时节,万物复甦,意味着农事活动的开始,在这“阳气布畅,万物汔出”风和日丽的大好时节,大自然的生机勃勃,也引起了人们愉快和振奋的情绪,带来了吉祥的祝福。

   

  在唐代,三月三日长安城里上至君王将相,下至平民百性,纷纷在曲江一带游玩,游人众多,热闹非凡。湖中备有彩绸的船只,供皇亲贵戚,大官及翰林学生们登舟游赏。崔颢上巳日游帝京时,曾作“巳日帝城春,倾都祓禊晨。

   

  停车须傍水,奏乐要惊尘。弱柳障行骑,浮桥拥看人。犹言日尚未早,重向九龙津。“(《上巳》)诗中”倾都“、”浮桥拥看人“等足见游人之盛。此外如权德兴描写的上巳风头:”上巳好风景,仙家足芳菲。地殊兰亭会,人似山阴归。丹龟缀珠掩,白云严迳微。真宫集女士,虚室涵春辉。拘限心杳杳,欢言望依依。滞兹文墨识,坐与琴觞违。丽曲涤烦虚,幽缄发清机。支头一吟想,恨不双翻飞。“(《和九华观见怀贡院八韵》),又如万齐融的《三日绿潭篇》:”春潭恍漾接隋宫,宫阙连延潭水东。萍苔嫩色涵波绿,桃李新花照底红。重菱布藻如妆镜,丽日晴天相照映。素影沈沈对蝶飞,金沙砾砾窥鱼泳。佳人祓禊赏韶年,倾国倾城并可怜。拾翠总来芳树下,踏青争绕绿潭边。公子王孙恣游玩,沙扬水曲情无厌。禽浮似挹羽觞杯,鳞跃疑投水心剑。“(《三绿潭篇》)都可见当年上巳节长安城倾城游乐的热闹情形。

   

  上巳的游春活动不限阶层,上至君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皆乐于在此日出游。皇帝出行自然是气势非凡。玄宗天宝年间的集贤院学士崔国辅曾写应制诗描绘当时玄宗出行的情景:“元巳秦中节,吾君灞上游。鸣銮通禁苑,别馆绕芳洲。鹓鹭千官列,鱼龙百戏浮。逸诗何足对,作掩东南。”(崔国辅《奉和圣制上巳祓禊应制》)。“别馆绕芳洲”是写当时玄宗圣驾前行的路线。“鸣銮通禁苑”、“鹓鹭千官列”让我们至今还可感受当时的皇家气派。君王出游如此,权臣的出行亦不逊色。

  

  杜甫著名的咏上巳诗《丽人行》就形象生动的反映玄宗末年杨贵妃家族杨氏兄妹气焰熏天的春游场面,反映了当时政治阴暗的侧面:“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黄门飞鞍不动尘,御厨络绎送八珍,箫管哀吟感鬼神,宾从杂遝实要津。后来鞍马何逡巡,当轩下马立锦茵……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丽人行》)。相对于王侯将相们骄奢侈靡的游春活动,我们再来看看平民百姓的游春。“何处春深好,春深上巳家。兰亭席上酒,曲洛岸边花。弄水游童棹,湔裾小妇车。齐桡争渡处,一匹锦标斜。”(白居易《和春深二十首之十五》),寻常百姓的上巳游春虽不显热闹,但情趣盎然,别有人情味道。

   

  除了城郊江畔游春踏青之外,唐代上巳还有其他一些活动。从唐诗中所见的有:一、泛舟,唐肃宗时被贬苏州的刘长卿,于上巳日摆舟泛溪:“兰桡漫转傍汀沙,应接云峰到若耶。旧浦满来移渡口,垂杨深处有人家。永和春色千年在,曲水乡心万里赊。君见渔船时借问,前洲几路入烟花。”(刘长卿《上巳日越中与鲍侍郎泛舟耶溪》)虽遭贬谪,但上巳日丝毫不见其半点失落情怀。崔护也有泛舟的诗篇:“上巳余风景,芳辰集远垌。采舟浮泛荡,绣毂下娉婷。……鸟弄桐花日,雨翻谷雨萍。从今留胜玄,谁看画兰亭。”(《三月三日陪裴大夫泛长沙东湖》)。

   

  二、竞渡,薛逢的《观竞渡》详细描写了当时的情形:“三月三日天清明,杨花绕江啼晓莺。……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江上人呼霹雳声,竹头彩挂历虹霓晕。州船抢水已得标,后船失势空挥桡。疮眉血首争不定,输岸一朋心似烧。只将标示输赢赏,两岸十舟五来往。……”(《观竞渡》)可见唐代某些地域有上巳日竞渡的习俗,盖唐人取上古崇拜水之意。认为水为至洁之物,戏之可除病,纳吉禳福。同时借春明景和大好时光游乐。三、赏花。三月上巳,已值暮春,长安的牡丹已经花团锦簇,于是赏牡丹成为唐代文人的又一雅事。“澹荡韶光三月中,牡丹偏自占春风。时过宝地寻香径,已见新花采故丛。曲水亭西杏园北,浓芳深院红霞色。擢秀全胜珠树林,结根幸在春莲城。艳蕊鲜房次第开,含烟洗露照苍苔。庞眉依林禅僧起,轻翅萦枝舞蝶来。独坐南台时共美,闲行古刹情何已。花间一曲奏阳春,应为芬芳比君子。”(权德光《和李中丞慈恩寺清上人院牡丹花歌》)。由上可见,上巳节的唐人活动是丰富多彩的。

   

   四、新科进士的荣耀唐代新科进士正式放榜之日恰好就在上巳之前,上巳为唐代三大节日之一(上巳,晦日和重九) [11] ,上巳长安皇亲贵族的主要活动区是曲江,因而,上巳日曲江风景区还可能有一项文化内涵更为丰富的活动,这就是新科进士的庆祝宴会——曲江大会。古老雅致的节日、美丽的曲江风景、志得意满的新科进士,相得益彰,使上巳节更加热闹非凡。科举考试是唐朝政府录用官员的主要途径和办法。进士考试是科举中最难的一科。

   

  每年春由尚书省礼部主持全国的科考,称“省试”或“礼部试”;举子及第后,还要通过吏部的考核才能分配工作,任命职务,称“铨试”或“关试”。俗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考进士之难由此可见。因此,举子们一旦中第,其得意的情态,不仅形于色,而且跃于纸,“吾唐取士最堪夸,仙榜标名出曙霞。白马嘶风三十辔,朱门秉烛一千家。郄洗聊臂昇天路,宣圣飞章奏日华 .岁岁人人来不得,曲江烟水杏园花。”(黄滔《放榜日》),“喧喧车马欲朝天,人探东堂榜已悬。万里便隨金鸳鸯,三台仍借玉连钱。花浮酒影彤霞烂,日照衫光瑞色鲜。十二街前楼阁上,卷帘谁不看神仙。”(徐夤《放榜日》),“绣够寻芳许史家,独将羁事达江沙。十年辛苦一枝桂,二月艳阳千树花。鹏化四溟归碧落,鹤楼三岛接青霞。同袍不得同游玩,今对春风日又斜。”(伊璠《及第后寄梁烛处士》)。

 

  考中进士既然是这样的一件大事,自然是要庆祝一番的,庆祝的形式就是曲江大会,亦即曲江宴。因为宴会往往是在关试后才举行,所以又叫“关宴”;因举行宴会的地点一般都设在杏园曲江岸边的亭子中,所以也叫“杏园宴”;宴会后,各自便要走马上任,因此又叫“离宴”。举行曲江宴的程序是:“先笺教坊请奏,皇帝御紫云楼垂帘观之;时或拟作乐,则为之终日……敕下后,人置被袋,倒以图章(原作障)酒器……其被袋,状元录事同检点,缺一则罚金”(《唐摭言》)。在唐代,能参加曲江宴会是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盛事,曲江宴上新科进士们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宣宗时,刘沧考上进士,写了一首七律《及第后宴曲江》记叙了当时的盛况:“及第新春选胜游,杏园初宴曲江头。紫毫粉壁题仙籍,柳色箫声拂御楼。霁景露光明远岸,晚空山翠坠芳洲。归时不省花间醉,绮陌香车似水流。”也有些诗作写当时的感慨,如曹邺的《杏园即席上同年》:“岐路不在天,十年行不至。一旦公道开,青云在平地。枕上数声鼓,衡门已如市。白日探得珠,不待骊龙睡。怱怱出九衢,童仆顔色异。故衣未及换,尚有去年泪。晴照阳花影,落絮浮野翠。对酒时忽惊,犹疑梦中事。自怜孤飞鸟,得接鸾凤翅。永怀共济心,莫起胡越意。“诗人考进士很不顺利,他在长安考了十年,前九次都落第,所受的打击相当大。后经人推荐,才于唐宣宗大中四年(公元850 年)考中进士。因此,诗中才有”十年行不至“的诗句及”猶疑梦中事“似梦非梦的状态,足见曲江宴对诗人内心的冲击作用。

 

  宴会中,又设主罚录事,主管监督与会者是否已到齐等事宜。史载卢象及第后,临近关宴,却请假往洛下拜庆;同年宴于曲江亭子时,他虽已回来,却不参加,而是”以雕庐载妓,微服垧嫔,纵观于侧“。后被进士主罚录事雀沅发现,将其批评了一通,其辞略曰:”深掺席帽,密映毡车,紫陌寻春,便隔同年之面,青云得路,可知异日之心。“(《唐摭言》)在举行宴会时,还要从新进士中挑选两名最年轻者充当探花使(郎),走遍长安城,把城中最美的鲜花采集带回宴会来。孟郊考中进士后,曾跟随探花使跑了一回,并以《登科后》诗志之:”昔日龌龊不堪嗟,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前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如上文所述,宴会又设题名席,宴会后,一齐前往慈恩寺题名于塔壁,在同年中选出善书者书之(《太平广记》),后世称之为”雁塔题名“。题名毕,即乘画舫游玩,其纵情狂放,极尽所能,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少笑料。

 

  有时候,皇帝高兴起来,还会优诏新进士进入芙蓉园游赏,诗人李绅有诗为证:”春风上苑开桃李,诏许看花入御园。香径草中回玉勒,凤凰池畔泛金樽。绿丝垂柳遮风暗,红药地丛拂砌繁。归绕曲江烟景晚,未央明月锁千门。“这对于新进士来说,无疑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正所谓喜上加喜,双喜临门也。在通常的情况下,进士及第即意味着进入了封建国家的领导阶层,这在人生路上是十分重要的一步,许多宰相、省寺高级官吏都是从进士中提拔起来的。正因为如此,曲江宴之日,京城公卿之家倾城出动,”钿车珠幕,栉比而至“(《太平广记。贡举》),纵观于此,为自己的深闺爱女挑选”东床“。又由于宴会前数日”行市骈阗于江头“,节日市场极为活跃,以至于偌大的长安城几于半空,曲江风景区内”车马填塞,莫可殚述“(《唐摭言》)。

 

    最后要指出的是,曲江大会,或者说曲江宴,起始的时候并非新进士的庆宴,恰恰相反,它原本是落第举子们的借酒浇愁宴。《唐摭言。散序》云:“李肇舍人《国史补》云:曲江大会,此为下第举人,其筵席简率,器皿皆隔山抛之属,比之席地幕天,殆不相远。”后来,筵席越来越侈靡,并逐渐为金榜题名的新科进士所占据、取代,“向之下第人不复预焉”。曲江大会于是发生质的变化。

   

  五、喜庆背后的感伤从上文所叙可以看到,在唐代,上巳是一个万民欢庆的节日,又因为这一节日是在春光明媚的时节,给这一节日带来了浓厚的喜庆色彩。但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沉浸在这种欢乐的气氛中。在这觥酬交错、丝管奏乐、歌舞升平、游人开怀的节日里,历史的角落里有一批失意的诗人在浅唱低回,或思乡,或怀旧,或伤感,展现了上巳节唐代文人精神世界的一个侧面。

   

  唐长安繁花似锦,王侯将相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尤其是上巳日,在春日如山如海的长安市民瞩目的眼光里,皇帝在城郊大宴群臣,宴席上皇家乐队奏起音乐,舞女们婆娑起舞,皇亲贵戚、翰林学士们流觞赋诗,这本是在京高官最荣耀的事情,然而,在远谪他乡、寂寞凄凉的江湖远宦眼中,已是一个旧日的梦幻。三月三日上巳节,唐代一些谪官写出了他们凄凉的心境。沈佺期,高宗时的进士,以写席上应制诗而名闻于世,在上巳曲江宴会中曾频频赋诗,出尽风头。武则天时因为谄媚张易之,被流放到欢州。在这“龙钟辞北阙,蹭蹬守南荒。揽镜怜双鬓,沾衣惜万行。抱愁那去国,将老更垂裳。”的境遇里,回忆往昔“三春给事省,五载尚书郎。黄阁游鸾署,青帘御史香。……渭北升高苑,河南祓禊场。烟花恒献赋,泉石每称觞。暇日从休浣,高车映道旁。迎宾就丞相,选事谒昭王。侍宠言犹得,承欢谓不望。“,感慨良多,无奈之下,只好”由来休愤命,命也信苍苍。独坐寻周易,清晨咏老庄。”沈佺期《答魑魅代书寄家人》)。与之齐名的宋之问也有相同的遭遇和更凄凉的诗篇。

 

  睿宗即位,宋之问也因附张易之、武三思而被贬至钦州,即今日的广西境内,公元712 年玄宗先天元年,被赐死桂州。宋之问在桂州期间,情景已经很悲惨了。因此,留下的《桂州三月三日》比沈佺期诗情感更为感伤。“代业京华里,远投魑魅乡。登高望不极,云海四茫茫。伊昔承休盼,曾为人所羡。两朝赐颜色,二妃陪欢宴。昆明御宿侍龙媒,伊阙天泉复几回。西夏黄河水心剑,东周清洛羽觞杯。永和九年赐海郡,暮春三月醉山阴。余谓嬉游长似昔,不言留寓叹成今。故园今日应愁思,曲水何能更祓除。逐年谁怜合浦诗,思归岂食桂江鱼。不求汉使金囊赠,愿得佳人锦字书。”(《桂州三月三日》)。其他得描写上巳得贬谪诗歌还有很多,如王勃的《上巳浮江宴赋得遥字》,诗中年轻的王勃心情悲凉:”上巳年光促,中川光绪遥。绿齐山叶满,红泄片花销。泉声喧后涧,虹影照前桥。剧悲春望远,江路积波潮。”

 

  由于上巳是一个文人雅士集会喜庆的节日,因而,贬谪诗人所作的吟上巳诗篇,一般写进的是流放时期的真实心境,大多是发自肺腑,因物而感,有感而叹,是贬谪诗歌中较为真挚的部分。追怀昔日欢乐时光,感叹时光流逝,韶华不再,使得部分诗人在咏上巳诗歌中流露出一种独特的忧伤和惆怅。于欢乐的节庆时光表现时光流逝的感慨,在中国自古有之。美国一名学者研究中国宴会传统时,曾分析道:“这些集序通常总是先叙述事件,然后描写宴会的欢乐,接下来经常感慨眼前的美好情景和乐趣不能长久。”唐代诗歌中这样的情感很多。李贺是一位有着忧郁气质的诗人,他的“曲水飘香去不归,梨花落尽成秋苑。”(《杂曲歌辞。三月》)由大好春光,想到秋天的凄凉,寥寥十几个字,把时光流逝的无奈表露无遗。杜奕写有《忆长安。三月》:“忆长安,三月时。上宛遍是花枝,青门几场送客。曲水竟日提诗,骏马金鞭无数,良辰美景相随。”诗中并未写现实情况,但一个忆字,以及以后的欢情铺赋,文辞中的怀念之情逸于言表。此外,还有“偶忆昔年逢上巳,轻舟柳岸宴群臣。……赋诗饮酒平生事,断肠金门愿再亲。”(李夷邺《献诗》),“上巳无过酒,春衣欲试前。    故园思巩洛。禊饮客汾川。“(卢象《跑马神泉》),”三泉驿内逢上巳,新叶趋尘花落地。劝君满盏君莫辞,别后无人共君醉。“(元稹《三泉驿》),”去岁暮春上巳,共泛曲水中流。今岁暮春上巳,独立香山下头。”(白居易《奉和裴令公三月上巳游太原龙泉忆去岁禊洛见示之作》),”记得兰亭祓禊长,今朝兼是永和春。一觞一咏无诗侣,病倚山窗忆故人。“(王驾《永和县上巳》)等等很多,此不赘叙。

     

  安史之乱是唐朝由胜而衰的转折点。上巳诗中对这次浩劫亦有反映。玄宗时,长安城内一片繁华,玄宗与杨贵妃及其群臣日日笙歌燕舞,尤其是在上巳日,曲江宴会更是热闹非凡。而经安史之乱后,长安遭受巨大的破坏,贵妃被弑,玄宗软禁,长安居民大幅度减少。文宗时期又有著名的甘露之变,宦官大肆屠杀大臣,唐王朝危机重重,曲江池头难见昔日帝妃,上巳节不免冷清,因而,敏感的唐代诗人们对此感受良深。唐肃宗至德二年,公元757 年春,长安尚未收复,杜甫一个人偷偷到曲江边,睹物伤怀,写下了著名的《哀江头》:“少陵野老吞声哭,春日潜行曲江曲。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忆昔霓旌下南苑,苑中万物生颜色。……”表现了诗人沉痛的感情。肃宗乾元元年,公元758 年,长安收复后,杜甫随朝廷回长安,重游曲江,感于当时曲江的萧条冷落,因作《曲江对雨》,发出了“何时诏此金钱会,崭醉佳人锦瑟旁。”的愿望。李商隐在安史之乱后也写了“望断平时翠辇过,空闻子夜鬼悲歌。”(《曲江》)的悲呼。羊士谔在《乱后曲江中》追昔:“忆昔曾游曲水滨,春来长有探春人。游春人静空地灰,直至春深不似春。”曲江、上巳的景象如同唐朝的国运,就这样迅速的衰落下去。

   

  在唐代,上巳节是一个上至君王,下至百姓的全国性统一节日。从大量歌咏上巳生活的唐诗中我们可以看到,节日里的唐代君臣们豪奢自由的宴饮,君民同乐、形式多样的游春活动和纵情逍遥的诗人集会都反映了唐王朝那一泻千里的文化热情、“有容乃大”的文化气魄和奔放、热烈、充满活力时代气质;我们还可以从那些忧伤的诗篇中感受到“大唐气象”的宏大文化背景里更精致更深刻的唐人精神世界和人文理想。

 

  因为上巳节与清明节、寒食节的时间几乎是重合的,因而,唐以后的上巳节其实已经与清明节、寒食节三节合一了。

  

    虽然“上巳节”的名称如今已很少有人提及,但在一些习俗中还是遗风尚存。2006年农历三月三日,西安的曲江举办了第一届“唐文化周上巳节”,有50多个团体参与,期间举办了大型民俗活动,据悉以后每年都会举办这一文化周,以弘扬传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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