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检察日报

 凤仪jdvrbfgopj 2017-04-07

性别残疾者调查:“女儿”是男孩 父亲爷爷几次想杀他

2017-04-07检察日报1529评

“该案和普通意义上的杀人案有所不同,嫌疑人杀的是至亲的婴儿,虽然构成“故意杀人罪”,但犯罪情节和手段与普通犯罪不同,嫌疑人的主观恶性中也含有“挣扎、无奈”的因素 。

柳青怀中的孩子小小张(化名)刚满8个月,这几个月一直住在姥姥、姥爷家。在小小张呱呱坠地还未满月的时候,曾三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而对小小张下狠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亲生父亲张大添(化名)和亲生爷爷张志和(化名)。

这一切都源于小小张出生时的“性别残疾”。

出生异常:女儿是“男孩”

2016年5月13日上午11点30分,河南省安阳市妇幼保健院产房门口,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名护士从产房抱出一个婴儿,亲手交给张大添,“恭喜你,是个女孩,七斤六两”。张家的“老大”是个姑娘,看着白白胖胖的“老二”,张大添咧嘴笑了,之前,他和妻子绞尽脑汁,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给孩子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沛涵”。

意外发生在次日,医生在例行查房时发现,小小张和别的婴儿性别体征不一样,没有明显的生殖器官,建议张家人给孩子做一个性别检查。两天后,安阳市妇幼保健院出具的彩超报告单显示,小小张在性别一栏是“女”,但生殖系统的检查结果又显示:腹腔内未探及子宫、卵巢及睾丸回声,建议再做染色体检查。

拿到彩超报告单,张大添和妻子、母亲开始发懵,出现这种情况始料未及。再过几天后,同样是安阳市妇幼保健院,出具的染色体检查报告单最终确认,小小张是“男孩”。既然是男孩,却又没有明显的“小鸡鸡”,这个事实让张家一家人的心里彻底无法接受。

“按说我家添了一个孙子,本来是天大的喜事,我原本准备向工地请假,去医院接孙子回家;但老伴告诉我,医生检查说孩子的生殖器有毛病,有性别问题,我当时心里就凉了。”小小张的爷爷张志和回忆说,在得知孙子有性别毛病后,他并不着急让孩子回家,而是让老伴带着母子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想把事情搞清楚;而他本人一直在工地上,他甚至都不想见这个有问题的孙子。

“在医院的时候,我就想遗弃这个孩子,但是又舍不得,我妻子也拿不定主意。后来我岳母也来了医院,我们和她说了我们想遗弃这个孩子,但我岳母不同意,我们就没有再提。”张大添告诉记者,在确定是个男孩后, 一家人在医院就开始纠结。

奶奶考虑得比较多,卷宗显示,在孩子生下来的第六天,姥姥去医院看望女儿,顺便接女儿出院,奶奶就一直追问亲家母姥姥,“这可咋办,他长成这样,以后连媳妇都找不到。弄回家一个残疾,以后可怎么办?要不咱们都商议一下,甭往家里抱了”。

“你说咋办,都回家了,你不要孩子了,你们准备把孩子弄到什么地方?他毕竟是一个生命,让他讨个活命吧。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会治好的,你们现在不要有其他想法。”姥姥坚决不同意奶奶的做法,在姥姥强烈的坚持下,杨柳青才得以带着小小张回到家“坐月子”。

这是位于河南省林州市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三代同堂,爸爸张大添在本镇一超市上打工,爷爷在外乡镇一工地上修路,奶奶和媳妇在家里干农活、料理家务。张大添还有一个妹妹在上初中,小小张还有个姐姐,快到上幼儿园的年龄了,一家七口,收入来源主要依靠两个男人在外打工。

家庭会议的煎熬

回到林州农村后,张大添一家人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问题的焦点集中在小小张身上。

开了好几次家庭会议,全家人考虑的问题较多,归纳起来,主要有两大担忧:一是将来面临着巨额的治疗费,本来就依靠打工为生的农村家庭,经济上很捉襟见肘;二是此类生理上的性别残疾,非常少见,和聋哑残疾、手脚不便还不一样,非常敏感。

尤其是爸爸和奶奶,对此残疾很敏感,直接考虑到了传宗接代的问题。姥姥、姥爷属于外人,参加不了内部家庭会议,但态度也很明确:孩子既然生下来了,就应该好好养,有病就好好治。每次开会,对杨柳青而言,都是一次巨大的身心煎熬,作为小小张的妈妈,她也想把孩子养下去,但只有“一票”,她只能在一旁独自抽泣。

爷爷在工地上一直没回来,奶奶和爸爸没少做杨柳青的“思想工作”——孩子这样下去即使长大了也没法在社会上立足,他自己也会自卑,我们老人帮忙看着孩子无所谓,但我们老人死了以后,负担最大的还是杨柳青和张大添,若干年后孩子的父母不在了,还得拖累他姐姐。

奶奶和爸爸也想过把孩子送到镇上的福利院收养,但各个村还有很多残疾人和傻子,福利院都没收完;况且小小张还有父母,估计福利院也不肯收。面对家里巨大的经济压力,奶奶和爸爸主张:要么毁掉孩子,要么扔掉孩子,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毕竟“儿子是妈妈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每当想起要毁掉或丢掉孩子,杨柳青内心犹如针扎般疼痛;但面对奶奶和爸爸的“软硬夹攻”,想到家庭的经济压力,杨柳青的内心又很乱,说的次数多了,杨柳青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了,她只能让奶奶和爸爸做主。

“当时他们(指张家人)觉得我孩子是残废,也没钱给孩子治疗,觉得都是负担。”杨柳青告诉记者。

“那你自己内心当时是怎么想的?”记者问。

“我孩子是个男孩,除了性别发育不完善以外,其他方面发育很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将来肯定会治好的。”杨柳青很有信心。

也许,在爷爷、奶奶那一辈人的思想中,毁掉小小张“不算个什么事”。爷爷张志和在接受检察机关调查时,曾向李朝峰坦白,历史上的林州,有过“溺婴”事件,即小孩刚生下来,用一桶水就把孩子淹死了,然后再扔掉。那个时候,发生“溺婴”的原因,多为出生的小孩有生理残疾,比如兔唇或者畸形。

“比如兔唇,现在一个手术就可以治疗好;但在几十年前的过去,医学还不发达,大人们接受不了,就把有兔唇的新生儿用水淹死。”李朝峰告诉记者,“溺婴”事件所带来的封建思想深植于爷爷、奶奶脑中,他们认为淹死孩子或者丢弃婴儿,都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总想把这个有残疾的孙子处理掉,法律意识的淡薄,导致了本案的发生”。

两次“毁孩子”失败

据林州市检察院指控,2016年5月23日和5月26日,张大添两次采取用湿巾、湿尿布捂脸,然后用被子捂头的方式试图杀死孩子,在杨柳青的阻拦和救护下,孩子未被杀死。

面对妻子的彷徨不定,张大添决定趁机下手。2016年5月23日早上,张大添和妻子、孩子睡在同一张床上,张大添拿起一张湿巾盖住孩子的脸,然后用被子捂住孩子的头。被子盖上小小张脸上的时候,小小张本能地哭了起来,张大添也有些不忍心,下不去手用力捂。

小小张一直在哭,一旁的杨柳青瞬间“母性”大发,一把推开张大添,夺过小小张紧紧抱住。张大添只能放弃,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对妻子说:“咱俩都正常,这孩子不正常,咱即使以后把他养大了,他也没法在社会上正常生活,在生活中也抬不起头来,况且咱家这经济能力也有限,孩子以后肯定还得不断地看病,咱实在也没有这个能力。”

“那也要把孩子养下去。”丈夫初次谋杀未遂后,杨柳青很坚决。

张大添和奶奶只能再次开会,动员杨柳青。“毁就毁了吧”,杨柳青思想也有过动摇,不过这个念头是“一瞬间”的,当奶奶和爸爸商量如何处理这个孩子时,杨柳青很无奈、很矛盾,她没有明确反对,但过后她马上又后悔,又不同意奶奶和爸爸这么做。

面对亲骨肉,张大添的内心也很挣扎,但一想到后代的问题,“毁掉孩子”的想法又在脑子里占了上风。2016年5月26日上午9点,张大添、杨柳青和孩子都在床上躺着,这次,张大添斩钉截铁地告诉杨柳青,“要把孩子弄死,让大家都省了心”。

张大添抱起孩子就进了里间,杨柳青回过神来后跟着下了床,刚想走进里间就被张大添推了出来,杨柳青又试着进了两三次都被张大添推了出来,无奈之下,她只能给亲生母亲打电话说“孩子快不行了”,让赶紧过来。姥姥家到张大添家并不远,不过10来分钟的路,杨柳青打罢电话,就看见丈夫从里间走了出来。

杨柳青赶紧走进里间,看到孩子整个被一张大被子盖着,她赶紧掀开被子,去掉孩子脸上的湿尿布和湿巾,但小小张已没有哭声,杨柳青心头一紧,当场晕了过去。与此同时,姥姥和姥爷到了,把杨柳青弄醒后,母女二人开始抢救小小张,小小张全身冰凉,既不吃奶也不睁眼,只有孱弱的呼吸,妈妈和姥姥轮流把小小张抱在怀里,暖了好久,直到晚上,小小张才睁眼。

“你真心狠!他是条命,你就舍得这样害他!”姥姥和姥爷把张大添一顿臭骂,张大添低着脑袋,坐在墙角不说话。

“我是个成年人,如果要杀死个巴掌大的婴儿,那是易如反掌;但这是我的孩子,我们是血缘关系,把被子盖他脸上后,我就出来了,我捂不下去手。”回忆起当初的鲁莽,张大添很后悔。

在爸爸“毁孩子”两次失败后,爷爷张志和从工地上回来了。

遗弃:矛盾的犯罪心态

回到家后,张志和对儿子和老伴说:“这事你们都别管了,我来处理。”

2016年5月28日晚上10点,听见小小张在房里哭,爷爷下定决心,对张大添说:“让他妈妈再给喂一次奶。”喂完奶后,张大添将孩子从杨柳青怀中强行抱走,交给张志和。杨柳青赶紧下床就追,但被张大添拦住,没有追上,张志和用褥子将孩子包好后放进纸箱里,骑上电动三轮车消失在夜色中。

杨柳青追问张大添:“你们把我的孩子怎么了”?张大添一言不发。深夜11点半,杨柳青听见外面三轮车响了,知道孩子的爷爷回来了,赶忙出去问张志和“孩子去哪了”,爷爷一声不吭,直接回屋了。

孩子不见了,杨柳青似乎明白了什么,傻傻地哭了起来。“孩子咱别要了,叫有那条件好的人养活吧,有好心人会养活他。”张大添安慰起妻子,但杨柳青已经听不进去,整个人开始彻底崩溃,整个晚上都没睡。

也许是有心灵感应,姥姥和姥爷第二天一大早就给女儿打手机,但一直没人接,锥心的痛让杨柳青一直处于崩溃当中。姥姥和姥爷估计发生事情了,向张大添家赶去。

到了女婿家了解原委后,姥姥和姥爷反复追问孩子的下落,但爷爷坚持不肯说出孩子的下落,只是反复强调:“扔了,已经死了。”

杨家一亲戚得知此事后,当即用手机报了警。警察和120几乎同时到达张大添家。在民警的强制下,爷爷带大伙去了现场,在林州市外环路某玉米地找到了纸箱里的小小张。爷爷张志和随即被民警带走调查;而爸爸和医生带着孩子上了120急救车,在医院一番护理和治疗后,命大的小小张终脱离危险。

出院把孩子在家里安顿好后,张大添主动到派出所投案自首。

“儿媳妇喂了奶后,我就把孩子放到纸箱内,然后骑着电动三轮车朝着林州市区方向走;到南环后,我看到路边有一排3米高的铝合金护栏,我就停下来,走到铝合金板后面,穿过一排杨树林,把孩子扔在一块玉米地里。”爷爷向民警交代遗弃经过。

为何要将孩子扔在玉米地里?爷爷对此的解释是,“我害怕别人看到我做这事,那地方(指玉米地)晚上没有人;但我想着天亮后,就会有人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他就会被人捡走” 。

“张志和有遗弃放纵孩子死亡的犯罪动机,但客观上又并未采取直接致孩子死亡的手段。他在实施遗弃的犯罪行为时,他又怕孙子冷,走之前又为孙子穿上棉衣棉裤,可见嫌疑人的犯罪心态也是很矛盾的。”林州市检察院未成年人检察局局长李朝峰分析说。

“孩子将来长大怎么见人? 比方说,上学后,他是去男卫生间还是去女卫生间,被同学嘲笑怎么办,他幼小的心灵能承受打击吗? 我当时就想着,这孩子长大后没办法做人,还不如出生后就毁掉他,但我们都不忍心下手,所以最后就选择丢弃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张志和连连叹气。

要给这个家庭一个机会

到案后,张大添、张志和均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因本案被害人系婴儿,审查逮捕环节,案件被指派由李朝峰办理。

“妻子指证丈夫和公公,爸爸用尿布捂杀,爷爷以丢弃方式构成了不作为犯罪……”李朝峰全面审查卷宗后发现,该案和普通意义上的杀人案有所不同,嫌疑人杀的是至亲的婴儿,虽然构成“故意杀人罪”,但犯罪情节和手段也不像报复杀人或绑架杀人那样恶劣和残忍,嫌疑人的主观恶性中也含有“挣扎、无奈”的因素。

为了全面了解案情,李朝峰又专门约谈了杨柳青,倾听被害人方的诉求,妈妈在姥姥的陪同下,来到了检察机关。月子里的杨柳青,神情十分憔悴,在这场“家庭闹剧”中,明显还未缓过神来。

交谈中,李朝峰明显感觉到,妈妈杨柳青的精神在之前崩溃的基础上,又平添了一份忧愁。原先,家里每一分钱的收入来源,都得依靠小小张爸爸和爷爷两个男人的打工所得。现在,两个主要劳动力都被关起来了,家庭陷入巨大的困境,杨柳青既伤心又艰难,发展到今天这种局面,是她未曾想到的。

李朝峰重点询问杨柳青和丈夫的感情状态,并问她对丈夫行为的看法。杨柳青说,只要丈夫和爷爷保证以后不再伤害孩子,她表示可以原谅丈夫和爷爷之前的行为。

李朝峰向分管副检察长、检察长汇报了案情,大家讨论后一致认为,爷爷以不作为的方式遗弃,相比爸爸故意捂死孩子,情节相对轻微,且最终未遂;爸爸虽有自首情节,但动机和行为都比较明确,确有逮捕必要。

“对于涉及对未成年人犯罪的案件,不能简单地就案办案,检察机关在办案中要体现应有的人文关怀。”在回顾检察机关当初决策时,林州市检察院检察长李树旗分析说,“如果爸爸和爷爷两个人都批准逮捕,那么这个家庭就面临着支离破碎;但如果两个人都取保候审的话,势必会给社会传递这么一种信息——孩子有残疾,就可以随意处理;没杀死孩子,就不用负责任。到时,社会上就会有各种各样的舆论,这样办案的社会效果就会很不好。”

“人的生命权是第一位的,触犯法律必须受到制裁。所以,检察机关最终决定批准逮捕了爸爸张大添;爷爷张志和构成不作为式的犯罪,但无逮捕必要,对爷爷进行了取保候审。既要惩治犯罪,也要给这个家庭一个机会。”李树旗告诉记者。

记者手记

“犯错谁都难免,关键要改在实际行动中。希望你们摒弃前嫌,齐心协力,为孩子创造一个好的生活环境。”3月14日,记者随同河南省林州市检察院检察官下乡回访,该院未检科科长李朝峰当面向被宽大处理的张大添提了个要求,“今天大家都在场,你向爱人和孩子表个态吧”。

3 月 14 日,本案办案检察官李朝峰回访张大添家。( 摄影 / 李剑飞 )

“以前是因为家庭困难,一时犯了糊涂,今后我会好好对待孩子,好好给孩子看病,努力挣钱养家,希望你们原谅我。”张大添乞求妻子杨柳青的原谅,希望妻子和孩子能和他一起回家住。

在娘家院子里,杨柳青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转身面向父母,泪流满面……“我孩子是个男孩,除了性别发育不完善,其他方面都很好,只要坚持治疗,将来肯定会治好的。”杨柳青很肯定地告诉检察官和记者。

“前期,提审爷爷和爸爸时,他们情绪都很低落沮丧,父子俩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被关进来,有着沉重的心理负担。”李朝峰回忆说,检察机关在办案中,对张志和和张大添进行了细致而又严厉的法治教育。

几轮法治教育后,到了审查起诉环节,爷爷和爸爸的思想状况有了很大的转变,认识到自己行为的危害性,主动向检察官认罪悔过,并表示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真心接受法律的制裁。

开庭时,公诉人李朝峰和主审法官进行了有效沟通,从“婴儿有特殊的残疾、犯罪动机包含被迫无奈因素、家庭经济困难、嫌疑人有自首情节、认罪服法”等方面,提出了有关量刑建议,最终得到了法院的认可。

2016年12月,林州市法院一审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张大添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张志和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

结案后,检察长李树旗和李朝峰等检察官还对张大添一家进行定期和不定期的回访,始终关注着小小张的健康成长。记者注意到,在办完小小张案后,林州市检察院2017年已有意识地把检察工作触角向社区延伸,向广大农村延伸,展开形式多样的法治宣传活动,特别是针对林州市有残疾儿童的家庭,已经被该院纳入未成年人检察工作关注和预防的重点。

“希望我们的工作能进一步加强对残疾儿童法律权益的保障。”采访结束时,李树旗说,“也希望今后的医疗技术能够突飞猛进,治疗好小小张们的生理残疾,全社会对小小张们给予更多的关爱,让他们和正常孩子一样,在阳光下愉快健康成长。”

本文刊登在《方圆》杂志2017年4月上期杂志

作者丨汪文涛


本文来自腾讯新闻客户端自媒体,不代表腾讯新闻的观点和立场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