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七年，儿子回来，发现母亲床下竟躲着一只蛤蟆精

高文升祖父曾是监县有名的商贾，到了高文升父亲这辈，家门衰败，父亲志大才疏，几经波折，起起落落，不仅没有能振兴高家，反将日子折腾得越发难过，终于在高文升十三岁那年撒手而去。高文升的母亲萧氏，凭一己之力，担起养家重任，抚养高文升、高文远兄弟俩。

高文升立下重誓，要承继父亲遗愿，重建高家，让母亲和弟弟过上好日子，十七岁时，告别母亲兄弟，外出讨生活，七载寒暑，转瞬即逝，高文升算是业有所成。

在此期间，高文升都没有回过一次家，最初两年，因经验不足，生意折本，无颜回去，后来买卖渐有起色，越到年关，越是忙碌，高文升就想，等生意壮大之后，再回家探望母亲，给她买个好宅子，好好尽尽孝道。

每隔一段日子，母亲总是来信，细问高文升近况，高文升俱是回答生意忙碌，闲时便归。

这日，高文升收到一封加急书函，却是弟弟手迹，语句甚急，说母亲忽染重疾，呼吸惟艰，让他快些回家，再晚片刻，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高文升犹如五雷轰顶，那信里说母亲患的乃是痨气，哕血不止。此疾高文升有所耳闻，一般积劳成疾，身羸体弱之甚，痨气才会趁虚而入，若到了咳嗽带血的地步，已是命在旦夕。想到此，高文升怆然泪下：“眼下所营所业，已有小成，母亲竟在这接骨眼上患病，这可如何是好？”仓促间，将生意暂且交于他人搭理，自己乘着马车，日夜不停，返回故乡。

高文升养有一条黑犬，追着马车撵了多时，高文升不忍，也让它跳入车厢，一并归家。中途换了三回马匹， 又因路毁桥塌，绕道耽误了五日，等他两脚踏上监县地界时，距兄弟写信之日，已过四十三天，高文升心急如焚，不断祈求上苍垂怜，回家可以见到活生生的母亲。

终于，午未相交时分（下午一点左右），高文升出现在阔别七年的家门口，顾不得浑身酸臭，刚入院中，哪知带回的那只黑狗吠了两声，率先窜到屋内，继而听得屋里有人惊呼，许是被这大狗吓了一跳，眨眼功夫，黑狗又奔回到高文升跟前，但见它嘴里叼着一个玉蟾蜍，用力一甩，把它抛向半空，最后啪的一声，跌到地上，竟然碎了，从断面处流出几缕鲜血。

几乎同时，屋里传来惨叫，“母亲，母亲！”

辨其音正是兄弟高文远，高文升浑身哆嗦，几步抄进房里，瞧见病塌前高文远抱着面如淡金的母亲痛哭不已，高文远闻得脚步声，扭过头，看到高文升，愣了几息，然后嚎啕大哭，“哥，母亲刚刚去世了。”

高文升两眼一黑，险些跌倒，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见母亲最后一面，哪怕再早到一顿饭的时间，母子俩也能团聚片刻，不似这般阴阳相隔。

高文升跪倒塌前，瞧得母子遗容两眼塌陷，皮包骨头，不由得捶胸顿足，直呼不孝。

兄弟二人大恸多时，那黑狗站在一旁，歪头盯着主人，良久，高文远说道，“这黑狗是哥哥你的？”

一句话提醒了高文升，他想到一事，于是问道：“文远，方才这黑狗从屋里叼出一物，乃是祖父留下的玉蟾蜍，不知为何，这玉蟾蜍碎了之后，竟流出血来。”

高文远闻言，也是微微一骇，“这传家之物，自母亲得病之时，便不见它的踪影，原来它竟藏在母亲床下，我又不曾动它，难道它还会走路不成？”

俩人走到院中，那个碎掉的蟾蜍，依然流出丝丝血迹，不禁面面相觑，不知玄机。

高文远又说道：“奇哉，那大夫曾说母亲的病顶多能撑半月，她却硬是熬到你回来，这黑狗从床下甫一叼出玉蟾蜍，母亲便断气了，难不成母亲的死，跟这玉蟾蜍有关？”

高文升也想弄清真相，就去城隍庙附近请回一个懂行的先生，那先生进院，盯了碎蟾蜍半晌，又瞅瞅萧氏的尸体，最后俯身到床下，问兄弟俩这玉蟾蜍何年何月摆在宅中，摆于什么方位，又于何时消失不见。

高文远一一回答，末了，先生叹道：“这玉蟾蜍乃是用上品好玉雕镌而成，年久岁深，已快成精了。”

“母亲之死果真与其有关？”兄弟齐声问道。

先生郑重地点了点头，“若无此精，令堂早死于一个月前了。”

遂解释道，此物久置宅里，超过一个甲子之数，目睹高家兴衰，又因吸收人气，近日神识半开，见高母染上痨气，垂垂欲死，出于本能，就跑到床下，用己身灵气护着高母命魂，不至消散，这才让高母迟迟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可惜事不凑巧，高文升带回的这只黑狗，阳气极重，感应到玉蟾蜍的妖气，也是出于护主，就奔到床下将它叼出。蟾蜍本就耗了不少灵气，加之神识半开，与新生婴童并无两致，并无反抗之力，黑狗将它抛碎，本体已毁，这蟾蜍重回混沌，再也成不了精了。

听罢此言，高文升大怒，捡起地上的劈柴，冲旁边的黑狗就是一顿猛抽，黑狗不知何故讨打，嗷嗷直叫，只是兜着圈子，也不敢走远。

高文远拦住兄长，泣道：“哥，莫再打这狗了，方才先生也说，这黑狗叼出蟾蜍，乃是护主之心所致，母亲的死也不能完全怪它，这痨气本就是死症，无药可解，只是可怜母亲临终前没有见到哥哥。自你离家之后，母亲无有一日不牵肠挂肚，虽常在信里说，要你以业为重，莫念家，却无时无刻不盼着哥哥你回来。这七载，你若是中途返家一次，也不致会有这般憾事。”

高文升泪流满脸，久久不语，七年来，自己俱以生意繁忙为由，搪塞母亲，相较之，自己还不如一只哑巴蠢物。

最后，高文升造一华美墓园，以慰母亲在天之灵，那碎掉的玉蟾蜍，也将它粘合复原，用一副良木棺椁盛着，葬在母亲墓冢旁边。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