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认为,如果给女人们选举权,她们将会成为法官、内阁大臣和总统。”影片开始,旁白道出了男性心中深层的恐惧——害怕女性和他们机会均等,“攫取”地位、权力与荣耀。 于是,在数千年的法律中,女人不得为人,她们要裹上束胸、缠上小脚,远离文字、社会与财产,成为某某氏、某某夫人,拒绝进入这个牢笼的女人,被称作“女巫”“疯女人”。 我们生在荆棘里,长在荆棘里。 直到有一天,一个声音告诉我们,走出来,荆棘之外还有天地。 于是,一个又一个女人,怯生生地迈开了被长裙包裹的脚,伤痕丛生,血流满地,一步又一步,用血中血、肉中肉为姐妹们开出一条小径。 百年之后,女人们走进了校园,走入了社会,走向了选举厅,走上了竞选台,我们有了女法官、女大臣、女总统、女首相。 熬过数以万计的日日夜夜,我们终于有机会仰望蓝天。 (一) 婴儿车里的石块 每当女人在人生的岔路口上徘徊时,总有无数的声音在耳边作祟:你是一个妻子,你是一个母亲。 他们让你放弃工作、放弃出差、放弃升职、放弃进修,总而言之,放弃你自己。 这是最恶毒的绑架。 我们恋爱、结婚、生育,都是源于对恋人和孩子的爱,但是母亲的职能不仅是牺牲。 女主人公瓦特莫德有一位感情深厚的丈夫,在一个温情脉脉的晚上,她悄悄地问丈夫,如果我们有一个女儿,我们要叫她什么名字?丈夫温柔地回答她,玛格丽特,这是我母亲的名字。接着,她继续发问,那她将过着怎样的生活?丈夫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不耐烦,和你一样的生活! 第二天,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回归贤妻良母“正常生活”的莫德,又去找她那些为妇女权益鼓与呼的同伴了。 她忽然意识到,未来的小玛格丽特,不该和她一般,整日劳作、收入微薄,年纪轻轻就收获一身病痛,甚至丈夫能将子女随意送养,不用征求母亲的任何意见。 女性柔弱,为母则刚。 影片刚刚开始,在商店橱窗前流连的莫德第一次和女性主义者们相遇,她们推着蕾丝花边、布料柔软的婴儿车走在街道上,看到这些循规蹈矩的“太太们”,周围的巡警们神情悠闲。 玻璃的碎裂声刹那响起,女人们从婴儿车中掏出石块,砸向橱窗玻璃,呼喊着“女人也有选举权!” 婴儿车是她们的伪装,在当时的世俗眼光中,一名母亲是柔弱、无害的,她安于社会为她预定的从属身份,不会为自己发出一句呐喊。在婴儿车的庇佑下,她们骗过了敏感的巡警们。 但婴儿车里的石块也是一种隐喻,为了孩子不再重复母亲们的痛苦,她们要反抗,她们要斗争。 这才是母亲们对于孩子最深沉长久的爱——我将为你,创造一个更公平的世界。 她们做到了,在英国女性获得选举权后的五十年,唐宁街十号迎来了史上第一位女主人——撒切尔夫人,她像这件寓所曾经的男性主人们一样,参与竞选,执掌权柄,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 她的名字,也是玛格丽特。 (二) 受难的女人即使平静如湖水,过往的黑暗始终在内心汹涌 莫德一出场,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她年纪轻轻便当上了洗衣厂的领班,心灵手巧,工作稳定,有爱她的男人和可爱的儿子,每个月,她都将自己的薪水如数交给丈夫。 直到那一天,工厂主将12岁的玛莎压在身下,被莫德撞见,这个男人下流地抚摩着莫德的身体,“她让我想起了当初的你……” 莫德瑟缩着,抽搐着,不敢推开那只不安分的手。 12岁的她,想必也曾在这间工厂里遭受过同样的凌辱,但8年了,她不敢离开——洗衣工是当时社会留给女性寥寥无几的岗位,她们不能接受高等教育,不能当律师,不能当教授,不能抢占所有男人专属的“高级”饭碗,只能出卖劳力,还有身体。 压迫受了太久,她们无声,她们沉默。 每个受难的女人都如平静的湖水,水面之下,黑暗汹涌。 只要有一个出口,她们就能说出自己的故事。 初与女性主义者们接触的莫德,参加了一场听证会,由于预定发言者临时的状况,她被同伴们请求“证词已经全写好了,你照着读就行”。 但在法官的询问下,这名平时沉默寡言的普通女工滔滔不绝讲述了20年的痛苦,“我妈妈也是洗衣工,不满30岁就去世了,我接她的班做了童工,男人们一周赚19先令,我们女人只有13个,还要多工作三分之一的时间,洗衣工这个职业我们做不了多久,因为高温、洗涤剂会很快毁灭我们的健康……” 她都知道,她全记得,只是无力改变。 法官发问,“那你对于妇女选举权有什么想法?” 莫德凄然一笑,“没什么想法,因为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得到。” 后来,她发现了,即使在她有生之年无法实现,她可以让自己的后辈得到,起码,她可以拯救一个姑娘,不让她重复自己的人生。 于是,莫德狠狠地将熨斗烫在了工厂主的手上,拖着玛莎离开了洗衣厂。 玛莎也成为了她们的姐妹,加入了为牺牲者送葬的队伍。 就像影片中的那句诗意的语言,一个孤独的女人,无依无靠,仅凭一腔勇气踏上了寻找遥远大陆的旅程,当她奋勇前行时,听到了越来越强的声音,那是姐妹们随行的脚步声。 (三)正如 雷电落下时,每间房屋都不会幸免,只要法律不做出改变,任何阶层的女性都无法免于歧视与不公 作为一名劳动阶层的妇女,莫德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不公,但是我们看到,在争取妇女参政权的群体中,有她这样的洗衣女工,也有能够行医开药的埃林夫人,甚至还有丈夫是议员的霍顿夫人,她们的生存状况远胜于她,但决心与勇气并不低于她。 这些女人生活无忧,为什么还要和现状对抗? 影片最后,莫德领悟了这场运动的意义,在给警察局长的信中,她阐述了自己参与权益斗争的原因——“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被尊重过。” 埃林夫人有医术,霍顿夫人有财产,但和这名穷苦的洗衣女工一样,她们这一生也没有获取过生而为人的自尊。 当雷电落下时,每间房屋都不会幸免,任你是华厦,瓦房,还是茅屋。 埃林夫人纵有精湛的医术,是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也只能附庸于没有技能的丈夫,在“埃林先生诊所”的招牌下做事;霍顿夫人身着华服,佣人环绕,想要用自己的两英镑保释朋友们时,还要征得丈夫的同意。 而她的丈夫,却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对她大吼,“够了,我对你够纵容了!” 只有法律让男人尊重女人,女人才有可能被人尊重。 拥有选举政府的权利,才能重新修改法律。 不然,无论她们是贵妇,女医还是洗衣工,永远都要承受男性世界的怒吼、辖制、管束、加害。 选举权的斗争,本质上是一场尊严之战。 警察局长劝诱莫德,“这是一场不可能赢的战斗。” 莫德没有停下,她告诉被迫分离的儿子,“你的母亲叫做瓦特莫德。” 她的儿子会记住她,她的子孙也应该记住她,这个曾经的女工、后来的斗士。 她们来了,她们被看见了,她们征服了。 1928年,英国所有妇女获得选举权。 没有不可能赢的战斗,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致敬这些伟大的女人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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