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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宇 （扬州市司法局） 亲爱的外公： 62天了。 这62天里，我在夜里常常梦见您，您和往常一样，在家读书看报，打理花花草草，给外婆做晚茶，提醒她吃药……醒来却忍不住的哭。白天的时候，我走在路上、坐在公交车里，看见和您年纪相仿的老人，总是想着，我外公在家里好好的呢，眼泪却涌上来。 那天，我们一家三口从扬州往老家赶，怀着满心的喜悦，想象着我们一大家子团团圆圆过年的场景，想着您的四个重孙在您和外婆身边嬉笑打闹的样子，开心地笑了出来。可是一进家门，我就怔住了，我感到气氛不对，可是我不敢乱想。当妈妈背着外婆，把我领到楼上，呜咽着对我说：“外公，早上走了。”我顿时觉得天塌了，我想过您有可能身体不适，万万没想到您就这样突然走了，顿时天崩地裂！ 您是那么地健康、那么地坚强、那么地乐观、那么地豁达！您还有外婆要照顾呢，您还有好多教育我、批评我的话没讲呢，您还有许多书没看呢，您还有重孙没见呢，您怎么就这样走了？ 外公，您可知外婆每天都在念叨：孩子爹就是小感冒，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回来了…我还记得外婆中风住院那年，有一天，我回到家，看见您坐在房间里，不说话，在一颗一颗地剥桂圆肉，因为外婆喜欢用它来泡茶喝。我就站在一边，看着您，我也不说话，就这样站着，体会着您对外婆那一份超越语言的深情。我当时就想，您和外婆相濡以沫七十年，我没有听你们对彼此说过一句“我爱你”，但你们对彼此的爱早已融入到生活的点点滴滴，早已不是语言能够概括的。这风雨同舟、踏踏实实的陪伴，这同心同德对儿孙们的培养与奉献，这携手对大家庭的经营，四代同堂、家庭和睦，这就是你们对彼此最深情的表达。你们一起牵手走过了七十年，说好了八十年的呢？说好了一起过九十大寿的呢？ 现在，外婆整夜整夜地不睡觉，坐着，对妈妈说，要回家，回你们两个人的家，她相信你会回家的，她怕你什么时候回家，第一眼看不到她，会着急。妈妈只能把眼泪强忍住，哄她说，您在医院ICU，医生暂时不许回家。外婆中风后，生活只能半自理了，都是您在照顾着她。有时候她会犯糊涂，把孙子孙女们的名字记混了，但是，对于您，她是永远不会糊涂的：她口中的定椿、她的孩子爹…她坚信您会回来的，我们都不会去破坏她心中的执著。因为，您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外公，您的床头还放着您做了笔记的报纸和书，您每天都要看书的，这么多书，您还要做笔记给我看呢…记得每次回家看您，你总要把您最近读的好文章推荐给我看，教我做人做事的道理。我多希望您能够再讲给我听啊！ 外公，您上次用菱角给朗朗做的小口哨还在家里，我不敢拿出来吹，一吹我就要哭，我小时候您也做过一模一样的哨子给我，现在我有孩子了，您又做给他玩。可是，还有许多您带我玩过的好玩的您没有来得及教朗朗。我多希望您能够再教教他啊！ 外公，我记得您最爱读书，我像朗朗一般大的时候，四五岁，您就带我去您单位的阅览室看书、借书，那时我不懂事，总是拉着您的衣角说：“外公，我们回家吧，不要看书。”您脾气一向很好，总是笑眯眯地对我说：“好的好的，我们借了书就回家。”回家后，您也不说什么，只是在我一个人玩的时候，您捧起书本开始聚精会神地看，我总是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这里面讲了什么？”您就放下书，开始给我讲故事，讲你小时候读私塾的故事，讲女娲补天的故事，讲愚公移山的故事，读唐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听着听着，我就入迷了。慢慢地，我对书有了兴趣，您就开始教我汉字。那时候是八十年代，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这么丰富的图书资源，您就自己做卡片，上面写上方方正正的汉字，一个一个教我。还记得那时您还在旧报纸上教我写毛笔字。您写的字非常好看，特别是小楷。我一直在学，可总写不好。我多希望您能够再教教我啊！ 外公，那天在家看《中国诗词大会》，我随口接上了几句诗，朗朗爸爸觉得很惊讶，问道：“你怎么记得的？”我说：“这些都是我像朗朗这么大时，我外公教我的，印象太深了，想忘都忘不了，已经深入我骨髓了。”说完我就哭了。外公，我好想你啊。我多希望您能够再读诗给我听啊！ 外公，我还有好多话没对你说呢。生完朗朗，我回家少了，看望您的次数也少了。好久没有跟您坐下来聊聊了。最后一次见您，还是国庆节，我们的对话不多。外公，我好后悔啊，其实不是我不想跟您聊天，而是我不好意思，我总觉得这些年我让您失望了。我还是那样的脾气差，不努力，凡事得过且过。您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啊。国庆见面，您只对我说了一句；“年轻人要多学点东西，让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被别人轻视，才能有自信。”我当时并没有细想，现在想想，这几年我是真的放松了学习，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我是应该要强大起来，从充实内心开始。 外公，我订了读书计划，一个月读两本书，我在坚持，我要把这几年拉下的补起来。您监督我，好吗？我也不看泡沫剧了，有空的时候，我就看看《朗读者》、《见字如面》。我在节目上学会一首诗，我想把它读给您听，因为我觉得那也是我想对您说的：“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捧起一簇浪花，你却给了我整个海洋。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撷取一枚红叶，你却给了我整个枫林。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亲吻一朵雪花，你却给了我银色的世界。”外公，您听到了么？这是我想对您说的。多少个春夏秋冬，您牵着我的手一路走过，教我善良、乐观、坚强。您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给了我那么多的爱，那么多的鼓励，那么多的陪伴，现在是该我陪陪您了。可是，我却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必须更积极地生活，更努力地工作，更勤奋地学习，做一个乐观、坚强、自信的人！因为这是您对我的期望，对不对？我会加倍努力，您一定要监督我，好吗？ 妈妈、舅舅和小姨说您去了天堂。我曾经听说天堂是图书馆的样子，我愿意相信，因为您是那么的爱读书、爱学习，您在天堂里还可以继续读书。我会经常写信给您，跟您交流我读书的心得，好吗？ 妈妈、舅舅和小姨都说，您走的很安详，是在睡梦中走向天堂的。我相信，一定是这样的，您是没有带着丝毫痛苦走的。只是，留给我们的，是痛彻心扉的不舍。。。。。。也许我不该这么自私。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我的世界从此没有了您。 我听说，每个人都是一颗小小的星球，逝去的亲人是身边的暗物质。我相信一定是这样的！我看不见您了，但您一直都在我身边，用您的引力影响着我。您是我所在的星系未曾分崩离析的原因，是我宇宙之网的永恒组成。我相信，您一直陪着我，直到有一天，我这颗小星球也失去了光和热，我冷却了，再一次回到您身边，跟您一样，变成我的子孙身边的暗物质，而您，会一直陪伴着我，因为您是永恒存在的。 外公，那些您仔细做了笔记的书报和杂志，我看了又看，好像那些笔记是您刚刚写上去的，那些划出来的句子是您想对我说的。您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外公，那些您亲手栽种的花花草草，在春天的阳光下愈发鲜艳，就像您刚刚为它们浇灌过、和它们对话过一样。您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外公，我最亲爱的外公。那天，刚下过雨，空气很好，春风很暖，我一个人在扬州的小巷子里走着，我特别想您，我想您应该还在老家的小院子里，看着那些春风里摇曳的小花，手里拿着您最爱读的书卷。外婆正坐在摇椅里，闭目养神。一声“老头子，你在呐？”您转过头去，会心一笑，“在呢，来了。”那场景，很熟悉、很温馨。我随口编了一首诗：“春风和熙碧空晴，雨过草木更菁菁。庭前展书花为景，你定安好怡然心。”您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我最亲爱的外公，下次我再给您写信。我相信，您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想念您的小辛 2017年3月31日 编辑：杜嘉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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