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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元稹曾作过一首《茶》的宝塔诗，说茶是“慕诗客、爱僧家”。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高僧大德和茶之间演绎着物我一体的际缘。他们在历史的洪流中沉浮，又在茶的氤氲中升腾起对生命的感悟，茶成为人与大自然、人与道相通的介质，透过茶，这些饱尝人间冷暖的人找到了情感的皈依。 这里单表与元稹同时代的大诗人白居易。白居易尤为爱茶，一生中茶不离左右，用他的话说是“穷通行止常相伴”，被贬后更是自己种起茶来，体现出了他的志趣与境界。茶对白居易的影响可谓大矣，尤其是在他的后半生中，明显感受到他的“茶境”。 少年不得志，居也大不易 白居易天资聪颖，他在给元稹的书信中曾自述幼年时的情形，出生六七个月就能分辩“之”和“无”二字，大人们问他这两个字，每回他都能指出无误。5、6岁的时候便能学着作诗，9岁已“谙识音韵”。到15、16岁时，知道要博取功名，便发奋读书。 乐天读书刻苦，其用功程度，比之悬梁刺股、囊萤映雪亦不遑多让。“昼课赋，夜课书，间又课诗”，几乎都没有休息时间，以至口舌长疮，未老先衰，眼睛视物茫然不清。 16岁时，他的诗才已被当时的大诗人顾况所欣赏。当时白居易拿着自己的诗稿去见顾况，顾当时任着作郎，恃才傲物，年轻人的文章多是不入他法眼的。他听到白乐天的名字叫“居易”，便开玩笑说：“长安物贵，居大不易”。此公也算幽默。当他翻看白居易的诗稿，读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时，大为赞叹，对白居易迎门礼遇，说：“吾谓斯文遂绝，今复得子矣”。可见白居易的诗才已经斩露头角。 然而白居易因家境贫困，直到27岁时才到长安应试。自此，以一己之身，跻进时代的变局中。 并行不悖的“兼济与独善” 白居易先后任过秘书省校书郎、周至县尉、翰林学士、左拾遗等职，44岁被贬，到70岁时，又任刑部尚书，可谓仕途迭宕，命运多舛。后世论白居易者，多认为他出入于儒释道之间，又自号居士、弥勒信徒，但笔者以为，他一生行事，还是以儒家思想为旨归，身上沉淀了传统的儒士精神，彰显儒士本色，即使是在被贬期间，依然是在践行孟子的“独善其身”的人格信念。独善其身的背后，心忧天下的家国情怀在诗中体现犹多。如他自己所说：“仆志在兼济，行在独善。奉而始终之则为道，言而发明之则为诗”，奉而始终之，这正是他对自己思想的深刻揭示。 或有把白居易的一生划分为两个时期——“以44岁被贬江州司马为界，可分为前后两期，前期是兼济天下时期，后期是独善时期”——如此把兼济与独善完全割裂开，实为武断。事实上，兼济与独善，并非对立，它是一个儒生一体人格的内外两面。对白居易来说，与其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如说内则独善其身，外则兼济天下。 从白居易不畏权贵，直书上言论事，勤于政事，积极为民请命，以及他所写的大量的讽喻诗，可看出他兼济天下之心。晚年更是散家财，筑白堤，白堤至今犹存，功德不可谓不大矣。 在独善其身方面，白居易自述“闲适诗，独善之义也”，他在《琴茶》里说“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说明他通过诗、琴、茶等方面的修为而达到独善其身。其“独善其身”之善，端在于“情”字，即如其《采诗》中所说的“通其上下之情”。然则，何物方能通其上下之情呢？诗也，琴也，茶也。在他的闲适诗中，写茶诗有六十几首之多，为唐代之冠，既表明了白居易对茶的喜爱，也表明了茶在白居易人生中的作用非同寻常。 茶在白居易人生中的作用 白居易爱茶嗜茶通茶，朋友们曾送他一个外号“别茶人”，他欣然接受——“应缘我是别茶人”。白居易喝茶之频繁，在唐人中也是少见的。早上要喝一碗、中午要喝一碗，午睡完要喝一杯、晚上要喝一碗、吃完饭要喝上两碗，酒后更要喝一碗。他的茶诗，表现春夏秋冬每一季喝茶时的不同情趣的都有。 白居易精于茶道。有一回忠州刺史李宣寄来新茶，他兴奋不已，立即动手煎茶。“汤添勺水煎鱼眼，末下刀圭搅麴尘”，短短十四个字，透露出了他精到的手法。所谓“鱼眼”，就是“鱼目”，是指汤沸腾的第一阶段，此时水面上浮出如鱼目般的小泡泡，并发出些微的声音。“煎鱼眼”是指自汤一沸的阶段到更沸腾的阶段，也就是进入二沸三沸的阶段。“汤添勺水”，即在二沸阶段舀出一瓢水，于三沸时浇入，这样就可稍微止其沸腾，使其“育其化华”（陆羽《茶经》）。而“末下刀圭搅麴尘”的“末”，是指将饼茶碾成粉末，这句是说用刀圭掬取已碾成粉末的茶，投入其中搅拌。白居易的泡茶法和《茶经》所述相同。 白居易对水、茶具的选择是很讲究的。其诗“最爱一泉新引得，清令屈曲绕阶流”，表明他烹茶用水偏好山泉水，但也并非拘泥，有时也用雪水泡茶，“闲烹雪水茶”，又如用渭水烹茶也觉得珍贵。 白居易在被贬为江州司马后，竟辟园种起茶来。关于他种茶资料不多，成效如何不得而知，但从他的诗中可看出他乐此不疲，怡然自得。 茶在白居易的生命中的作用，可以从身体与艺术、心灵思想等三方面分述。在身体上，茶带来了莫大的裨益。白居易一生好酒，他常常用茶来解酒，到晚年，他更觉得越来越离不开茶，“老来齿衰嫌桔酸，病来肺渴觉茶香”，白居易以75岁高龄而终，不能不说茶起了一定的养生功用。今人有总结在艺术上茶带给白居易的灵感，以茶激发文思，“起茶一碗茗，行读一行书”，茶能醒脑清神，一杯茶下喉，灵台清明，确然能起到激发灵感的功效，饮茶人能体会矣。 茶同时也助于白居易的修为。白居易一生遭际起伏，却不是一味的苦闷呻吟，而是一种如茶般的轻逸、心静与超然，此所谓以茶浇心中块垒之功，以茶陶冶性情，于烦恼中寻求自拔之道。“从心到百骸，无一不自由”，此句既是讲喝茶后的身体感受，又是讲心灵体会。 白居易在饮茶中，思想得以从尘世中超脱出来，他的一首茶诗，最能表现出他的思想境界：“或吟诗一章，或饮茶一瓯；身心无一系，浩浩如虚舟。富贵亦有苦，苦在心危忧；贫贱亦有乐，乐在身自由。”茶是天涵地载之物，诗人从茶中自适而适他，达观超脱，从身而心，与自然融为一体，达到身心自在的境界。 白居易一生的茶缘，不仅使诗人自身获得境界的升华，也给我们后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茶文化财富，此所谓茶的生命力。 （图文来源于找茶，转载请注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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