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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3-22 09:02 | 豆瓣：风行水上 我上了2路公交，发现人很少。就坐在司机身后的排座位上。车到逍遥津站上来一个老头紧贴着我旁边坐下。他手里拎着一个小马扎，看来是在附近公园跟其它老头打牌或者喝酒聊天才散场准备回家的。这附近有个街心公园，老头和老太太象日出日落一样交替出现。早晨洒水车过去不久，就有跑步和健身的老头来这里练功。有个老头把两只手背在身后以两肩交替撞树，嘴里还发出闷哼。还有一个是边绕场疾走边以两手拍头和颈背，拍得毛细血管局部破裂。身上通红一片。有四五个是练倒挂功的，找一个横生的树枝，倒挂下来。跟蝙蝠一样，一动不动的挂着。我不明白这样挂着有什么益处就请教一个倒挂的老者，我说：“师傅请教一下，这样挂有什么好处吗？”。在这个师傅眼里我大概也是一个倒着的镜像。他说；“好处大着呢！人老先老筋。天天这么一挂，就抻长了。到老了腿脚就没毛病”。我说：“您老高寿？”“六十五“。我说真看不出来，猛一看说你四十都嫌大了。老头听了一乐，腿一松劲差点没从树上滑下来。他说你没事也来拨，我教你。这个拨一下通体舒泰，活络筋骨。 接着这个老头介绍道；我以前也不会，是那边那个老李教我的。我朝他旁边看过去，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头穿着一身唐装。因为倒挂着衣服的下摆把脸盖住了。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他介绍说老李功夫深，能这样挂两个小时。他说你练这个功，要早起。不能早起的人练不了。每天早上起来后朝着太阳升起方向走一千步。说到这里他说麻烦你扶我一下，今天挂的时间有点长。腿弯子有点麻。我扶他下来后。他一边揉着膝盖一边晃动着身子。他说你朝东边走，一边走一边吐气呼气。大口的吸，采集初阳之浑元。这都是好东西！吸进去咽到丹田里。他用手对准我脐下三寸一点。等感觉到丹田这地方隐隐发热了就找棵树挂上。他转头看了看说；“哎！这附近树枝还紧张了。去年让人给挂断一根，人摔地上。差点没摔死，也幸亏有这个功保着。一般人早摔死了！”。练完了就喝凉白开，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一个大瓶子。我看看草丛里是用一个很大的塑料水瓶。装了有一公升的白开水。老头走过去拧开瓶盖大口大口的喝起来。我问他能减肥吗？他说怎么不能。我以前肚子那么大，他用手圈了一下。妈的！都买不到裤子。现在都挂没了。这个功练了保证好！我看你岁数也不小了，要练功就要趁早。我谢过老头往前走遇到许多对着水喊的，他们用手在嘴上围成一个喇叭。对着悠悠水面喊：“放松——--心无挂碍——---清气上升——浊气下降——走——-走”。然后挥手作别浊气。 等正能量老头走了之后。十二点一过负能量老头们就要来了。他们三五成群聚在雕像和树阴里传播小道消息或者打牌。主是是掼蛋。输赢不大，警察有时来了还要叉着腰站在后面看一会。古人打仗说不擒二毛。就是说头上有白头发连当俘虏的资格都没有了。二毛就是头上有两种毛色了。这些老头也是已经到了连进看守所的资格也没有了。聊闲天的聊的话题都很大，我站在旁边听过几回。主要是怎么去扛杆，中国经济未来的走向。台海问题，中日关系。特朗普上台后怎么样应对。小的到择校应不应该收费。企业退休职业为什么待遇就比不上事业单位，我们也不是后妈养的。听说老张家儿子有三个小老婆，这要搁三十年前枪毙他好几回了。有个老头说；“那你怎么不说是老张的种好！传给儿子一副好身板。就你年轻时候行吗？一个你都照应不过来“。其他几个老头听了都咧嘴笑起来。有几个还笑呛起来。旁边一个人伸过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有个瘪嘴没牙老头说：”你不说老张还好。你一说他我还想起来了，就前几天他还跟胖子到树林里去了一回“。其它几个都眼含笑意看着他。”你眼不好，真是老张。他有阵子没来了“。”他大概是受凉了！“。大家轰的笑起来，又是喘、咳，抚前胸抹后背才缓过劲来。在这里还有几个中年妇女专门做这些老头皮肉生意，打扮得妖形妖致的。黑丝袜勒在胖腿上，把腿勒得跟藕节似的。涂着血红的嘴唇叼着根香烟，看见老头走来就放一个眼风，然后问：”玩不玩呀！“。有那老不正经的就走上去捏一把或者把老脸凑上去要香香。那个女人就甩脱他，示意没谈好价钱之前不要毛手毛脚的。然后两个人蹲在假山后面或者冬青树丛里谈价钱。到这边来玩的大部分是工厂区和街道上的老头。还有一些老头是到这里来找酒友，来的时候拎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一点下酒菜，花生米、鸡膀爪、猪下水。找一个小石头桌子几个人围在一起喝酒，喝完了就在一起聊天。到了下午四点来钟就慢慢散去，有的人可能要倒好几趟车才能回到家里。但不到这个地方来又到那里去呢？有的老伴已经走了，儿女又不在身边。一个人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这个地方年龄都差不多能找到共同语言。正经老干部都不到这里来，人家有活动室或者是活动中心。活动室里面有空调、有开水，有茶叶、宣纸和一得阁墨汁，随便写随便画。每年还要搞书画歌咏比赛，老头老太太都发红军制服。站在台上唱“毛主席用兵真如神！”。摄影兴趣班一人一部长焦镜头的尼康单反。春天去来拍油菜花和柳树。秋天拍红叶拍古民居，冬天那都不去！怕把老头老太太冻出毛病，在家猫冬。 傍晚的时候老太太出动了。她们十个八个或成行或围成圈，前头有个人领着跳广场舞。舞曲大致是最炫民族风，要不就是《爱情买卖》。还有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等她们舞完之后。要饭的睡觉时间到了，他们三五成群从市中心回来。天暖和以后他们就睡在雕像下面，街心公园有个肌肉健硕的青年雕像。他意气昂扬的把手指向东方。要饭的人就在这个雕像下面头东脚西，要不就头南脚北的躺到一片。 我那天遇到可能是这样负能量老头。坐在我旁边两个女孩子吸吸了鼻子，似乎觉得有什么气味。我看看他老头，他穿了一件灰色的羽绒服。前胸上面油渍麻花的。他把小马扎抱在怀里。我心里想这个气味可能是老年人的味道。人老了身上就会有一种老人的味道。这很正常，我想我以后也会用。我也会老！但这个味道越来越浓烈，不对！是尿燥味和酒臭味。旁边两个女孩子站了起来。她们走到一边放弃了座位。老头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继续漠然注视着对面。我想我不能站起来离开，那样会伤老头的自尊心。男人一辈子就是尿线的一生，这根尿线从直线变成弧线。这根弧线的角度会越来越小，最后变成点状的滴沥。有个朋友是泌尿外科的医生，他的口头禅是：“是男人早晚都会找到我的，没有例外的”。我问他为什么呢？他立刻很兴奋的说你知道男人有个前列腺吗？我说废话！这个谁不知道。他点点头说知道就好，这个前列腺这玩艺儿很古怪。比如说身高到长到一定年龄不长了。乳牙掉了以后换牙就要用一辈子，掉了以后再也不可能长出来。但前列腺这个东西生命不止生长不休，它会随着年龄一起增长。但增长的结果是什么？我问他是什么？他往后一靠说：“长以最后就是前列腺增生。它会导致尿频，尿不净，尿滴沥呗！所以你们现在别笑老头子尿不远，等你们到了岁数都这样。都要去找我“。听了他这番话弄得我们都紧张起来。有人问他有办法除根吗？”除根？没办法，只能维持。我现在干的这个事情相当于维持会的会长“。他接着说你们现在别看到老头尿尿滴到身上就讨厌得跟什么似的，将来你们怕还不如人家呢。 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班上几个男生喜欢在一起比赛尿尿，看谁尿得远。其中龚大志同学能隔着水渠把尿尿到菜地里去。还能隔着茅房的围墙把尿尿到茅房里一个叔叔的身上，结果被人家冲出来揍了一顿。还罚我们几个撒尿运动员蹲马蹲，谁腿抖他就上来踢我们一脚。想到这些中年才俊竟然也会滴到身上，真是令人不寒而粟。我闻着老头身上一股一股的尿骚味，心里默算着还有多少站才能下车。如果是单纯尿骚味我还能忍，但尿骚味里面搀杂着酒臭我实在忍不了。我站起来，老头用混浊的眼睛看了我一下。我挤到门口，车门开开。我下去大口大口呼吸起来。我心想就算我到老尿滴到裤子上我也不要别人忍受我。不过这种事情也难说，人老了连嗅觉也会退化了。我可能也闻不出自己身上难闻的味道，该死的前列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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