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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想:焦大究竟骂了谁?

 俄罗期咧巴 2017-04-06

世无孔子,即使有,许多未解之谜,也永远难以说清。但正因如此,也有了许多便宜处,否则才疏学浅的我,如何敢动笔对此问题进行猜测。

首先,让我们看看焦大是何种身份:

因他从小儿跟着太爷们出过三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了出来,得了命,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主子吃,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溺。不过仗着这些功劳情分,有祖宗时都另眼相待,如今谁肯难为他去。他自己又老了,又不顾体面,一味吃酒,吃醉了,无人不骂。我常说给管事的,不要派他差事,全当一个死的就完了,今儿又派了他。

这位倔强的老爷子实在是特别的人物。一方面,他是宁国府的功臣,在年轻的时候帮主子建功立业,九死一生。有他的主子在,自然对他另眼相看,而到了现在,年轻的主子们并未经历过战争,所以自然也就不能理解焦大的重要性。

所以,贾敬“不理他”,贾珍也“不理他”贾蓉“充主子”。而越是这样,焦大便越想找到曾经的存在感,他喝酒骂人,无所不至。这似乎是一个怪圈,他越是这样荒唐的折腾,越是惹人嫌恶。于是,焦大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风光。

我时常在想,焦大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是在影射贾府现在的处境呢?曾经的开国功臣,历经百年,当初奠定江山的功勋,在承平日久的皇帝心中,本就变得无足轻重。更何况,贾府行种种荒谬之举,远比焦大醉骂罪名更大,他们嫌恶焦大,殊不知,自己在皇帝心中,早晚会变成焦大,彼时也正是灭亡之时。

而更加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个历尽世事的老人,实际上最知道宁国府的种种私隐,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些公开的秘密,焦大透过一双惺忪醉眼,正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只有焦大才能,也才敢撕开宁国府表面华丽的外衣,让我们看见金玉下的败絮。况且有些话,只有从这样一个人嘴里说出来,才能让读者相信。

于是,焦大的醉骂便响彻千古:

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老爷子这一骂不要紧,竟给我们留下了千古疑案:他骂的究竟是谁呢?

实际上,前半句已经不用再做解释了。只是那句“养小叔子”实在让人困惑。

针对这一问题,有两种比较主流的观点:凤姐和贾蓉,或者是凤姐与宝玉。

但是在我看来,凤姐和这两个小帅哥真是背了锅,细细想来,这压根都是不可能的的事情。

怀疑凤姐和贾蓉有不正当关系的,总是喜欢借用第六回,贾蓉来借玻璃炕屏的这段文字:

“蓉大爷快回来。”贾蓉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听何指示。那凤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应了一声,方慢慢的退去。

这一句晚饭后你再过来,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遐思。凤姐晚饭后要和贾蓉说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晚饭后过来?答案很简单,因为凤姐白天已经没什么时间了。而在这一天里,凤姐的时间,用来陪客人。

周瑞家的之所以紧赶慢赶在这个时候见凤姐,不仅是因为去晚了回事是因为马上凤姐又要睡午觉,若是等她睡醒,就“越发没时候了”。因为她还要去伺候贾母的晚饭。所以她能安排事情的时间,只有晚饭后。所以这个时间,不应该引起任何猜测。

况且,虽说凤姐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强人。但她归根结底,也只是贾府媳妇。实际上,从她对贾瑞的深恶痛绝的态度,我们可以看出,她对这样没有人伦的人唯一的形容就是“畜生”。

她虽然泼辣,但是对于婚姻,她始终保持着忠贞。况且如果凤姐真的与贾蓉牵扯不清,又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人约黄昏后。”若不是心胸坦荡,有怎能有此说辞。因此,凤姐与贾蓉,可能有出于年龄相仿,走动较近的亲密,但不正当的关系,子虚乌有。

更搞笑的的说法是凤姐与宝玉,理由是姐两个上了车,宝玉只问了凤姐“爬灰”何意,对“养小叔子”只字不提,因为宝玉知道焦大骂的是自己。

首先,宁国府和荣国府虽为同宗,但实际上是各立门户的。而焦大是宁国府的世仆。他是有多闲,在对宁国府的种种愤慨没有完全抒发的前提下,突然转移重点,骂起荣国府的人呢?况且以宝玉的性格,如果他真的知道焦大骂的是自己,怎么可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再问凤姐呢?

实际上,曹公对这两个人的人设从来不是“叔嫂二人”,而是“姐两个”。凤姐在宝玉心中,一直是“姐姐”,而不是“嫂嫂”。

第十五回,宝玉央求凤姐批准收拾书房时,是这样的:宝玉听说,便猴向凤姐身上立刻要牌,说:“好姐姐,给出牌子来,叫他们要东西去。”凤姐道:“我乏的身子上生疼,还搁的住柔搓.你放心罢,今儿才领了纸裱糊去了,他们该要的还等叫去呢,可不傻了?'

打个比方说,如果把凤姐换成李纨,宝玉会不会撒娇放赖地“猴”在她身上?当然不会,因为那是大嫂子,而在过去数年当中,凤姐是他姐姐的时候原本是嫂嫂的时候多得多。从凤姐的角度看,她之所以放任宝玉在自己怀里打滚,是在她眼里,宝玉一直是那个可爱的小弟弟。我想,即使贾琏在旁,也不会见怪的。

说到此处,看官可能会问我,既然你否定了这两种可能,你心中又有何想法呢?在我看来,焦大醉骂,定不是空穴来风,而又与荣国府并无瓜葛。这不免让我想起一个不是主角,却享受了反常优待的人物——贾蔷。

第十六回,为了元春省亲一事,贾府要派人去江南采买。而贾蔷,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一桩好差事:贾蔷又近前回说:“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大爷派了侄儿,带领着来管家两个儿子,还有单聘仁,卜固修两个清客相公,一同前往,所以命我来见叔叔。”

贾琏听了,将贾蔷打谅了打谅,笑道:“你能在这一行么?这个事虽不算甚大,里头大有藏掖的。”贾蔷笑道:“只好学习着办罢了。”

采买之事,不仅是极大的锻炼,更是一桩肥差。贾蔷是何许人,能得到贾珍这般青睐呢?和后文中贾芸费尽力气得到差事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

贾蔷其人,第九回有篇幅不小的介绍:

原来这一个名唤贾蔷,亦系宁府中之正派玄孙,父母早亡,从小儿跟着贾珍过活,如今长了十六岁,比贾蓉生的还风流俊俏。他弟兄二人最相亲厚,常相共处。宁府人多口杂,那些不得志的奴仆们,专能造言诽谤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什么小人诟谇谣诼之词。

贾珍想亦风闻得些口声不大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与房舍,命贾蔷搬出宁府,自去立门户过活去了。这贾蔷外相既美,内性又聪明,虽然应名来上学,亦不过虚掩眼目而已。仍是斗鸡走狗,赏花玩柳。总恃上有贾珍溺爱,下有贾蓉匡助,因此族人谁敢来触逆于他。

这段文字,看似平平,细细想来,未免匪夷所思。

首先,贾蔷虽是正派玄孙,但并非是嫡支,祭祖等重大场合中未见其露面。按理说,即使他父母双亡,贾珍身为族长,给予一些经济上的支持与帮助也就算了,居然夸张到接到自己身边亲自养活。

这看似稀松平常,但如果我们看贾珍对于惜春,这个唯一的小妹妹采取的是怎样的态度?从开篇,惜春就已经生活在贾母处,一直到八十回,我们没看见贾珍兄妹的半点互动,甚至连日常生活中的半句关心都没有。自己的嫡亲妹子不管不顾,却反倒对旁支的贾蔷厚爱有加,这样想来,倒有意思。

再看下文,贾蔷可以骄纵到什么程度呢?族人没有人敢冒犯他。而他背后最大的靠山,也就是身为族长的贾珍。贾珍对他可以好到什么程度呢?溺爱。无论贾蔷是对是错,贾珍都无条件的支持。

众所周知,贾珍唯一的儿子是贾蓉,贾珍对贾蓉又无溺爱呢,没有。贾珍的“教子有方”在二十九回可见一斑:

只见贾蓉从钟楼里跑了出来。贾珍道:“你瞧瞧他,我这里也还没敢说热,他倒乘凉去了!'喝命家人啐他。那小厮们都知道贾珍素日的性子,违拗不得,有个小厮便上来向贾蓉脸上啐了一口。贾珍又道:“问着他!'那小厮便问贾蓉道:“爷还不怕热,哥儿怎么先乘凉去了?'贾蓉垂着手,一声不敢说。

且不说贾蓉早已成年娶妻,就算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到底是公门侯府的大家公子,当父亲的,怎么也不该让小厮做出这样侮辱性的举动。这个豪横成性的男人,却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对自己唯一的嫡子动辄打骂,却对一个旁支后人溺爱有加,这又是为什么?

而最奇怪的是这句话:他弟兄二人最相亲厚,常相共处.宁府人多口杂,那些不得志的奴仆们,专能造言诽谤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什么小人诟谇谣诼之词.贾珍想亦风闻得些口声不大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与房舍,命贾蔷搬出宁府,自去立门户过活去了。

贾蓉与贾蔷亲厚,若说外人以为二人有龙阳之嫌,那避嫌的也该是他俩,与贾珍有何关系?况且贾珍这个人,又何尝怕过谣言?焦大醉骂之后,他依旧毫不掩饰对秦可卿的关切,因为谁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况且比起名声,他似乎更加在乎自己的情欲。那他为什么又会畏惧谣言,将自己溺爱的贾蔷自立门户呢?

或许,这个谣言,说到了这位珍大爷的心缝儿里。贾珍心虚了,而与秦可卿不同,贾蔷,是贾珍发自内心要保护的那个人。

因为这个可怕而真实的传言或许就是:贾珍在年轻时私通贾蔷的母亲,贾蔷是他的私生子。若是如此,“养小叔子”倒还能说得通。

贾珍与贾蔷父亲赤序如何我们不得而知,或许作者也根本就没想过让我们知道。词中猜测,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正因为有各种未解,各种猜测,《红楼梦》才有这样无与伦比的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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