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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儿说的，人间有四件事是缺了大德，穷疯穷傻了也不能去做的，那就是：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骂哑巴人。代代相传，谁做了这样的事，都要被人瞧不起的。 为啥呢？说来也简单，寡妇活着不容易，本就提心吊胆担心被人欺辱，“咣当”一声被人踹了门，始作俑者哈哈大笑，可屋里的女人往往要痛哭一整夜，一个想不开，上吊跳井者大有人在。 绝户坟就是无儿无女无后人的坟，这种坟无人祭拜打扫，本就荒芜可怜，加上坟里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陪葬，就算是挖坟盗墓的土耗子都敬而远之。如是连这种绝户坟都挖，可不就是欺负到鬼头上了吗，往往会受阴风入骨，厉鬼索命的报应。 月子奶是娘身上鲜血所化，用来养育娇儿幼女，和小娃娃抢口食者，多数气运低迷，发不了财的。 是人就会有争执，可同哑巴争执，仗着口舌灵便，舌灿莲花，将哑巴人一顿欺负，自以为得意洋洋，胜了一仗，殊不知苍天有眼，必让你口舌生疮，苦不堪言呢。 这些都是人情世故上的讲究儿，说起来自是有道理，寻常人怜老惜幼照顾孤寡残疾，当然不会去做这些缺德事儿。 可是土头庄里偏偏就有几个小年轻儿，将这缺德事做了一个遍，追其原因，竟然只是因为好玩儿逞英雄，证明自己是个半大男子汉，啥也不怕： 村里有大牛，二壮，三山，四虎子，这么几个十六七的男孩子。家里不重视教育，他们好歹读完小学，看书本脑袋疼，说啥也不读书了，便整日混在一起，翻墙上树小打小闹的，几个人早就腻了。跟着村里大人没学到好，倒学会了抽烟喝酒打赌。 这一日，四虎子从家偷了他爹一瓶酒，兄弟四个凑到村后边磨房柴垛底下，一人一口酒，嘶撕哈哈地过酒瘾。秋后阳光晒得人发懒，几个人东倒西歪地靠在柴火上，挑着柴火棍儿挖耳朵剔牙。 三山在四个人年纪居中，可性子狡诈，最喜欢挑些事端，无事生非。他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说咱弟兄四个拜了把子，胜似亲兄弟，可如今一岁岁长大了，却还是打鸡骂狗的做不出啥大事来，旁边村子里的那些人都笑话咱弟兄软蛋哩！ 四虎子有些傻愣，闻言跳起来，说谁说的，我去找他们，看老子不一棍打折他的腿！ 二壮听了三山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还没说话，大牛就瞪起了眼睛，“呸”了一声，道：那几个毛头小崽子我知道，仗着敢偷开老爹的车，呜哇叫喊，嚣张得很。咱们得干点儿大事出来，他们都不敢的，见了面非让他们跪着喊爷爷，哼！ 四个人叼着草棍儿，都苦想起来，这村里平安无大事，他们能做啥呢？杀人放火连想都不敢想，还不被自己老爹打死吗？ 日头偏西时，三山“噗”的一声吐出嚼成一团的杂草，说那四大恶事我知道，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骂哑巴人。就看你们敢不敢？ 四虎子和二壮有些嘴角抽搐，可大牛看三山斜着眼睛瞟着他，感觉自己的老大地位受了挑战，眼一瞪：敢，咋不敢？咱就干这四件事，看谁是软蛋！ 真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四个半大小伙子互相抬杠架拢，谁都下不来这个台，真就做下了缺德事： 踢寡妇门这事儿，简单，他们这几年略是懵懂，村里张寡妇家里进去了谁，他们比张寡妇家里的狗还清楚。到了晚上，几个人躲在墙后边阴影处，见一个人男人躲躲躲闪前来，张寡妇家的门留着缝，男人一侧身进了去，里面“咔哒”一声上了闩。 四个臭小子等了一会功夫，估摸着里面忙活上了，站在门外互相望了一眼，齐齐抬脚踹在大门上。里面鸦雀无声，几人嘻嘻哈哈地互相扯着跑远了。。。。。。 事情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第二天四人聚在一起，商量今天干哪样？都有意无意地不去提那绝户坟的事情。倒是这“月子奶”容易，村里新生娃娃多，三娘二婶都带着奶呢。 三山鬼主意多，他拿个大瓷碗，去到二婶子家里，龇牙咧嘴地装出疼的模样，说：二婶儿啊，我背上长了个大疖子，疼死哩，俺娘说讨碗奶水，抹上就能消，二婶你帮帮忙吧。 村民将这奶水看得神奇，消炎镇痛治百病，二婶子也没疑心，接了碗躲到里屋去挤了半碗奶水。 四个小子一人一口，将奶水喝了个干净，四件事完成了两件，几人都觉得自己胸腔子里熊熊燃烧起大男人的豪情来，这才是爷们！ 趁热打铁，四人出了村口，等在李哑巴回家的路上。李哑巴可怜，三四十岁也娶不上媳妇，还要照顾一个瘫痪的老娘。李哑巴比别人更加勤劳，每日下地干活，黑透了才回来。 几个人等到天黑，肚子饿得咕咕叫，总算见远远过来李哑巴的身影，李哑巴节省，每天推着一辆独轮车，回来的时候不空手，带些柴火树枝。今天收获颇丰，干树枝堆了一满车，李哑巴低着头使劲拉车前行。 四个小子等李哑巴走过半边身子，忽然一拥而上，将李哑巴的独轮车推翻，柴火撒了一地。李哑巴气得啊呜啊呜直叫，捡起树枝要追打，可四人分散跑开，不知追哪个才好！跑不多远，四个小子停下来，对着李哑巴做鬼脸，指着他怪笑：哑巴哑巴只会叫，翻了柴火哈哈笑！ 李哑巴这个三四十岁的汉子，憋得满脸通红，气得差点流下泪来！ 到了第三天四人再聚到磨房后边，发起愁来，要说他们几个小打小闹还行，可就剩最后一个“挖绝户坟”，想起来真有些不敢。 坟包村后坟地里可是有的是，可这村里都是亲戚连着亲戚，搞不好就挖了自己的祖坟。三山眼睛一转，说咱们考验的是勇气，管它是哪座坟，咱敢下铁锹，就是真汉子！ 另外三人正发愁，闻言都道：对，对，对，咱去邻村坟地，不拘那座，挖了就是！ 到了晚上，四人在村口聚头，各自拎着铁锹锄头，怕家里人发现，都是挑着短小的拿的。 借着月亮地，几个人一路摸到了邻村山坳里的坟圈子中。新坟老坟连成一片片土馒头，有的坟包上还压着白纸钱。 挖哪个呢？几人举棋不定，大牛觉得前三件事情都是三山做的主，自己好像落了下风，这次他一拍胸脯，指着最边上一处快平了的坟包，说“就挖那个吧”，这些新坟怕是有人常来拔草祭拜，动了土会被发现，那坟头都快平了，肯定是荒了多年没人管的，挖开不埋都不要紧，嘿嘿！ 大牛开了口，三人都点头说好。可真站到了那没碑的孤坟边上，夜风一吹，几个人腿都打起哆嗦来，抬眼去看大牛。 大牛也觉得裆下发紧，可怕让弟兄瞧不起，他一咬牙， 抡起铁锹挖了一下。虽然孤坟长满荒草，可这一锹下去，土倒很松软，带起了一大片。 大牛自觉做了壮举，冲着三人一抬下巴， 激道：还看啥？动手啊！ 四人都下手挖了几下，三山是个贼猴，本还想借口土硬棺材难开，差不多就撤了。可谁知道那坟包松软，没几下就挖到棺材，棺材似乎早就腐烂了，一铲子下去，带出不少木头渣子来。 四虎子哎呀一声，脸色发白，说了不得了，棺材挖了个大洞！ 二壮伸头一看，可不是吗，土里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大洞，吓得扔了锄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牛和三山也想看个仔细，刚低下头，天上一片乌云散开，一束月光照下来， 正将那个洞照得分明！ 大牛和三山猛地往后一仰，倒在坟土里抽搐起来。二壮和四虎子凑近一看，妈呀，那俩人脸色青黑，嘴角直往下淌白沫子，胳膊腿抖动得像是触了电，压都压不住！ 二壮和四虎子还想把倒下的两个人拖回村去，可毕竟是个十来岁的毛孩子，没几步路就摔了十几个跟头，鼻青脸肿地互相哭丧着脸，眼泪也流出来。 二壮吓得心胆发颤，怕出了人命，带着哭腔跟四虎子商量：别拖啦，你赶紧跑进村里去喊人，我在这里看着他俩！ 四虎子跑进邻村挨家拍门，连哭带叫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那个村里聚了一群人，气得直骂，真想将这不懂事的娃娃打死算了。 还是村长拦住，说不管咋样，还是先去看看，救人要紧啊！ 到了坟地，大牛和三山的脸色已经不像活人了，两眼吊翻着白，抽搐幅度也小了很多，嘴里的白沫子流了一地。 村里有上了年纪知道往事的人，一见那个坟头，就拍着大腿说，这可遭啦，这坟是几十年前的老坟啦，埋的是高家未嫁先孕的姑娘，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上了吊，如今高家没人了，这坟既是绝户坟，又是母子坟，怨气重着哩，这俩孩子怕是救不活啦。。。。。。 这村里的人将大牛和三山抬了回去，死马当成活马医，一边派人跑去大牛村里通知家里人快来。 那晚折腾了一整夜，村里的神婆子烧香祷告灌符水，可都没有用，天色将明的时候，大牛和三山的黑眼球落了下来，看着他爹娘，叫了一声：妈哎。。。。。。就再也不动了，这两个小子竟就此咽了气。 活着的二壮和四虎子差点没被村人活撕了，他俩老爹用皮带当众把他俩往死里打，问出了事情的始末原因，听得众人直摇头，这缺了大德的四件事，倒让他们干了个齐全，死得不冤枉，呸！ 后来听说邻村给母子坟填坟时，做了好大一场法事，那坟窟窿里没人敢去看。都说是怨魂不散，看的人必要遭殃，那二壮和四虎子留得命在，也是因为没看清里面，只怕里面骇人着哩。 二壮和四虎虽然留了命，可从此后胆小如鼠，一到天黑就钻进被窝发抖，再也不敢起坏心做那些缺德的坏事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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