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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期不候

 七老爷施政 2017-04-02


过期不候

                                                       

                                                          作者    雪妮

十几年前,一位朋友送了瓶法国香水给我。我把盖子轻轻旋开,一股清香缓缓溢出,就像是美人出浴,不急,不烈,刚刚好。打开精致的包装,又放回去,没舍得用。几年过去了,再去打开,那股味道就变得怪怪的。只因为那个瓶子很独特很漂亮,没舍得扔。

才工作的那几年,每次回家总是大包小包带东西给父母。尤其是各种点心啦,水果啦。父母每次都说,哎呀,回家就好啦,不要乱花钱嘛。但实际上我看出了他们的欢喜。但奇怪的就是他们总不能及时享用。我每次买的糕点水果,他们一开始都舍不得吃,直到很久了,才去打开。再吃就难以下咽了,又舍不得扔。我气得跟他们吵。以后再给他们买东西,我就穷追不舍,天天催他们赶紧吃。

我自己也是,每隔一段时间都得清理。打开冰箱门,发现前几个月前别人送的银鱼干已经霉了。拉开小抽屉,发现药片也泛黄了,护肤品也变色了。

只好扔。扔的时候亦是恋恋不舍。



你要等的人,今生不再来


八十年代初期,有位朋友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晚上到他那里去一下,有惊喜给我。去了才发现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候了。朋友说,今天给大家看琼瑶的电影。大家一片惊呼。那晚,我们在他家里看了一连看了《我是一片云》、《在水一方》和《昨夜之灯》。看完大家热烈议论。说林青霞怎么清纯好看,台湾普通话软软的,嗲嗲的,怎么好听。可是你现在再去看琼瑶片,你会觉得又假又矫情。还觉得以前自己好幼稚好傻。让我特别感叹的是林青霞,过去她简直就是我的女神。而现在,年逾六十,再怎么保养,也回不去了。照片上的“风采依旧”都是修片修出来的。

任何东西是都有保质期的。过了期的食品用品,这些都好扔,可还有的呢,怕是没那么好扔的。

故友几十年不联系了,一日突然电话过来了,说,就在你的城市出差呀……电话里的,声音已有些陌生,但我还是满心欢喜。放下电话,儿时与她相处的那份单纯美好呼啦啦涌上心头,便兴奋地约了茶馆温故。两人低着头品茶,问问各自的情况,抬头笑笑。接着,有些话听着听着就不太舒服了,再看看对方的举止做派,感觉到陌生了。光阴老了,隔在中间。彼此间的视野,格调,都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差异。

空气中弥漫着一些苦涩的味道。童年多少欢喜一起经历,一起疯一起闹。现在,只剩一杯茶,微苦。

分手的时候,是背道而驰。互道保重,却不再回头。生命中留下痕迹太重,原说好是要牵挂一辈子的呀,怎就陌生了呢,怎就远了,淡了呢?两地烟火,隔山隔水,几十年的时空,塞进了太多的不堪。岁月离间了友情。




等你的人,心,一寸一寸地起了凉意

爱情的保鲜更难。

南京市一所军校有一名外省学员,四年大学期间,结识了该市一名在银行工作的女孩儿。四年光阴都在省图书馆,中山陵,玄武湖度过。她陪着他。多少个周末,两人捧着爆米花进影院,头挨着头地观影。女孩儿柔情似水陪伴了他的青葱年华。毕业了,他深情款款对女孩说,我先回家留在父母跟前工作三年,也算是尽尽孝。这样我就心安了,然后,我会说服父母,回南京来找工作,和你永远在一起。

可是三个月未到,他发来了一则微信:“亲爱的,我的父母不同意我回到南京生活,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实在不忍心伤害父母。对不住了,忘了我吧,开始你的新生活吧,希望有人爱你像我一样。”

爱你像我一样?太讽刺了。

女孩又哭又笑。把珍藏已久的电影票、公园门票……统统烧了。然后,打开电脑,文件夹,看着两人的各种合影,默默流泪。他四年军校,都是自己陪伴。多少甜蜜的瞬间,多少幸福的憧憬,原来只是一场春梦而已。梦醒时分,才发现,人家是蜻蜓点水,自己是用力过猛啊!

三年很快就过了,正当女孩慢慢放下的时候,可是,事情偏偏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那家伙又冒出来了。他在电话中,语气“沉重”地说,三年间谈了两个女友,但都没有感觉。根本原因还是“忘不了她。”最后说:想“重新开始……

女孩眼里一抹苍凉,冷冷一笑:“我们那段感情早已成黄花菜了,倒掉吧。”

世上最娇气脆弱的就是爱情。可是,亲情就会原地等候吗?

一女子少年时与母亲相处如“姐妹”,什么事都习惯性的先和母亲说。跟母亲相处得跟姐妹似的。长大了飞了出去。在外工作的辛劳隔一段就对母亲打包“快递”。那母亲也以为这是女儿对自己的依赖,以为自己是后墙不倒,大包大揽,循循善诱,瘦削的双肩,担着女儿的苦与痛。

草绿了又黄了,母亲一年老似一年。女儿也已经人到中年。还是习惯性地将母亲当做垃圾袋,烦了累了,只管往里倾倒。



任何物与事都有保质期。

终一日,母亲倦了,累了,她走了。没有一点征兆。以前,在电话结束前,母亲总会叮嘱一句,你自己好好的呀!这次也是一样。“你自己好好的呀!”

女儿带着幼子千里迢迢奔丧,回到了没有母亲的家。空荡荡的沙发上还有母亲织到一半的围巾,那是自己喜欢的条纹状。厨房里的台面上,一只围裙孤零零地蜷缩在一角。阳台上的花草萎了颜色,裸露着干结的泥土,满目苍凉。没有了母亲的家,一点一点,空了。心里空成了一个大洞。整理书房时,发现了母亲藏在角落的日记。那日记满满当当记录着母亲对女儿的忧思与牵挂,心疼与不安。也记录着母亲自己曾经的病痛和内心的烦闷。

有一篇日记上只有一句话,“谁是我的垃圾袋?”这句话让女儿嚎啕大哭。

继续翻日记,又发现了母亲有一年冬天的日记,上面写着:孩子不知怎了,刚刚打了一个电话来,什么也没说,声音还低低的,只是简单的问候了一下我们,孩子该不会遇上啥事了吧?

突然想起,那一年冬天很冷。有一日在单位值大夜班。大楼一片寂静,她站在窗前,看楼下阑珊的灯火,街上稀疏的车影。慢慢地,心里柔软了下来,想起远方的母亲,心血来潮的打了一通电话,问母亲还好吗?身体还好吗?

这一通电话,电话里温柔,却让母亲颇为不安。

偶尔的亲情关怀,偶尔的没有实质内容的电话,给母亲带来的却不是欣慰和温暖,而是充满了疑惑。

曾经以为,年轻时母亲是铿锵玫瑰,中年是常青大树,老年依旧是宝刀不老。

总觉得母亲是自己的坚强后盾。没有想过,母亲这只垃圾袋破损了,装满了不堪,早已负重,千疮百孔。自己是有多久没有认真地注视过母亲、关注过母亲了?母亲的头发什么时候白的?脊背什么时候弯的?步履是什么时候开始蹒跚的?自己完全忽略了。

 

总觉得以后等自己站稳了脚跟,还有很多时间,将来带母亲去旅游,将来可带母亲与她同住……

没有将来了。时间等不及了。一切东西都会过期。

任何物与事都有保质期。原以为的无限美好,实际上只是一季枯荣。

世上并没有保鲜膜,不要等过了期,才想起应该珍惜!



雪  妮 

居住山林。以读书写作相伴岁月。

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合肥市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出版《宋词赏析》、《若水》(合著)、长篇纪实报告文学《穿越60年的思念》、散文集《烟花散尽,凉了谁的袖》等作品。

声音艺术爱好者。其声线沉稳干净,有棉质般素朴温暖。长期担任配音、播音工作。擅长文学情感类作品的朗读。各类声音作品百余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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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来源:部分图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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