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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发自简书App 1.今天是我人生中极其重要的一天，它很有可能成为我人生的分水岭，什么，你问我为何如此笃定，那还用说吗，过了今天的面试我就将成为国家公务员，用父亲的话说，以后就是“吃皇粮”的，旱涝保收。先不说这么多，我要整理着装，走进战场了。 当我走进面试大厅，我立刻傻了眼。我的竞争对手们，个个西装笔挺，油光锃亮，每个人的打扮都像是新郎官似的。我下意识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装束，简直不好意思抬头，生怕被他们笑话，不知是他们大度，还是无暇嘲笑我，在经过了一番眼神藐视、言语鄙视等程序后，他们每个人都对我报之以微笑，这笑容背后仿佛在说，“看这傻X，我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他们欣然接受了我，我终于也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 从他们的交谈过程中，不少人逐渐熟识起来，我也终于找到了他们统一着装的原因。 “你报的是封闭保过班吗？” “我报的是协议班，面试不过，全额退款。” 只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侃侃而谈，我像一个局外人，独自坐在角落椅子上倾听。 原来他们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那我是业余的喽。 进门之前的自信满满立刻化为泡影，我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按照抽签顺序，我是第三个进去。 三位考官瞪大眼睛，齐齐打量了一番我的装束，从他们的表情反馈来看，他们不敢相信我是来参加面试的考生，中间的一位中年男子问我是几号考生，我回答三号，他们才打消疑问。 他们低头私语了一番，我看到他们的表情由之前的无比惊讶逐渐转变成一种泰然接受之态，我稍许冷静下来。 看来面试官还是比较公允，没有因为我服装的另类而歧视我。当然，在我看来，他们是另类。 面试官按程序问了我三个问题，我感觉自己答得一般，加之我给他们的印象分，我估计这次面试要成为一次宝贵的失败经验了。 当我走出门口时，远处两名工作人员正在耳语，从他们乜斜的目光中，我能感觉到他们在谈论我，或许在讨论我的服装，他们仿佛在说，“你看这小子，穿这一身，简直就是弃权的标志。” 很荣幸，我受到了院内所有人的青睐，人生第一次有了当公众人物的感觉，不管是谈资还是笑柄，说实话，我真的不在乎，我对着手机黑屏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模样，中规中矩，美中不足的是衬衫的左边领口位置有点褶皱，我转过身去，用手使劲拉扯领口，企图使它平整一点，少给我丢脸。但它就是一副要当烈士的模样，死活不向我妥协。 突然，远处走来一位梳着大背头的领导。为什么我一眼就认出他是领导，因为他身后簇拥着一帮人，无一人敢走在他前面，他径直朝我走来。 我朝身后、左右看了一遍，这里只有我一人，可是他不认识我啊。 “你好啊，小张。”他说出这句话时给我的感觉极其平易近人。天呐，他居然知道我姓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张，以后到我们单位好好干，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 我杵在原地，像一个丈二的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见他身后的那帮人不约而同掏出手机对着我们咔擦咔擦拍起照来，这位领导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对着诸多镜头神情自若，面带微笑，看来他经历过不少这样的场面，已经能从容应对了，我敢说，他摆拍的技术比得上专业模特。 等我调整好状态时，拍照已经结束，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他们把我拍成什么样子，当然，我清楚我只是一个配角，他们官方的报纸标题也许会这么写：“某某领导深入一线，指导面试工作，并与考生亲切交谈。” 后来从别人口中我才得知，这位大背头是李局长。 李局长摆拍完成后，没有立刻离开，这着实让我有些感动。 他临走时向我挥了挥手，然后像在玩一种叫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似的离开了，他就是那只老母鸡，紧随其后的是一群鸡仔。 奇怪了，院内这么多考生，他为何偏偏走向我呢，而且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不然怎么会熟练地叫出“小张”来呢。 正当我踟躇纳闷之际，两名面试官经过我身旁，其中一人指着我，小声低语道，“看，那位就是市长亲戚。” 另一人随声附和道，“怪不得刚刚李局长特意过来和他打招呼呢。对了，你怎么知道就是他呢？” “昨天有人亲眼看到，在大门口他和市长挥手告别。据说，市长亲自来这里视察，就是为了他。” 两人边走边谈，丝毫没有顾忌到我的存在。我像动物园笼子里的老虎一般，接受所有人的围观注目，他们却不靠近我。我默默祈祷面试赶紧结束，我便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独自来到一个角落，发现依然有人在对我指指点点，仿佛我是稀有动物一般。考生们并不是在欣赏我，从他们的目光中，我看到一丝嫉妒，也许他们都听说了，我是市长的亲戚，他们以为我会抢了他们某一个人的饭碗。 我抬头望向天空，一只乌鸦飞过头顶，它也多瞅了我一眼，“呀，呀”叫了两声，仿佛在说，“这就是那位市长大人家的亲戚啊。也没有什么特别，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嘛。” 我苦思冥想，想努力寻找出一丝我和市长有交集的部分。 的确，我离他最近的距离有一次不超过三米，但那时，他在电视里，我在电视外。 不对，我想起来了，昨天，好像见到过市长大人，而且，就在这个大院门口。 出于保险起见，我提前一天来到了面试地点进行踩点。我刚走到大院门口，一辆奥迪车停了下来，副驾驶一人迅速走下来开车门，一位体态略显臃肿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他正好和我并排走进大院，他问我，“小伙子，你这是来彩排啊。” 我呵呵一笑，有种玩把戏被识破的尴尬。 “不要紧张，相信自己。”他微笑着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带着他的秘书走向行政大楼，我极其不自然地和他挥手告别，说了一句，再见。 正是这个场景，被门卫以及四楼的一位干部敏锐捕捉到了，他们理所当然认为我和市长大人认识。 后来，我才知道，市长那次其实是半路突发奇想，来到公务员招录办逛逛，这里的人事先并不知道，因为市长之前每次来访总会事先通知。 但市长去年曾经来视察过，加之他经常在电视媒体上出现，因此，大家对他很是熟悉，能轻而易举认出他来。 走出大门，我立刻钻进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我可再也忍受不了那些疯言疯语。 三天后，我收到了录用通知，我欣喜若狂，振臂高呼，“感谢市长！” 2.来到新单位，一切都出乎意料得顺利，虽然招考公告里明确指出，新人的住宿问题自行解决。但我的所长迎难而上，费尽周折帮我协调到了一间宿舍，这着实让我感动，我第一次感受到集体的温暖。和我同批次不同单位的其他几人听闻，俱羡慕不已。 不过，也有人对此不屑一顾道，“还不是因为市长的面子。” 可是，我的确不认识市长啊。 我越是向他们解释，他们越说我这是欲盖弥彰。当我沉默不语时，他们又当我默认了此事。 上班第三天，领导找我谈话，询问我对于单位哪个岗位比较有兴趣。我当时就蒙圈了，天呐，还有如此英明的领导，古有孔子因材施教，今有领导因材用人。 我支支吾吾半天，说我是中文专业，但内勤岗位已经有人了，我还是服从领导安排吧。 领导道，“内勤老李也该退二线了，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就这么说定了。” 翌日，我便走进内勤办公室，正式开始办公。 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帮助领导写年度总结，他告诉我，数据不要出错就行，其他参照去年的自由发挥。 由于时间匆忙，我自由发挥得很有限，只更改了一些日期和事项，交给了他。我心思，这次估计要被骂。 没想到，他看后，满口称赞，说我一个新人能写出如此水平，着实难得。我说，我是照模板改的。他拍手叫好，说，这更难得，说明你有举一反三的能力。 我庆幸我碰到了一个好领导。 年底，鉴于我出色的工作表现，我被评为“优秀公务员”。 一名老同志一次和我聊天，问我上面有没有人，我说，没有。 他立刻唉声叹气，给我的发展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他还用事实说话，给我举了一个身边的例子。 我们处里办公室去年新调来一名秘书王洪志，在办公室待了一年，下基层待了半年，摇身一变，高升到局里了。 我问为何他能平步青云，老同志意味深长说了四个字，“上面有人。” 我问是谁？他倒直言不讳，和我说了一个“曲线救国”的故事。据说，王洪志的岳父是邻市一位领导，为避嫌特意将女婿调到我市发展，而我市领导的公子则在邻市发展，这就像是“交换生”一样。 听闻，我大开眼界。 转眼又到年底，单位二级机构竞聘工作正如火如荼展开。作为一个新人，我以为我只有投票的权利。未曾想候选名单里我的名字赫然在列，我怕闹出笑话，于是私底下悄悄和领导说，名单搞错了，我还没有资格参选。 不料领导勃然大怒道，“论资排辈的时代已经是过去时了，如今就是能者多劳、能者多得的时代。” “我才疏学浅，何德何能……”我颤颤巍巍道。 “年轻人，你知道你最缺什么吗？”他厉声问我。 “什么？” “你最缺的是自信。”接着他慷慨激昂道，“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他还说，“破格”二字就是为我准备的。 我曾听说参选的要给领导“进贡”才能当选，我并不想当官，更不想进贡。于是我委婉表达了我的意思，矢口否认我有参选的计划。 不料领导为此专门找我谈话，苦口婆心劝我，说一切程序只是走过场，人员早就内定的。他让我放心，他说他会找最可靠的人来投票，那些人个个都得过他的恩惠或即将得到，所以十分顺从。 实在是盛情难却，我竟然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可我却如何也兴奋不起来。 他绕了一个大弯，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容，他假装不经意间提到了市长，我只是微笑，没有买账。他也呵呵一笑。 选举当天，他亲自监督投票。果然，结果和他预料一样。 我顺利升职。同事们议论纷纷，有的当面贺喜，有的背后嘀咕，还有的当面道过喜，背后接着嘀咕。 “还不是上面有人。” 3.我被破格提拔的消息居然没有在单位的大水池里泛起涟漪，甚至在公示期也无人表示出不同意见，我对此十分纳闷，原来大家都喜欢当“顺民”？ 很显然，事情没这么简单。我听说，有人头天在处长信箱里塞进一封书信，第二天就被通知停职检查，果然，后面再也没人出头了。 “感谢市长！” 我发自内心感谢这位给我带来好运的市长先生。 我的工作风平浪静，波澜不惊，持续了一年。这一年里，我发奋图强，勤勤恳恳，企图用实际行动堵住别人的嘴。另外，我为我之前吊儿郎当的工作态度感到羞愧，我暗暗发誓我要对得起这个领导岗位。于是，我利用喝茶看报玩手机的空闲时间，认真负责完成上面部署的工作。 灾难不期而至。 突然，有一天，我被撤了职，理由是：去年选举涉嫌违规。 既然违规，为何现在才纠正，早干嘛去了。 已经初尝到领导岗位甜头的我恋恋不舍告别了我心爱的办公室，重新回到科员序列。 单位同事对此议论纷纷，很多人拍手称快，他们看我的眼神比之前乜斜许多，这不是之前的嫉妒，而是演变成了一种嘲笑。 突然，有一天，所长把我喊进他的办公室，鬼鬼祟祟问我，“那个事你都知道了？” “什么事？” “不要装了，这个事，正是你被拉下水的主因。” 我搔首踟蹰，纳闷不已，请所长明示。 “你，上面那位，被查了，听说秘书跳楼身亡了。” “哪位？”我狐疑道。 “还能有谁？市长大人呗…” 我脑袋一阵轰鸣，瞬间有一万只苍蝇在我脑海里嗡鸣。 “怎么了，你怎么了……”所长慌张道。 我眼前一片漆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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