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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庄有个张老头，五十多岁。他在本村开了一个馍馍坊，几个儿子跟他干。他家的馍馍远近有名，不光个大、面白。还足斤足两。爷几个做生意很和气，不论赶集溜乡，人们都愿意买他家的馍馍吃，生意做得很兴隆。 有一年，春节将近，到张家馍馍坊买饭的人更多了，爷几个忙得团团转，一天到晚地忙，还蒸不够卖的。这天到了腊月二十八，再两天就过年了，兄弟几个一直干到二更天还没歇着。 张老头坐在堂屋里，一边喝茶，一边回想着一年来的生意，一边盘算着过了年的打算。这时，看见一个黑影从大门外进来，在堂屋东旁停下。他一句话也没说，还是和没事的一样，坐在那里吸烟喝茶。这时，在东屋干活的老二出来舀水，张老头提高嗓门对老二说：“你们光顾干活了，来了客还不知道？”老二问：“谁来了？我怎么没看见？”张老头指了指门外说：“那不是，你表叔来了，还不好意思屋来！” 刚才进来的是邻村的一个青年人，结婚不久，日子过得很紧巴，到了腊月二十八，还没有过年的东西。媳妇唉声叹气，埋怨自己命不好，嫁了个穷鬼，连年也过不起，骂丈夫无用，要他不管想什么办法。也得弄点过年的东西。丈夫顶她说：“我穷。你不是不知道，谁叫你嫁给我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了。后来丈夫不吱声了，媳妇还是叫骂不停，最后对丈夫说：“你不管是借还是偷，无论如何，得想办法过个年。”丈夫被逼急了，一气之下把心一横，腰里束着口袋离开了家。他心想：我被逼上梁山了，不光彩的事儿就干这一回吧。他打定了偷的主意。黑夜间走街串巷，不知该到哪里去偷。二更多天了，家家关门闭户，到哪里去呢？他忽然看见了张家馍馍坊的灯光，就晕头昏脑、不问好歹地闯进了张家，就躲在暗处等待机会下手。正好被张老头看见，刚听到张老头对老二说的这番话，知道被人发觉，想走也来不及了，当时急了一身冷汗。 老二听了爹的话，急忙到门外把人拉到屋里。张老头满脸带笑对老二说：“这是您表叔，不常到咱家来，所以你不认识。这时候上咱的门，想必是有些艰窘，谁没个难处？既然来了，咱没多有少，快去给你表叔拿点儿过年的东西。”这青年人被拉进屋里，羞得不敢抬头，但凡有个老鼠洞也钻进去了。听了张老头的话，他嘴唇动了几次都没说出话来，也不知说什么好，一动也不动。这时，在东屋干活的兄弟几个都来到堂屋，从这青年人的腰下取下口袋，装了半口袋面。张老头又说：“还有蒸好的馍馍吗？给想表叔拿点”兄弟几个又给他包了一包馍馍。“您的恩德叫我怎么报答呢？”这青年人说着就要下跪。张老头赶快扶住，又对儿子说“到床头上拿四吊钱，给惩表叔过年零花。”这青年人千恩万谢才离开张家。 这青年人回到家后向媳妇述说了经过，媳妇也后悔，不该逼丈夫走上邪路，多亏遇上好心人，要不还不知闯什么祸来。想想张家所作所为，心里着实感激，两口子发誓说：“咱死了，也不能忘了张家的好处。” 打那以后，这青年人用这四吊钱做了小生意，挎着篮子贩鱼卖。后来生意越做越活便，本钱大了，就挑着挑子贩鲜鱼。每次到湖里买鱼的时候，就嘱咐船上的渔户，每天要留下两条二斤左右的活鲤鱼。这青年人趁早上赶集时，就绕到张老头门口，把那两条鲤鱼挂在门上。老汉早起开门，发现门上挂着鱼，只好提回家去。以后天天如此，张老头心里就疑痒。 有一天，卖鱼的又到张老头门上去挂鱼，看见门鼻上挂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近前一看，原来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大吃一惊，就知道有人想嫁祸于人，有意陷害张家。他赶快把人头拿下来放在筐里，又把鱼挂上，走到离庄很远的旷野地里，把人头丢下，使张家避免了一场大祸。 是谁挂的人头呢？原来这庄上有一家姓王的，也做面食生意，因为他卖饭短斤缺两，主顾越来越少，最后生意倒闭关了门。姓王的对张家馍馍坊早就怀恨在心。这天，正巧碰上了一个路倒（饿死路边的流浪汉或乞丐），他把头割下来，使出这个坏点子。第二天一早，他就跑到张家门前，想趁张家开门时张扬出去，好让他吃人命官司。他走到张家门前一看，人头没有了，换了一对鲤鱼。他想这张家可惹不得，有神灵保佑，不然的话，怎么会人头换鲤鱼呢？从此，打消了跟张家作对的念头。 张老头每天吃上一对鲜美的鲤鱼，心里又高兴又疑痒，他想弄个水落石出。一天晚上，他搬了一张苫子放在离大门不远的僻静处，一夜没合眼。天快亮了，刚想闭眼休息，就听到脚步声，他激灵睁开眼，见一个人在他门前停下，正从筐里拿鱼往门上挂。张老头走过去一看，正是“借年”的那个青年人，心里就明白了。 这时，卖鱼的青年人才把换人头的事告诉了张老头，张老头全家人个个都很感激。后来两家常来常往，成了很好的朋友。再后来两家还作了姻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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