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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开远】开远“双百梅花诗”的来历

 山居阁 2017-03-22

两位诗人相对唱和,一夜之间各咏对仗工稳、意境高远、寓意深邃之梅花诗百首,可谓古今中外绝无仅有。而这一诗坛千古佳话竟出自滇南边城阿迷州(今开远市),就更令人倍感惊奇,敬慕不已了。

这两位诗人是谁?他们就是高风亮节标史册、才气名著照古今的明代状元杨慎、进士王庭表。

清官遭贬谪 被辱志更坚

杨慎,字用修,号升庵,明弘治元年(1488)生于四川新都。升庵小时候天姿聪颖,11岁能诗,12岁拟作《古战场文》、《过秦论》,时人皆惊叹不已。

嘉靖三年(1524),升庵参与朝廷“议大礼”,“跪门哭谏”,反对以堂弟身份继承皇位的朱厚熜建宗系,立生身父亲为“皇考”,触怒世宗而两受“廷杖”,“毙而复苏”,又下于大牢,最终被谪往云南永昌(今保山)“永远充军”。客居云南30余载,于1559年卒于戌地。

王庭表,字祖望,号钝庵,祖籍通海,明弘治三年(1490)三月五日生于阿迷(今开远)。钝庵自幼聪明好学,才智过人。在严父王颖斌的教诲下,学业大有长进。

正德五年(1510),刚满20岁的钝庵赴省应试,中了举人。正德九年(1514)又经廷试中二甲进士,被朝廷授予浙江省台州府推官之职(正七品、掌府之政)。他明察秋毫,为无数冤假错案平了反。后任刑部主事,刚正不阿,执法如山,广施仁政,禁止监狱滥施酷刑,口碑极佳。嘉靖元年(1522),擢升四川按察司佥事(正五品,掌一省刑狱之事)。但当他兴高采烈上任时,却因仗义执言弹劾总兵贿赂朝中宰相事,冒犯权贵,横遭诬陷中伤,被朝廷勒令辞官,愤然回归故里。

钝庵遭此打击,深知官场险恶,对仕途已心灰意冷。但他文心未死,就深居简出,苦读诗书,钻研学问,从事文学和历史著述,并编纂地方志书,还集资为家乡疏通河道、修建水利,为乡里建盖学校,在落云庄老宅开办私塾,教授士子,传授文化,深得百姓敬重。嘉靖三十三年(1554),钝庵溘然长逝。清雍正五年(1727),钝庵生前着手建盖的学宫择地另建,至乾隆三十五年(1770),旧学宫改为“灵泉书院”,为感念钝庵兴学办教之功德,世人将其亲撰的《阿迷州迁学记》抄本重镌于石碑,树于钝庵亭旁。钝庵辞官30余年间,著作颇丰,且独有卓见。其主要著作有《郡游十二咏》、《皇统》、《钝庵读史》、《钝庵诗集》、《读史删后集》、《读史管见》、《阿迷州迁学记》,并与杨慎合纂《阿迷州志》。

庭表之父王颖斌,为明代咸化年间(1465——1487)贡生,曾任四川新都教执县学训导,与杨慎之父杨石翁交往甚密。庭表自幼随父居新都,受业于杨慎之叔父,与杨慎为同窗好友。嘉靖十三年(1534),钝庵之父得知杨状元寓居安宁,就命儿子专程前往,将其迎至阿迷,并在城内建状元馆供其居住。

升庵在阿迷讲学数月间,常与钝庵切磋学问,诗酒酬唱,亲如兄弟。一日,风和日暖,二人循泸江河谷赏莽山蓄黛,悦木棉吐焰,到揽盘寨温塘春浴。升庵触景生情,当即赋《温泉》诗:“仙源灵液蓬壶境,碧杜芳蘅慷照影。美人来时寒谷春,美人去后温泉冷。”钝庵品赏之后,立即赋《游温泉》助兴:“山国淙风沸井洪,杵天云窟火龙宫。水光溽埒焚槐势,地脉炎承韵味浓。”升庵河边垂钓,口占一联:“只道江南鲈鱼美;岂知阿迷长条鲜?”留下“杨状元钓鱼台”典故。钝庵南桥观景,高吭一联:“雨滴桥高风满河;禹湫龙卧客临波。”传下《仙人洞论诗》传奇。

诗人相唱和 敲诗论古今

时光荏苒,转眼秋去冬来梅花开。

一天夜里,升庵将钝庵邀至状元馆,驱寒取暖话友情。升庵说:“冬夜围炉坐。”

钝庵道:“岂可无诗作。”升庵问:“两个谁先后?”钝庵答:“杨兄客先说!”

升庵也不推辞,抬头望望窗外,出口道:“夜垂噬东山”,钝庵接唱:“庭漏一窗亮”;升庵续:“朔风撞墙回”,钝庵应:“雪花枝头漫”;升庵:“径前梅一枝”,钝庵:“幽处香独放”;升庵:“借此机唱酬”,钝庵:“高下盘一场”。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兴致勃勃,十分开心。

正吟对间,一阵寒风破窗而入,风中暗香扑鼻。升庵灵机一动,微笑着说:“贤弟,你我总是如此这般唱和,路数已俗。不如我兄弟二人,以律诗唱梅花,更显高雅,各自尽兴自唱自和如何?”


钝庵铺开纸,埋头疾书,仅半袋烟的工夫,一首《半开梅》一挥而就。接着,又草就了“全开梅”、“老梅”、“古梅”、“瘦梅”、“秃梅”、“疏梅”、“斜梅”、“剥梅”等数十首诗。

升庵也似乎忘却了世间的一切,写下了“新梅”、“老梅”、“孤梅”、“古梅”、“远梅”、“疏梅”、“矮梅”等数十首诗。

“一壶浊酒喜相逢。”升庵突然打破沉寂,笑道:“贤弟,李白斗酒诗百篇,你我冬夜赋诗咏梅,岂能无酒乎!我处虽无黄封、新丰等美酒,浊酒倒有几坛,何不边饮酒边吟诗呢?”说着,提来一壶清酒,暖在火炉边。

钝庵笑道:“兄言之有理。渊明将酒誉为忘忧物,东坡则赞酒为钓诗钩。你我相聚,其乐无穷,用不着以酒消愁忘忧,但以酒钓诗,以诗助酒,何等畅快!来!先干一杯!”说着,伸手欲提壶倒酒。

升庵急忙伸手拦住,笑道:“且慢!酒尚未温热,饮之伤胃。我想先看看弟之大作,先睹为快嘛!”

“有来无往非礼矣!”钝庵说着,一手递诗笺,一手拿诗笺。两人静静欣赏起来。


沉默良久,升庵开了腔:“这半开梅‘肯将春浪掷,紧抱向南枝’,首联对起不俗。颔联一个‘含笑’,一个‘吐诗’,更将梅花人格化了。而尾联之‘一片精神聚’,不就是借咏梅而一吐诗人情怀吗?妙,实在妙!这全开梅,又是一番新意。听!‘忽讶高低树,不分南北枝’,将梅花全开之妩媚嫣润、花团锦簇景象写活了!

看!‘踏残瘦岭雪,索尽孤山诗’,更是出手不凡,意境高超。贤弟,不愧诗才呀!来!为弟得此佳句,当敬一杯!”说着,倒酒。

“杨兄且慢。要论佳句,兄之‘一枝摇雪清偏胜,几度经寒劲绝尘’,‘蟠桃开熟三千岁,争比年年一度春’,‘剥落皮肤衣碧藓,孤高气节脱红尘’等等妙句,更是高屋建瓴,技胜一筹。若李太白读之,也当惊叹兄之才气过人也,要说敬,当先敬兄长!”

升庵微微一笑,自谦道:“李太白乃绝代诗仙,愚兄安能与之比肩?再说……”

“且听弟先说。”钝庵打断升庵的话,慷慨陈辞:“说李白是诗仙,可谓不虚。但冠绝代,则大谬也。长江后浪催前浪,浮世新人换旧人。世事更迭,后来者居上,安有绝代之说?天上神仙难计其数,赤县诗人千千万万,而唯有一位诗仙,岂非笑话!”

升庵抚掌大笑:“弟之见解可谓鲜矣!如此真知灼见,当流于后世,以启后人。但慎自知才疏学浅,列之仙班,岂不贻笑大方!古人曰:‘高者不说,说者不高。’你我就甘为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吧!”

“好个谦谦君子,卑以自牧!”钝庵朗声道,“此言足矣彰显兄之亮节高风。以谦卑之态度培养德行,弟当宝之。好了,杨兄,时已近三更,还是书归正传吧!”


升庵道:“好!但这酒还得干,为我们的相知有素而干!”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双百梅花诗 千秋放异彩

几缕冷风夹着冷香徐徐飘来。升庵和钝庵似乎未感到丝毫寒冷,感触到的仿佛只有那醉人的梅花香韵。暗香浮动诗如潮,一首首咏梅诗在二位诗人笔下纷纷草就。

不知不觉间,东山顶上泛起了鱼肚白,几缕清亮的晨曦从窗口透入书斋。

“杨兄,天亮了。”

“贤弟,天亮了。”

“杨兄,到此搁笔吧!拙作还请兄斧正!”钝庵说着将诗稿递给升庵。

升庵接住诗稿,又低头写下“饯斟石冻东风酒,梦入孤山诗思尘。分付年年莫负约,早从雪里报元春”。抬头浅浅一笑:“今夜终生难忘呀!但愿你我兄弟年年不负约,岁岁咏梅冬吧!”说着,将诗笺递给钝庵:“多多指教!”

两人伏案看稿。书斋趋于平静。不知不觉间,冬日跃上东山顶,亮光闪烁,暖气升腾。升庵突然将桌子一敲:“好!实在好!贤弟之大作,几乎首首有妙句,真令人爱不释手呀!谢灵运曰:‘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依我看,子建应匀一斗与贤弟。”

钝庵道:“那兄当取二斗了!”

升庵摇摇头,改口道:“其实,你我二人都不能以斗而论,能分得几两几钱足矣!

天下奇才繁如星辰,文章多者佳者比比皆是,曹子建岂能独占八斗呢?”

“兄言极是!”钝庵道:“陈思王曹植占一斤,谢康乐分半斤,也算有过之而无不及。剩余之才,让天下人同享,方不悖于理!”说罢,又盯住升庵带几分神秘问:“兄可知兄之咏梅诗若干?”

“只顾埋头吟咏,实不知其数。”升庵摇摇头,笑道:“但弟之诗我边欣赏边记,你说多少?不多不少,刚好百首!”

“啊?钝庵大吃一惊:”这就巧了!兄长之大作也恰好百首!”

“这岂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升庵惊呼罢,两人相对大笑……

杨升庵和王钝庵一夜之间各咏唱梅花诗百首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扬开去,而被友人借去观赏,又相互传抄,流传于民间。直至民国三十二年(1943),开远县教育局督学代教育局局长万墉如(名万崇,开远人)及其弟万中山(名万嵩),将诗稿汇集校订,请近现代知名人士腾冲李根源、石屏袁丕佑、宣威缪尔舒、季安叙写序,赵宗瀚、于乃义题词,石屏丁兆冠题写书名《明杨升庵王钝庵先生梅花唱咏百首》,自费铅印于大中印刷厂。

如今,杨升庵、王钝庵的《双百梅花诗》已于2007年11月由华夏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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