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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的小长篇。

 柳青崖 2017-03-26
我没有梦见过,无边无际,月光下的水域。所以也没有经历过水慢慢漫过脚掌淹过小腿,涌向胸口,逐渐离死亡越来越近的恐惧。更多时间我都会梦见我掉进水里直接下沉,溅起的水花,冒出的气泡,荡起的水草,岸边的人,都会在我求救的时候安静的离开。然后岸边会出现另一个我,她看着水中的我茫然,无论我怎样挣扎,她都视而不见。我开始愤怒开始恐惧开始绝望,慢慢的水中的我死了,脸变得通红,全身肿胀,岸上的我开始微笑。
整个世界被放大悲伤被放大,人性被放大。
不要再相信其他的鬼话,我们的悲伤,只能顺流成海。

明明梦到明天是晴天,可是醒来的时候外面全是湿漉漉的一片。突然很难过,苦闷在心里翻滚,等待下一刻爆发。然后猛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背靠着门大口的喘气,周围寂静得像深渊。

你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忽然很害怕,然后疯了一般的找存在感,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下来,然后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没事,没关系的。
青春寂寞的就像六月的午后,知了懒懒的叫,世界仿佛就剩下你一个人。那些被遗忘的老夏天就这么被翻出来。有人曾经说要陪你走过生命的最后一季,而现在的她都不知道在哪里。青春就像七月盛夏毒辣的太阳,蒸发了思念的冰凉,脑海里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变得热烈了起来。
而很多年以后,你还是你,世界同样美好,你依然笑的灿烂,只是多了回忆,任何事情都是这样,也只能这样。
北方不像南方那样多雨,但是,初秋时分雨还是很多的,而且这时候天也已经有些冷了。家家烟囱里冒出缕缕的白烟,仿佛来自远方弥漫着古老的气息。
白映然站在丁字路口踩着地上的泥巴嗤嗤的响,女人站在门口使劲的朝这边喊你要死啊,干干净的衣服,我真是欠了你的。白映然不耐烦的转身进去了。女人又开始好像炫耀的喊,看看还不能说你两句了,你是我妈行了吧?我说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死了我会好过很多的!你不死想害死我呀?白映然扯过被子盖住脑袋睡觉。不就手机响了,守莫之打电话说,白映然你没事吧,你妈看起来很生气呢。白映然了皱眉头说我想哭,很难受呢!那边立刻有人安慰说你别哭,没事的,你妈只是更年期提前而已。然后白映然就哭了。
早晨起来去学校,推开门才发现昨夜又下雨了,白映然叹了口气,背上书包走出家后在第一个拐角处遇到了安月。她拦住了去路说白映然你真是个贱货,你们家那点破事也要给守莫之说吗?因为愤怒,似乎都能看见女生脸上的粉底往下掉,胸脯快速起伏。白映然咬了咬嘴唇,然后说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理他的。安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行了吧,这里又没人你装什么装?你就说吧,你想怎样?白映然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径直走了,因为她看见了守莫之。
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皱着眉头问白映然,你妈又打你了?白映然摇摇头。他又问,她骂你了?白映然继续摇头,守莫之从单车上跳下来扯着白映然的袖口说,告诉我是不是安月欺负你了?白映然向后退了一步,使劲摇头。守莫之说,你还帮着保密,白映然,我刚才看见安月了。白映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说安月打我了。守莫之一脚踹倒了单车说,你怎么那么傻。
人为什么要说谎呢?是因为恨吗?所以就要不择手段吗?
怎么去形容这个世界呢?或许是肮脏吧!但还要活着的不是吗?
就像这个自己住了16年的地方,每家每户都是简单的房子。墙壁涂成白色,和医院一样的颜色。可这些人还是活着啊!就像已经入冬了,那些女人还穿着丝袜,踩着早已过时的高跟鞋谈论这胡同里的八卦,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早上第二节课时班里炸开了锅,安月哭着跑了进来,脸上的妆早花了,白映然想起安月早上骂自己的时候,妆化得很精致呢。她走出去看见公告栏上贴着安月写给守莫之的情书。旁边有男生在窃窃私语偷笑,低声交谈。白映然嘴边泛起一丝笑,她在想原来安月也有今天,抬头看了看天空,雨也不下了,有点放晴的意思。
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节课的时间,白映然选好了给安月的网名,把那片纸撕下来,走到安月旁边,微微探下身。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哭的安月说,月月,不要哭了,上次听你讲说要换一个网名,这是我帮你选的,看看喜不喜欢?安月推开他,愤怒的让她滚。白依然站在三米开外惊恐的看着安月说,就算别人不相信你我也相信你,虽然他们都说字迹和你的一样,我也不相信是你写的。安月听不下去了,抱起桌子上的书朝白映然摔了过去。人群的骚动已经不单纯的是窃窃私语了,有人指着安月骂,有人给白映然擦眼泪,有人抖出以前安月陷害或欺负白映然的真相。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为了报复后的快意吗?是的,大概是这样的。
下午学校里有辩论赛白映然躲在教室睡觉,安月没有来上课,白映然看见有人在安月椅子上涂的胶水。外面辩论会上的双方好像根本没有听懂对方的话一样,一味自顾自的胡搅蛮缠。白映然忽然觉得压力好大,也不知道压力是什么?守莫之发短信说你不舒服吗?早上为什么不回去?是不是怪我贴了情书?白映然回短信说没有不舒服也没有怪你,只是因为月月的事情有点内疚。看着屏幕上弹出的已发送白映然又趴了下去,从书桌里摸出卫生纸开始擦安月椅子上的胶水。守莫之走了进来,刚说完你在干嘛外面就一阵骚动。透过窗户就可以看见安月趴在开水房顶的烟囱上面,下面站满了人,安月叫嚣着要跳下来,白映然慌了,她捂着胸口慢慢蹲了下去。守莫之说放心吧,她不会跳,她才没有那么傻,她只是想吓吓别人。整整一个小时他们都没有出去,后来白映然在新闻上看到了报道。安月站在烟囱顶上叫嚣着骂了很久,哭了很久,最后成功被警察解救,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学校的香樟树越来越高大,树荫越来越浓,树下的走道上湿阴阴的,有女生,踩着粉色的可爱,写字在上面哒哒的跳。只是这些和白映然没有关系, 更多时候她都在搬运煤块。下午把小小的的蜂窝煤一块一块地堆在墙角,早上再装到三轮车上,一家一家的送。什么只就站在自己家门口接过白银然的书包,然后说句来早点,之后就转身不见。拐进胡同的守莫之看到家家烟筒上冒出的黑烟想起了安月。不由得嘴角扬了扬,她就算是跳下来了也是活该,紧接着,整个人差点从车子上栽下来。守莫之抬起头看见安月微笑的站在车子前面。他立刻愤怒了说你要死啊?要死你就去跳烟筒啊。安月还是在笑,她说守莫之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守莫之冷哼了一声,跨上车子走了,安月还在后面喊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看到守莫之的身影消失不见,白映然从拐角处走出来把安月扯了过来,抬手给了她一巴掌,说你真的可以贱到去跳烟筒了!安月没有还手没有说话她慢慢的走了。
白映然送完煤后早上的课已经过了一大半,刚走进学校守莫之就从操场上跑过来说,我帮你请假了,理由是头疼,早上的事情不怪我。说完就走了,白映然抬了抬眼径直走到了开水房。因为不是冬天所以这里很少有人,白映然把水龙头打开看着冒上来的热气发呆,然后开水就溅到了她的小拇指上。她迅速收回手把小拇指含在嘴里,转身就看见外面围满了人,安月又站在了烟筒上。守莫之进来说走吧,我们走了,她自己就下来了。白映然捂着手指不说话,守莫之皱了皱眉头说用凉水冲一下就不疼了。白映然点点头跟着守莫之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安月就从上面跳了下来。白映然转过身看见安月扭曲着躺在自己身后,血顺着她的头发滴下来。守莫之拽着白映然一直往前跑,香樟树下弥漫着血水浸泡过的气味。守莫之靠着树似乎这段路抽光了他所有力气,他说白映然你听着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有女生说老能看见安月站在烟筒上哭。
有男生说老能看见安乐站在烟囱上笑。
白映然想到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然后轻轻的说,死有余辜。
守莫之说总能梦见安月站在胡同里问自己,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而他总是答非所问的说你的死跟白映然没有关系,然后安月就哭了。
那些依附在空气中细小的悲伤,随着呼吸在每个人身体里流动。
你想要忽视那是不可能的,就像你极力躲避每一个不快乐的人,可是到最后你任然不会幸福,所以就顺其自然吧。
每个少年都会长大,白映然这样想,她长大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叫做朝阳的胡同。这里对于一个刚16岁的女生来说,太过阴暗潮湿了。白映然不想这样下去,她的人生需要正常点,需要多姿多彩点。
17岁的守莫之想,白映然,应该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吧,或者自己一定会陪在她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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